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都怕李兆。
怕他杀人如麻,怕他罪孽满身,无论是曾经待他如亲子的段大学士,还是曾经是他师父的寺庙住持,每个人都怕他。
就连京里那一群官员,也是恨他又怕他。
李兆犹如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没人敢用自己的想法去揣度他。
他似乎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但也不全是这样,起码在秦穗穗眼里,他一直都是个凡人,无论怕他也好,喜他也罢,秦穗穗一直都将他当做凡人,会问他吃不吃饭,有时被拒绝也会不厌其烦,会担心他怕不怕冷,也会想着他高不高兴。
人人都知道他惊才绝艳少年郎,也畏他九五至尊,他强大到似乎除了头疾,无懈可击。他看起来连生死都放在一边 ,毫不敬惧,总是一副漠然无所谓面孔,也就瞧着像是没了人性。
但是在秦穗穗这里,他一直都是一个凡人。生老病死,爱憎恨,怨别离,所有情感,他都有。
李兆瞥了秦斐一眼,“都是怕,怕的可就不一样了。”
他并不准备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秦斐,孤只要你护住她,至于朝堂上的一些事情,你看着办吧。”
纯黑色的衣摆在行走间摇晃起来,腰间佩剑上的纯黑剑穗仿佛也在应和着步子。
李兆这最后一句话让秦斐挂怀了很久。
以至于后来,有时候秦斐也常常会想李兆是不是对将要发生的一切早有预料。
*
相国反了。
起因是秦斐接过了在京城的大部分权柄负责坐镇后方时发现相国一直在派人拦截粮草。
所有粮草的运输都是重中之重,为了保险和防止内鬼作怪,秦斐采用了多条路线分时间分批运输粮草。
他总共分了整整九批,从各地调动的都有,为了保密,负责相关事宜的低阶官员彼此之间都不知道彼此到底是谁,而在高阶官员上,秦斐也是选择性的告诉相关人员,而九条路线之间,更是绝对的互不干扰,互不相关,除了他作为统帅,沈秋作为协调,无人知晓。
然而,从淮南出发的粮草总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往年押送粮草起码相当一部分高阶官员知道,一旦粮草丢失,很难确定到底是谁,如今则不一样了,每一段路线负责人都不一样。
九条路线中的每一条路线又被秦斐分了段,分别由不同的人负责,一旦出了事,好查得很。
淮南一线主要负责人是相国,而整条线上的分段则由各低阶官员负责,但是相国并不知道,这就导致他以为底下那么多小官员还是像以往一样知道整条路线。
是以当秦斐看到了屡次出事的路线段都不一样时,稍做调查,相国的事情就东窗事发了。
他稍作沉思,根本没怎么犹豫就直接派兵封锁了相府。
被团团围住的时候相国还是懵的,他忍不住沉了脸色,指着卫兵喝令秦斐,“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斐轻轻叹了口气,“保险起见,还请相国大人随微臣走一趟。”
他二话不说,直接请了相国到了一座小别院,将他身边的人全部挪走,美名其曰,修身养心。
相国自然不愿意,他那张阴沉的脸上乌云密布,“你这是要软禁本相!”
秦斐行了一礼,不慌不忙,“相国哪里的话?本国公是看相国日夜操劳,而此处幽静适合修养,特意请了相国来享享清福的。”
冠冕堂皇的鬼话!相国根本不信,他厉声质问道,“你凭什么软 禁本相!”
然而秦斐根本不理他,只是吩咐卫兵围住院子不许人靠近便权当什么也没听见走人了。
相国气得半死,李兆走之前给秦斐小子移交了三队卫兵。
而等到他终于冷静下来,有了时间反复将最近自己做的事情想了一遍,便发现了唯一可能露出马脚的粮草运输之事,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秦斐怎么证明是他!知道的人那么多。
然而,秦斐根本没有来问相国,他只是又加运了三批大型“粮草”走了淮南一线,无事后,便直接加了五批真正粮草。
依旧无事。
知道结果后,他这次就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派人将相国请到了大狱里。
要知道,淮南一线先前可是十运九脏啊,只有一份能运到前线罢了,如今这八批粮草已经能够说明问题。
“相国大人为何要泄露粮草运输?”秦斐穿着红色官袍看着在大狱里一脸怨愤的相国,面上还是很温和的笑,就算质问也是彬彬有礼的。
相国哼了一声,眸色阴狠,“你有证据吗?秦斐,本相告诉你,你这是藐视律法,还不快将本相放出去!否则有你好果子吃的!”
秦斐轻轻叹了口气,“相国大人,该是你怎么证明自己无罪的。”
他面色一冷,“而且,陛下临走前交予了臣生杀大权,可以先斩后报,京城一众事宜都由微臣负责,这其中,自然也包含相国大人。”
“口气不小。”相国瞪着秦斐,“你可知,哪怕是陛下,也不会动我!”
秦斐微微摇了摇头,“陛下愿不愿意动你无从得知,但是现在陛下不在京城,微臣只能越俎代庖。”
他根本不吃相国这一套。
“相国大人若是想好了不招认,就别怪臣不讲情面了。”
相国扣紧了铁栅栏,“你敢!”
“事急从权,回头臣自然会跟陛下解释,而相国若是还有什么怨恨的,尽管冲着臣来吧。”秦斐站起身,对着旁边的人吩咐一二,便直接出了大狱。
用刑审讯这方面他并不在行,还是交由这方面的负责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