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翠应了声诺,把茶水杯搁到桌面上,这才敢偷偷抬眼,看了秦云柔一眼。
可一看就看的她惊着了,当真是话本子里都描绘不出的天姿国色,那皮肤嫩的跟能掐出水来一样,眉眼鼻唇,没有一处不美的,连着身姿坐相,都跟个仙女儿似的。
倚翠的容貌,搁在别苑十几个婢子里,算是最好的了,以前还没被家里卖人的时候,不到及笄的年龄,就有街坊四邻看她容貌好会干活,都抢着给她说亲,但如今见到了秦云柔,倚翠才终于知道,世上当真有貌若天仙的女子。
“去厨房帮衬。”李云深见倚翠看秦云柔看的眼睛发直,莫名有种自家宝贝被窥视的不满意,便沉声吩咐,打发着倚翠离开。
倚翠赶忙应下,把茶壶填满,便提着烧水壶出去,走前把膳厅的门给主子带上了。
门关上后,李云深一直手臂伸过来,随意的搭在秦云柔的椅背上。
“你瞧我这别苑如何?”李云深俯身,垂眼看她。
秦云柔点头:“挺雅致的。”尤其是主屋飞檐上的那对护风玲,她瞧着就挺喜欢,风动铃动,悦耳铛铛。
李云深再靠近些,他伸手摸到秦云柔搁在桌案上的素白小手,她手背的皮肤莹白娇嫩。
李云深的指腹带着习武习出来的薄茧,轻轻摩挲间,指腹下柔软细腻的触感令他回味无穷。
“可是喜欢屋檐下那对护风铃?”李云深同她咬耳朵般的低语。
秦云柔忍着手背被摩挲的奇异感觉,抿唇点了下头,又好奇李云深如何得知,便抬了清凌凌的眸子看她,软糯甜美的声音问道:“大人如何知道的?”
“本官瞧出来的,你的目光在那对护风铃上停驻的时间最长。”李云深解释道。
秦云柔惊讶于他对自己的观察入微。
“既是喜欢,便送你好了,等会带回国公府去。”李云深大方道,说罢,又用嘴唇轻轻磨过秦云柔的耳郭,令她耳朵尖尖都红了起来。
秦云柔抬手挡住耳朵,身体往后倾去,绝美的面容染上慌乱,责声道:“大人,这可是膳厅!不可胡来!”
“不是关了门么?而且,你是我的,本官想对你做什么都可以。”李云深含笑去握秦云柔遮挡耳朵的小手,把她的手送到自己唇边,沿着她漂亮干净的手指,一根一根的亲吻过去。
秦云柔被李云深孟浪的行为惊到了,竟是一时忘了反应。
还是丫鬟倚翠的声音隔着屋门从外头传来,打破了房内的暧昧。
“大人,膳食备好了,可是现在进膳?”倚翠站在门外问道。
被人打断,确实不怎么舒服,但是,来日方长,倒也不急于这么一时半会儿,李云深放开秦云柔的小手,坐直身体,这才对门外道:“进膳罢。”
倚翠推开膳厅的纸糊雕花门,外头几个丫鬟婢子端着午膳鱼贯而入,不多时,膳桌上已经摆上了六菜一汤,和两道餐后的解腻小食。
李云深等菜上齐之后,让倚翠领着几个丫鬟婢子退下,又让他们合上房门,他喜欢和秦云柔独处,不要任何人打扰。
“我给你盛饭,要多少?一碗够吗?”李云深问。
“不用了,奴婢自己来。”秦云柔诚惶诚恐,却在看到李云深盯视过来的幽暗眸子后,退缩着点点头道:“还是大人来罢,奴婢不喜太饱,半碗就够了。”
李云深瞥她一眼,才道:“瞧你细胳膊细腿儿瘦的,晨练也总使不上力气,我给你盛大半碗,你尽力去吃,若是有吃剩下的,我给你吃干净,如何?”
秦云柔垂着眸子,她不懂李云深为什么那么喜欢吃她吃剩下的,上回在国公府的东院也是这般,吃别人吃剩下的,不膈应吗?
心中虽然这般想着,但秦云柔面上是不敢反驳他的,只得点头道:“奴婢尽力去吃。”
“很好。”李云深这才勾了唇畔。
待给秦云柔盛上大半碗后,又给自己盛了一碗,这便拉过椅子,坐的离秦云柔更近一些,同她道:“吃罢。”
秦云柔素白的小手拿起白瓷筷托上的银筷子,夹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道玛瑙菌菇炖羊肉。
李云深看着纯银的筷子把炖的软烂的羊肉送进秦云柔嫣红的小嘴中,她轻轻咀嚼,吃香极其秀气斯文,看着令人秀色可餐。
李云深发现,若有秦云柔陪他一道用膳,他的味口竟都比平日里好了许多。
“味道如何?”李云深笑问。
“很好吃。”秦云柔等咽下羊肉后,才轻声回他。
“羊肉性温热,冬日食之,补气滋阴,去湿避寒,暖心胃。这羊肉炖之前用十八位调料腌制一个多时辰,然后放入红萝卜和各类菌菇,炖上七八个时辰,炖至软烂香甜,入口即化。”李云深说道。
秦云柔抬眸看他:“大人对吃食好像很懂?”
“本官同珍馐斋的掌柜相熟,平日里耳濡目染,当然知道。”李云深回道。
珍馐斋的掌柜吗?秦云柔心道,珍馐斋可谓是美食齐聚,想来掌柜的必然也是个会吃懂吃的食客,李云深同他相熟,当然就耳濡目染了。
李云深对秦云柔道:“羊肉的吃法有很多,珍馐斋有一种吃法叫涮羊肉,就是下面点着炭火,上头锅里灌满热汤,把羊肉和各种食材洗净切好,摆在桌面上,想吃什么就涮什么。沾着蘸料吃。”
“听着倒叫人稀奇。”秦云柔眼中露出兴趣。
李云深见她有兴趣,便道:“要不今日晚膳的时候,去吃吃看?”
秦云柔想起上回在珍馐斋,李云深见她看哪样便给她买哪样的败家行为,虽然她并不清楚李云深的俸禄是多少,但这样大手大脚花下去,应该也没个剩的。
“还是,等下个月罢。”秦云柔忧心道。
第52章 052
“你是……”李云深默默拧起俊眉:“你怕不是以为本官连请你吃顿涮羊肉的钱, 都要等到下个月发俸禄才有罢?”
秦云柔抬眸瞧他,那倔强的眼神似乎在说,难道不是?
李云深抬指压住眉心, 用下巴睨过去, 嗓音凉凉:“小丫头是瞧不起本官还是怎的?本官看着像是个穷的?”
“珍馐斋好贵的。”秦云柔尝试着给他比划:“上回才买了几包糕点, 就五十两银子了,那回还吃了顿午膳,虽然不知道多少银子, 应该定是不便宜的。大人对奴婢好,奴婢知道就可以了, 不想大人这般破费。”
李云深听着眼睛一亮, 用食指戳着秦云柔的眉心道:“知道本官对你好就行,以后莫叫本官伤心才是!”
秦云柔想到自己和初荷的赎身,甚至是逃跑计划, 怕露馅儿似的赶紧移开视线, 她不敢同李云深对视, 怕被明察秋毫的大理寺卿看出端倪。
用过午膳后, 李云深领秦云柔去正屋小憩。
正屋在东面,屋里已经提前燃好了安眠香, 东面是一排的纸糊窗屉,通过风后窗户就关上了,烧了地龙和炭盆,屋子里头又暖又敞亮。
秦云柔瞥了一眼金钩挂起两边玄色纱幔的大床,她不太想睡李云深的大床,而是转头去看朝东的一张红木罗汉床:“大人, 奴婢想憩在罗汉床,可以吗?”
“可以啊。”李云深颔首。
秦云柔走过去, 脱了绣鞋,侧卧在罗汉床上。
李云深跟过来,用胳膊肘捅了捅她,说道:“往里头挪挪,本官都没有位置了。”
“大人可以睡主床。”秦云柔抬眸道。
“我就想同你睡一块。”李云深双手撑在秦云柔的两侧,俯身同她说道。
秦云柔赶紧挪过去,用背脊对着他,缩成了个虾子。
李云深脱掉皂靴,又拿了方毯子盖在秦云柔的腰腹间,这才慢慢躺下,他也学着秦云柔的姿势,侧着睡,长长的手臂伸过去,把秦云柔搂在了怀里。
仿佛是两只汤勺,弯弯的贴在一起,令人觉得幸福。
秦云柔低头看了一眼箍在她腰间的结实手臂,她叹了口气,这才终于慢慢浅眠了过去。
两人睡到未时才醒。
离开正屋的时候,李云深喊仆役从后罩房搬了一架木梯来,亲自爬上梯.子头,从屋檐处摘下一对护风铃,又用食指挂着铃铛爬下梯.子。
他把一对精致的青铜雕鸟兽护风铃送到秦云柔手中,勾着唇畔说道:“诺,送你了。带回国公府玩儿。”
秦云柔犹豫着要不要接,其实,她心里是不愿的,总觉得拿李云深东西太多,欠他的太多,两人间牵绊太多,以后离开的时候,会很不好。
可是不拿的话……
秦云柔抬了眼角去看,见李云深已经收了唇边的笑容,恶狠狠地瞧过来,对她抡起拳头道:“你敢拒绝试试?嗯?”
秦云柔吓得赶紧接过护风铃:“奴婢谢谢大人了。”
“嗯。这还差不多。”李云深看她接受了,这才收回凶巴巴的眼神,又伸手撸了下她的额发,算是奖励。
两人从别苑出来,去往大理寺的时候,在大理寺的门口,正巧碰到刚刚走访归来的刘浩一行人。
“走访的如何了?”李云深边往大理寺的公廨走,边对刘浩问道。
“启禀大人,据微臣走访后,豆腐铺对面住着个叫贵嫂的老妪,这老妪平日里做些绣品维持生计,背地里却是个拉皮条的,冯虎就是这老妪介绍给薛梅认识的,平日里冯虎来找薛梅偷.情,都是让贵嫂去喊,找些买绣品或者送豆腐的由头,一般两盏茶水的功夫,薛梅就会离开。”刘浩道。
“两盏茶的功夫?”李云深听罢挑眉。
刘浩也憋住偷笑:“时间是短了些。”
“那这事,如何被周根知晓了?”李云深又问,毕竟,只有周根知晓,冯虎和薛梅怕事情败露怀了名声,才会灭他的口。
“具体如何败露的,毕竟当事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微臣也不清楚,那老妪也说不太清楚。只道后来周根得了场突发急症,豆腐铺也关门了,不到第三日,就一命呜呼去了。”刘浩把老妪的口述记录在册子上,递给李云深瞧。
李云深接过,看了看后,问刘浩道:“那老妪如今在何处?”
“已经带回了大理寺的看守房,大人可要亲自审她?”
“去见见罢。”李云深抬手。
刘浩在前面带路,李云深跟在后头,秦云柔则离的更远一些,她刚才拿出绣花荷包里的小竹简在做记录,所以走的慢了些。
看守房不同于地牢,是羁押嫌犯的临时场所。
老妪看到来人,也从李云深的衣服和气度,大抵猜出是个官大的,便赶紧跪下去磕头:“大人饶命,小的已经把知道的全都说了,小的是无辜的。”
“起来说罢。”李云深抬手道。
老妪赶紧起身,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对李云深道:“小的……”
“问你什么,便回什么,其余的不用多言。”李云深用下颚冷淡瞥她一眼,严肃道。
“小的明白。”老妪点头。
“死者冯虎和死者薛梅,是什么关系?”李云深问。
“奸.夫和淫.妇。”老妪回道。
李云深又问:“周根死后,是不是有人找过你,同你询问过薛梅和冯虎的关系?”
老妪转动混沌的眼珠子,回忆了一下:“是有一个人。”
“是谁?”李云深问。
“他脸上带着黑布做的头罩子,看不到脸。”老妪回。
“是不是身长不足五尺,个子小,且精瘦?”李云深又问。
“他来询冯虎和薛梅的事情,是夜里,房间里没点烛火,看不太清楚。“老妪说道。
李云深看向刘浩,刘浩立刻抽出腰间的跨刀,程亮的刀身出鞘,立在老妪的脖子前,吓得老妪一个哆嗦跪了下去:“大人饶命!大人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