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嫤萱轻柔的抱住缩进怀中的女儿,捏了捏二公主的脸颊,柔声道:“你看你,都跑出汗来了,待会儿让奶嬷嬷带你去洗洗。”
顾琮扔下手里的老虎,也学姐姐一班钻进母后的怀中,然后拉着顾娇的手道:“啊,我抓住姐姐了!”
叶嫤萱心满意足的搂住两个儿女,见他们玩得如此高兴,嘴上扬起幸福的模样。
突然,贞婉打着帘子进来了,开口道:“娘娘…”
刚一开口,贞德就有几分不满的看了她一眼,毕竟娘娘难得能有如此的时光陪小公主和小皇子,怎么能被打扰了?
贞婉脚步一向迅疾,她早就注意到贞婉了,眉眼微微低垂,看着两个儿女,道:“母后有一些要紧的事情要和贞婉姑姑说,你们先回屋让奶嬷嬷们帮你们洗洗可好?”
顾娇心里很清楚母后诸事繁忙,以前她也不懂事儿的缠过母后,结果便是宁母后更忙了,更没时间陪她,既然母后有事要忙,她自然乖巧的跟着嬷嬷回自己屋里。
顾娇拉起弟弟,道:“好,母后,娇儿就和琮儿先告退了。”
顾琮有些委屈的看了母后一眼,为什么每次都不能和母后好好玩?为什么总有人要来烦她的母后。
叶嫤萱心里本就对琮儿和娇儿有几分愧疚,黎儿和娆儿像她们这么大的时候皆在府中,她对黎儿和娆儿总是比起两个幼子幼女要照顾精细一些,眼下琮儿眼中的委屈到底有几分刺痛了她的心。
叶嫤萱心里几分叹息,还是说道:“康嬷嬷,吴嬷嬷,先带二公主和四皇子下去罢,今个儿晚膳本宫…本宫陪二公主和四皇子一起用。”
听了母后如是说,顾琮才答应牵着姐姐的手跟着嬷嬷回自己的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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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四皇子和二公主出了正殿之后,叶嫤萱起身问道:“贞婉,本宫让你做的事先下如何了?”
贞婉走上前回道:“娘娘您昨个儿吩咐奴婢监视将要出宫的吉祥,奴婢发现吉祥昨夜里去了西六宫后边的冷院,见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奴婢看那身形,觉着是个女子,那女子跟吉祥说了许久的话儿,奴婢怕被发现也没敢靠近,奴婢没听清楚她们说了什么,但是她们走后,奴婢到了她们说话儿的地方,闻到一股木兰沉香味儿,吉祥身上是没有木兰香,那就一定是带斗篷的那个人留下来的了,只是不知道宫里谁喜欢用这种香料了。”
贞德听贞婉说起木兰沉香,倒是想到了宫里确实有那么两位主子喜爱木兰沉香,便道:“娘娘,奴婢记得毓秀宫的颜昭仪和建章宫的梅贵人素爱佩戴木兰沉香的香囊,内务府的木兰沉香也是送去了毓秀宫和建章宫的。”
叶嫤萱沉思,一时间颜宛清娇美的面庞和林雪梅清秀的面庞都浮现在她的脑中,说实在的,后宫里所有的女子她都有过怀疑,毕竟贵妃那种性子得罪的人真的还不少,表面上还有江璇和雪兰雪梅几人帮持,实则她们三说不定心里都怨怼着贵妃,但是要说颜宛清和林雪梅二人有这本事儿,那她平日里还真的低看她们二位了。
叶嫤萱问道:“如今吉祥可出宫了?”
贞婉道:“娘娘,吉祥莫约刚刚动身,先下可能是刚出皇宫。”
叶嫤萱突然想到了什么,凤眼摄人,抬高了几分音量道:“不好,贞婉,你快带几个人出宫保护吉祥,本宫怕吉祥被那幕后主使灭口。”那人都能在纪嫔杯里下毒,还能不灭掉吉祥这条线索吗?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贞婉也是心惊,急忙道:“奴婢这就带人去,一定赶在那人动手之前救下吉祥。”
叶嫤萱看吉祥已经火急火燎的跑了下去,心里还是存了几分侥幸,贞婉是她们几人当中武功最好的一个,希望,能把吉祥救下来才是,否则,她这次引蛇出洞的计策算是白搭了。
叶嫤萱为了平复自己心里的不安便让贞德拿了剪子过来,修剪坤宁宫院子里的的花枝。
叶嫤萱细心的修剪着昨个儿皇上亲自让人送来的银禧庆典,原本昨晚还是淡粉色的银禧,如今在秋阳的照拂下倒是有几分明媚的鲜红色,美艳而不可方物。
叶嫤萱无心欣赏这美丽的花儿,随口问了一句:“贵妃先下如何了,可还闹腾?”
贞德回道:“听长信宫的小太监说,昨个儿晚上贵妃娘娘和如意主仆二人抱在一起流泪,贵妃娘娘发泄了一通,睡了一晚上,早上被如意哄着吃了半碗饭,精神也还算好,只不过一直着人打探锦绣的消息,还给慎刑司塞了银子,让慎刑司好好待锦绣。”
叶嫤萱道:“贵妃她还有精力干这些事看起来也无什么大碍,只消让如意好好伺候着罢,再说长信宫里还有三皇子,贵妃又最在意三皇子,也是会好好过日子的。”
贞德点头道:“奴婢知道了,奴婢看着如意虽然性子胆小,但也是如同锦绣一样体贴细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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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起来,叶嫤萱见贞婉还没有回来倒是真的坐立不安了。
坤宁宫院子里的各色盆景已经让她修剪了个遍,却还没有等到贞婉的消息,她心里隐约想过最坏的打算……会不会贞婉连用吉祥一起遭遇不测了?
渐渐地,叶嫤萱的手里浸出了汗,见门外的贞淑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叶嫤萱有几分迫切的站了起来,手腕上的南珠串子竟脱了线,晶莹剔透的南珠便尽数滚落在地。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殿内的贞德有几分不安的唤了一声:“娘娘……”娘娘手里的南珠串子是娘娘怀着大公主时皇上送的,戴了十年了,从未脱过线,如今南珠脱线滑落,是否……有什么不吉之兆。
叶嫤萱并未看落了一地的南珠,而是望向急冲冲进来的贞淑。
贞淑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急的神色,顾不上给皇后行礼,道:“娘娘,不好了,贞婉她受了重伤,如今血流不止,皇后娘娘您快去看看吧,一定要救救贞婉啊!”
叶嫤萱的心终究是沉了下去,心里的担忧竟然成了事实,她带着几分恼恨道:“快带本宫去看看贞婉,贞德你去太医院请庄太医来就说本宫身体不舒服,叫他速速前来。”
贞德也是心急的不得了,平日里贞德是大姑姑里面最为端庄的一个,先下却是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生怕晚一步贞婉便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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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贞婉的屋里,只见贞婉气息奄奄的的躺在床上,衣服上和床上已经沾染了她鲜红的血,血色和那如同幽兰一般的气息声,仿佛在彰显生命的极其脆弱。
叶嫤萱在贞婉的床沿上坐下轻声问道:“贞婉,贞婉你还听得见本宫说话吗?”
贞婉只觉得眼皮重重的,身子又痛的不得了,她只想好好的睡过去,但听到素日里皇后温和的声音,贞婉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叶嫤萱继续道:“贞婉,你听着,你现在千万不要睡,你再等等,本宫已经让贞德去请庄太医了,贞婉,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听本宫的话儿,再忍一忍。”
贞婉有几分无力的呢喃道:“娘娘……奴婢……”
叶嫤萱轻轻的握着她的手,道:“贞婉,你别说话,你听本宫说,本宫知道你一直以贞静为榜样,日后想要有一门如意的婚事,本宫如今就在这里承诺,等你到了该出宫的年龄本宫一定给你指一门好婚事,让你嫁一个良人,日后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成为宫里面儿宫女儿们都羡慕的大姑姑,好不好,贞婉?你现下一定好好好的活着,活着本宫为你送嫁的那一天,贞婉……”叶嫤萱的眼睛有几分湿润,现如今,她也只能企盼贞婉听了她的话能稍微振作精神,稍微保持清醒,一定要等到庄太医来。
就在这时候,问外的小太监禀报道:“皇后娘娘,康嬷嬷请您去武台殿用膳。”
叶嫤萱便响起了今日答应了琮儿和娇儿的话儿,不过,现在她哪里能够安心陪着儿女用膳。
叶嫤萱心里有几分烦躁,愧疚,甚至恼怒,直接开口道:“知会康嬷嬷一声,就说本宫先下没空,让她和吴嬷嬷侍候二公主和四皇子用膳罢。”
门外的小太监听了,便回了等在远处的康嬷嬷。
道:“嬷嬷回去吧,娘娘如今有要事要处理,不能陪公主和皇子用膳了,娘娘吩咐了,让嬷嬷您和吴嬷嬷好好时候公主皇子用膳。”
第25章 金钗沽酒醉余春
康嬷嬷听后心里真的有几分不是滋味,刚才在武台殿小皇子便闹着要皇后娘娘过来,素日里皇后娘娘便忙着后宫大小事务无暇顾及皇子和公主,小皇子却是心心念念着母亲,这皇后娘娘答应了小皇子陪着用膳,如今却不能来了,这叫她如何去与皇子说?看着小皇子泪目莹莹的样子,别提她这个奶嬷嬷有多心疼了!四皇子从小吃她的奶长大,她早就把四皇子当半个儿子看待了!
康嬷嬷心里有几分怨怼起皇后来,不能来你就别答应啊?答应了不来这不是让小皇子和小公主失望了吗?
康嬷嬷朝贞婉的屋子望去,心里却又有几分奇怪,皇后娘娘竟然在贞婉的屋子里,一个奴婢竟也比自己的一双儿女重要么?
康嬷嬷又想着四皇子还在等着她回去呐,遂也管不了那么多,急匆匆的回去想着待会如何哄四皇子这个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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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庄太医来了。”贞德带着庄太医进了贞婉的屋子。
叶嫤萱制止庄太医行礼的动作,道:“庄太医,尽快给贞婉医治,一定要保住贞婉的性命。”
庄玄凌适才被贞德从太医院慌忙的叫来,贞德说是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他还以为皇后娘娘得了什么重病,生怕晚了一步,皇后娘娘要是有什么事儿,皇上决计不会放过他包括他的一家老小。来了坤宁宫之后,贞德没有带他去娘娘的寝殿,反而往坤宁宫下院里带,他便有几分狐疑,如今看到躺在床上染红了衣衫和床被的贞婉,真的大吃一惊,皇后身边的贞婉大姑姑怎么会伤的如此重?
庄玄凌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径直上前为贞婉把脉,搭上贞婉的脉,庄玄凌只暗叫不好,吩咐身边的医侍道:“致远,快把药箱里的仙鹤草拿出来速速为贞婉止血。”
那个叫致远的医侍,听了吩咐,便迅速拿出仙鹤草,递给庄太医。
庄玄凌又起身对皇后道:“娘娘,请允许臣为贞婉实行针灸疗法,让贞婉的伤不至于蔓延到脏腑。”
针灸疗法乃是宫中禁用的疗法,是大夏的开国皇帝禁止的疗法,其中则个原因,多年来也是道不明的。
叶嫤萱虽然一直恪守祖宗规矩,可也不是真的死板不知变通的人北北,当下便道:“庄太医,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保住贞婉性命即可。”
庄太医又道:“皇后娘娘,还请您移驾帘外,微臣需要隔绝外物,关闭门窗,为贞婉单独疗伤。不过,还需要娘娘手下的人不时换送热水。”
叶嫤萱自然答应,看贞德和贞淑二人眼里对贞婉急切的关怀和焦急的神色,便让她们二人在此候命,再者此事不宜外传,贞德和贞淑二人都是自己的心腹,比起踏入,自然可靠。
叶嫤萱便独自一人回到了坤宁宫的正殿,她知道,自己如此急切的请了庄太医过来,皇上想必已经知晓了。
果然,叶嫤萱前脚回到正殿,坤宁宫的宫女海棠便来禀报了:“皇后娘娘,皇上往咱们坤宁宫赶来了。”
贞婉受伤的事情坤宁宫也只有几人知道而已,海棠自然是不知道的。
叶嫤萱只唤了海棠道:“海棠你去把皇上拦在坤宁宫外,就说本宫身体无碍。”叶嫤萱拾起地上的几颗南珠,道:“帮本宫把这几颗南珠交给皇上,皇上会明白本宫的意思的。”
海棠也有几分不明所以,庄太医来坤宁宫她是知晓的,可如今皇后娘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她也是看到的,但还是接过南珠,毕竟她只是坤宁宫的三等守门宫女儿,如今能有机会替皇后娘娘办事,她自然的好好珍惜,尽力办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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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有几分忐忑的等在宫门口,想到马上要和皇上说话是真的紧张,以前皇上驾临她们坤宁宫,她也只是随着其他宫女儿行礼,连头也不敢抬,生怕自己冒犯天颜,一不小心就没命了。
看见銮驾已经身着明黄色锦袍的天子,海棠内心的恐惧又多了几分,直到越来越近,海棠见皇上下了銮驾,朝这里走来。
顾辞渊只见坤宁宫大门紧闭,门外只站着一个小宫女儿,心里有几分奇怪。
海棠深吸一口气,先对着皇上行礼道:“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金安。”
顾辞渊没有看海棠,只命令道:“把门打开,朕进去看看皇后。”
海棠朝门边靠近了几步,清脆道:“皇上,皇后娘娘无碍,皇上您别进去了。”
顾辞渊有几分薄怒道:“朕没有进去瞧了皇后,朕怎么知道你说的无碍到底是真是假?”
刘德全见皇上恼怒,只觉得这小宫女儿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敢拦着皇上不要进,他陪皇上一路走来,表面上好像贵妃主子和昭仪主子深受皇宠,但实际上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儿是皇后娘娘!敢拦着皇上去看皇后娘娘的人,怕真的是活腻了。
“快点让开,别挡着皇上去看皇后娘娘,要是触怒龙颜,你就是有十个脑袋怕也是不够砍!”
海棠抿嘴,身子紧紧抵在门上,觉着皇上一定闯不进去了,才从袖子里拿出南珠,双手奉上道:“皇上,皇后娘娘身子确实无碍,娘娘也有东西让奴婢交给皇上,娘娘说,皇上看了以后就会明白了。”
顾辞渊看着海棠手里的东西,是他早年送给皇后的南珠,这么年过去了,还是如此的光亮耀眼,一如他和皇后的心意相通,琴瑟和鸣。
只是……为何串作手串的南珠,会几颗一起单独出现在他的面前?
顾辞渊带着几分沉思,从海棠手里结果南珠。淡淡的道了一句:“你先起来吧。”
海棠松了一口气,有几分如释重负的起身。
顾辞渊看了一眼坤宁宫的宫匾,道:“皇后身体抱恙,是得皇后静养,刘德全,传朕口谕,在皇后修养期间,不许任何人来坤宁宫打扰,违者依照宫规处置。”
刘德全跟了皇上那么多年,也是有几分明白皇上的意思,遂道:“奴才遵旨。”
顾辞渊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朕以前在坤宁宫还从未见到过你。”
海棠便回道:“奴婢名叫海棠,是今年开年调到坤宁宫做事的,奴婢从未近身服侍过皇后娘娘,皇上未见过奴婢也是常理。”
顾辞渊算是认同她的话,吩咐道:“海棠,既然皇后看中你,你便好好照顾皇后的身子,皇后如意了,朕便也能放心了。”
海棠垂首恭敬福身道:“奴婢谨遵皇上吩咐,定会好好照顾皇后娘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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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秀宫
“主儿,奴婢听说今个儿皇上去坤宁宫看望皇后娘娘,被一个宫婢拦在了问外不让进呐。”冬雨为颜宛清揉着太阳穴道。
颜宛清有几分不屑道:“一个宫婢哪里敢拦皇上的路,又不是活腻了,肯定是皇后吩咐的,也不知道皇后是得了什么病,竟不让皇上进去看,不过,本宫看皇后前几日还好好的,还气势汹汹的处置了贵妃身边的锦绣,如今突然就病了倒让本宫觉着奇怪。”
冬雨道:“主儿其实皇后娘娘病了也是好事儿情,总归皇上这些日子不会去皇后宫里不是么,那皇上也瞧不见纪嫔了,那么娘娘得皇上眷顾的日子也就多了。”
颜宛清淡淡道:“皇上不去皇后那里,可未必就来本宫的毓秀宫了,这宫里不是还有陆小仪和秦贤妃两个人深受皇恩么?只不过,贵妃被禁足三月本宫心里的确快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