“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要吩咐也是吩咐锦绣姐姐去做,娘娘您也知道,奴婢一向笨嘴拙舌的,又不及锦绣姐姐细心,贵妃娘娘要紧儿的差事都是交给锦绣姐姐做的。皇后娘娘,定是那个什么小贵子冤枉奴婢啊!”吉祥泫然欲泣的俯首道。
对于吉祥急于撇清自己,且一点也不帮自己这个主子说话,沈栀婳真的是又气又寒心,平日里她赏赐她们的好东西还少吗?这吉祥的良心都喂了狗吃了。
锦绣也是大惊失色,跪下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和奴婢都是清清白白的,贵妃娘娘不曾吩咐奴婢做过,奴婢也未曾在酒里下过毒,求皇后娘娘明鉴。”
锦绣才刚刚说完,王嬷嬷和刘嬷嬷就过来回禀了。
王嬷嬷垂首道:“皇后娘娘,奴婢和刘嬷嬷带着人在锦绣姑娘的房里搜出了只剩一小瓶的红信石药粉。”
锦绣抬头看了一眼王嬷嬷手中的红信石药瓶,是一个青色的小瓷瓶,这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东西,这是何时何地出现在她房间的?
叶嫤萱也对此等变数有些讶然,毕竟当时刘德全查到的可是吉祥去过御膳房,她此番来搜查长信宫,也是为了给吉祥定罪,反而在吉祥屋里没有搜出个什么,倒在锦绣宫里搜出了罪证。叶嫤萱当然不会想着这是个巧合,还真的是心思缜密,消息灵通,这个局布得如此的精细。
不去看贵妃主仆二人的惊愕,叶嫤萱带着惊讶道:“本宫记得派去的人查到吉祥出入过御膳房,怎么变成锦绣了,本宫竟不想贵妃身边难道出了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沈栀婳心里面是相信锦绣不会背叛她的,锦绣从她做姑娘那会儿就跟着她的,而吉祥和如意二人是她进府之后跟着她的,到底不如锦绣跟她亲近。
沈栀婳看着锦绣与自己一般惊愕甚至委屈的样子,也是认定有人故意污蔑她,至于是谁……说不定就是这个吉祥遭人指使,来还她这个主子!
沈栀婳从府中走到皇宫里,到底做了三年的贵妃,也不是真的只是娇纵无脑的人,定了定心神,道:“皇后娘娘,臣妾没有做过的事臣妾不会承认,但是臣妾从来没有吩咐过锦绣去在纪嫔的酒里下毒,锦绣对臣妾一向忠心耿耿,臣妾不相信锦绣会做对不起臣妾的事情。”
锦绣心下感动,到这时候娘娘都还能为她说话,但是,听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想要舍弃她而保全贵妃了?但是,她怎么能够认罪,她认罪之后就算贵妃不受牵连,纪嫔怕也是恨极了她们娘娘!她死不足惜,但她真的不想贵妃娘娘受到任何牵连啊!
叶嫤萱冷声道:“贞淑,把小贵子带上来!”
贞淑得得令后便带着两个小太监把小贵子压了上来。
小贵子在慎刑司受尽酷刑,如今是遍体鳞伤,被打的惨不忍睹,快开不出本来的面目了。
沈栀婳见了自是有几分害怕和恐惧,她这二十几年的人生都是繁花似锦的金贵儿,见了如此血淋淋的画面自是恶心,下意识的捂了口鼻。
叶嫤萱淡淡的看了贵妃一眼,到底是这些年贵妃被皇上保护得太好了,皇宫里哪里就缺像小贵子这种人了,进了慎刑司还能好好的出来么?
叶嫤萱道:“小贵子,你把你之前说过的话再给贵妃说一遍。”
小贵子知道自己是死路一条了,他如今只希望自己死后不要牵连到家人,朝皇后磕了一个头,然后道:“赏菊宴那天,正好是奴才在御膳房当差,负责纪主儿和关主儿的酒食,那日奴才正在准备纪主儿和关主儿的菊花酒,贵妃娘娘您身边的大姑姑就来了,给了奴才一小撮的药粉,奴才知道纪主儿肚里的龙胎皇上皇后娘娘很是看中,奴才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害死纪主儿,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姑姑说只是量少的泻药,说贵妃娘娘只是想要教训一下纪主儿,当时大姑姑还给了奴才一对儿上好的镯子,奴才一时鬼迷心窍就照着做了,哪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泻药,而是奴才的催命药啊!贵妃娘娘,你害得奴才好苦啊!”
沈栀婳指着小贵子,手指有些颤抖的道:“胡言乱语,本宫何曾指使身边的人拿了药放到纪嫔的喝的酒里!”
小贵子只觉得这个贵妃实在可恶,事到如今了还想推个干净,横竖他都是死,他也实在不想让贵妃这个罪魁祸首好过,便道:“贵妃娘娘你就认了吧,你为了做的干净,还让奴才特地在酒杯上面下了毒,到时候还可以推到贤妃娘娘头上,毕竟这青玉双螭杯可是贤妃娘娘族里上贡的呐!”
叶嫤萱凉声道:“小贵子,你可知道是贵妃身边的哪位大姑姑指使你做的?”
小贵子有几分懊恼:“当时大姑姑穿着斗篷,带着黑色的面纱,奴才并未看清是哪位姑姑,但奴才却是记得她的声音的!”
叶嫤萱便道:“如此,你便来指认到底是哪位姑姑让你做的。”
叶嫤萱对着跪在地上的锦绣和吉祥道:“你们二人都用如常的声音各说一句话儿,让小贵子看看到底是你们谁做了这不可饶恕之事!”
叶嫤萱最后这几个字咬得很重,让锦绣和吉祥二人的心都颤了颤。
叶嫤萱又道:“小贵子,你仔细听清楚了。”
小贵子颔首,张着耳朵仔细的听。
吉祥先说了一句话,小贵子听后有几分皱眉,摇了摇头。
又听得锦绣说话,锦绣只说了几个字,小贵子便道:“皇后娘娘,就是这个声音,那日便是锦绣姑姑这个声音吩咐着奴才做着事儿,娘娘,不会错。”
贵妃大喝一声:“什么,怎么会是锦绣,小贵子你听清楚了么,怎么会是锦绣……”
锦绣也道:“小贵子,我何时让你做了什么事儿,皇宫偌大,我原认识你都不曾。”
小贵子心里更加气氛,这主仆两个还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有贵妃你的镯子为证,贵妃难道还想抵赖吗?”
叶嫤萱叫人把贵妃的镯子呈了上来,沈栀婳上前一看,果真是自己的镯子,是皇上刚刚登基的时候赏的,她一直收在花梨木雕盒里,怎么会跑到小贵子那里,如今还被当成是物证陷害于自己了!
沈栀婳现在真的是有嘴也说不清了,索性道:“皇后娘娘臣妾还是那句话,臣妾没做过的事情臣妾绝对不会承认,你就是把臣妾送到慎刑司里去,臣妾就算被折磨死也不会承认没有做过的事情!”
叶嫤萱是知道沈栀婳性子骄横,没想到也是这么倔,如果她把罪责全部推到锦绣身上,她自然顺理成章的可以让贵妃不受丝毫牵连,先下贵妃难不成还真的想去慎刑司走一遭?
叶嫤萱想起吉祥,虽然吉祥好像看似跟这件事儿没什么关系,不过她对吉祥的怀疑始终没有消散,叶嫤萱问道:“吉祥,本宫问你,派去的人查到,说看到你进过御膳房,你又作何解释。”
吉祥心里有几分心虚,她总觉得皇后这矛头是指着她来的,不过,有锦绣去当替死鬼了,她自然能够让自己脱身。遂道:“皇后娘娘,奴婢去给娘娘拿前日放在御膳房的叫人腌做过的桂花瓣儿和枣子,贵妃娘娘说是要给三皇子做糕点,这件事情贵妃娘娘知道,还有如意也可以为奴婢作证啊。”
叶嫤萱看向最角落被这一系列的变数吓的脸色苍白的如意,示意她答话。
如意当然只敢说实话,她可不想同小贵子一般被打的不成人形,便上前福身道:“皇后娘娘,当时吉祥确实去给贵妃娘娘拿东西去了,且吉祥走之前回来后奴婢都未曾看见吉祥穿着拿着什么黑斗篷。”
第23章 日落西山气息奄
吉祥知道如意是她们长信宫最老实胆小的一个,所以那日她才故意跟如意说了一声,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到底让人听起来真实可靠一些不是么?
吉祥状若委屈,道:“皇后娘娘这下您相信了吧,奴婢真的是清白的啊!”
叶嫤萱冷笑道:“看来本宫确实是冤枉吉祥你了,"顿了一下,叶嫤萱看向脸色苍白的锦绣,道:“证据确凿,锦绣,你可认罪?”
锦绣此时心里再绝望不过了,她知道她要做什么,皇后明摆着是要保住贵妃,这或许并不是出自皇后的本意,而是皇上的意思,她不仅得认罪,而且还要认得干干净净,绝不能让贵妃娘娘跟这件事有一点儿关系。
锦绣于是道:“皇后娘娘,奴婢认罪,此事皆是奴婢一人所为,纪嫔仗着怀孕便趾高气扬的指使责备过奴婢,奴婢身为贵妃娘娘身边得眼的大姑姑,自然受不了纪嫔的气儿,便下了毒手,不过,此事和贵妃娘娘一点关系都没有,全是奴婢一人所为,皇后娘娘要治罪就治奴婢的罪吧,千万不要怪罪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她真的一点也不知情!”
锦绣说完后便把头磕得低低的,似乎真的在悔恨自己犯下的罪孽。
沈栀婳自然是一点也不希望锦绣去赴死,这么多年来,锦绣对她忠心耿耿,俨然半个家人,要是锦绣没了,她在这个深宫里连个说知心话的人儿都没有了!
沈栀婳噗通一声跪在了皇后的面前,道:“皇后娘娘,真的不是锦绣做的,臣妾以臣妾的身家性命发誓,此事绝对不是锦绣做的啊!”又拉着锦绣道:“锦绣,你凭什么认罪,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你做的,你认什么罪,本宫不许你认罪!”
叶嫤萱看贵妃如此,到底有几分同情,不过锦绣愿意认罪的确省了她好些功夫,世事难料,总要学会取舍,叶嫤萱冷声斥责道:“贵妃,锦绣已经认罪了,这件事本宫相信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休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来人啊,把锦绣带下去。”
沈栀婳已经哭的梨花带雨了,看着王嬷嬷和刘嬷嬷二人迅疾的拉起地上的锦绣道:“皇后娘娘,不要啊,锦绣是冤枉的啊,皇后娘娘,算是栀婳求求您了,饶了锦绣吧,求求您了,以后栀婳都不跟您作对了,饶了锦绣吧!”
锦绣也是流泪满面,道:“贵妃娘娘,奴婢对不住你,你的恩情奴婢来世再来报答了。”
叶嫤萱姣好的面颊没有一丝松动,依旧吩咐道:“王嬷嬷,刘嬷嬷,还犹豫什么,把锦绣这个罪孽深重的宫婢带下去。”
见锦绣真的被带走了,沈栀婳想要起身去追,却被皇后扣住手腕,微微用力,便跌倒在地上。
叶嫤萱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松了一口气的吉祥道:“吉祥,本宫看你也不适合呆在长信宫了,再者本宫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本宫便放你出宫,自行婚嫁可好?”
吉祥自然是想要出宫的,她以为自己要熬到二十五岁才能够出宫,想不到现在就可以,遂欢天喜地的谢恩道:“奴婢谢皇后娘娘恩典。”
叶嫤萱看着伤心欲绝的贵妃,道:“锦绣犯罪,贵妃自有管教不力之罪,本宫便罚贵妃在这长信宫禁足三月,好好反思己过,自然,马上要入冬了,如意,你也得好好照顾你家主子。”
如意彻底腿软了,福身的时候都差点站不稳,道:“是……奴婢知道了……奴婢定会好好照顾贵妃娘娘的。”
叶嫤萱点头,刚准备踏出书房,就听见贵妃在身后大声道:“皇后娘娘,你可真狠心,莫须有的事情竟然也被皇后娘娘料理得跟真的似的,臣妾还真是佩服。”
叶嫤萱脚步一顿,到底是没有说什么,走了出去。
*************************************
皇后一走,沈栀婳自然就瞪向了吉祥。狠狠地道:“本宫知道了,一定是你这个小蹄子背叛了本宫,遭人唆使来陷害本宫,是你害得锦绣冤死,是你这个贱人!”
吉祥想着自己马上就能出宫了,以后也不用战战兢兢的伺候在这个嚣张跋扈没什么头脑的贵妃身边,心里欢喜的很,自然也不用在对着贵妃低声下气了,便娇笑道:“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叫您在长信宫里反思己过你就好好反省罢,别在那里胡言乱语了,省的惹火上身,娘娘你能逃过此劫,奴婢奉劝您一句,以后在这宫里还是谨言慎行的好,至于奴婢,就要出宫去了,以后不能服侍娘娘你了,娘娘,奴婢就先回房收拾物件儿去了。”
吉祥说完,便欢天喜地的走了。
沈栀婳今天才明白,她宫里的吉祥哪里是平日里表现出来的谦恭有礼,甚至笨嘴拙舌的,明明精明的很!
沈栀婳有些心累,这些天皇上冷待她,皇后怀疑她,妃嫔陷害她,她真的有些讨厌这宫里繁花似锦的生活了。
沈栀婳突然感觉自己冷的很,身上不住的冒冷汗,沈栀婳有些虚弱的道:“如意,你说,锦绣她会被怎么处置,本宫,本宫……真的不想锦绣去死。”
如意看着失魂落魄的贵妃自己也是心冷,心怕,她缓缓的跪在贵妃身旁,握住贵妃的手道:“娘娘,您要坚强,您要……想着锦绣姐姐是为了娘娘你甘愿赴死的,娘娘您要振作起来,才不辜负了锦绣姐姐的一番苦心。”
沈栀婳失神,她知道锦绣是为了保全她,可是她能如何?她能找出幕后的元凶吗?她自认家世显赫,荣宠万千,但是,她能斗得过后宫险恶的人心吗?
沈栀婳清美的眼泪又掉落了下来,此时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脆弱需要保护的人儿,如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贵妃,只有紧紧的拥住贵妃,默默地陪贵妃度过这最困难的时段儿。
*************************************
晚上 坤宁宫
顾辞渊刚刚处理完政事便来了坤宁宫。
叶嫤萱上前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顾辞渊扶起嫤萱道:“朕看皇后在这殿中等着朕有些时候了吧。”
叶嫤萱淡道:“是,臣妾是在这等着向皇上您回禀今日在长信宫的事儿。”
顾辞渊拉过她的手,和她一起坐在雕花软榻上,示意嫤萱继续说。
叶嫤萱颔首道:“臣妾按照您的吩咐,去长信宫搜查罪证,若搜查到罪证,臣妾自当送吉祥去慎刑司好好审问然后定罪,但是世事难料,皇上您也知道,今天被送去慎刑司的是贵妃身边的锦绣,红信石的药粉是在锦绣屋里搜出的,小贵子后来指认的也是锦绣,为了顾全贵妃,锦绣认了罪,但是不是锦绣臣妾心里很明白,但这件事儿到这里总要有个人去定罪,但是这样做,臣妾心里始终良心不安,毕竟臣妾确实是故意冤枉了锦绣。”
顾辞渊叹了一声,道:“萱儿,朕知道你一向心怀正义,对待朕的妃嫔们和皇子们总是尽力做到一碗水端平,朕让你去做让你良心有愧的事情,是朕的错……若是你不愿意……”
叶嫤萱用纤细的手指堵住了皇上接下来要说的话,起身,复又倾下身子轻柔的伏在了皇上的膝上。她心里是愿意为他做事的,即使是枉顾性命,这不仅是她身为皇后的实名,更是他于之她的宿命。叶嫤萱只是有些累倦,想靠近他,贪婪的汲取些许温暖。
顾辞渊见她这般柔顺的伏在自己膝上,刚刚用玫瑰花露洗过的长发像盛开的繁花一般散落在地上,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顾辞渊对于这样的妻子自然是又心疼又怜爱不已的。顾辞渊把大手放在嫤萱的秀发上,轻轻的替她抚顺有些凌乱的发丝,一举一动皆是疼爱之情。
叶嫤萱感受到他的爱意,心里稍微安心,口中轻柔的道:“皇上,萱儿心里是愿意的,只要您吩咐萱儿的事,萱儿都会去做的,萱儿会做的尽量让您满意,萱儿会为您解除后顾之忧的……”
顾辞渊心里感动,在这深宫里也唯有皇后对他如此眷顾如此不顾一切的奉上真心了。
顾辞渊爱怜的捧起嫤萱的脸颊,看着她美得有几分惊心动魄的小脸,低头道:“萱儿,你为朕所做的一些朕心里俱是记得,俱是感激,先不要去想锦绣的事儿好吗,现在,朕只希望能抚平你内心的不安,好好的疼爱你?”
顾辞渊在叶嫤萱错愕之中轻轻吻上了她的脸颊,极为轻柔的吻着嫤萱即将落下的珍珠。
叶嫤萱凝视着皇上眼中的情意,心中微微一颤,主动用手勾住了皇上的脖子。甜蜜和苦涩皆溢出心房。
这是暂时的甜蜜,也是心甘情愿的沉溺,至少,他们此刻亲密的拥有着彼此,仿佛唯一。
第24章 树底迷楼画里人
临近正午,秋阳正盛,柔和的秋风吹的坤宁宫正殿的珠帘沙沙作响。
叶嫤萱坐在团垫上看着二公主和四皇子在殿内由着几个小宫女儿陪着玩耍。
四皇子手里拿着一个毛绒老虎玩具颠颠的跑着追着前面的姐姐。
嘴里还不停地喊道:“姐姐,姐姐,等等我。”
二公主也咯咯的笑着,红色的小宫装一摇一摆的,突然,调皮一笑钻入了母后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