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大半朝臣上奏,请皇上立信王为太子,更有甚者上表了信王在封地是何等的爱护子民, 洋洋洒洒几篇大字, 将信王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皇上看了心中大怒, “太子尸骨未寒,你们就开始打太子之位的主意了?来人啊,把信王这个孽障逐出京城,滚回他的封地去,从此以后,永世不得入京!”
信王自己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宫里的人架着离了京城。
事发的时候,睿王心情大好,看着信王被人狼狈地拖出去,在心里说:“对不起了二皇兄,你以后就在自己的封地好好当你的信王吧。”
又过了几日,皇上定下三月十五给太子下葬,萧惋身为皇室,要进宫送太子最后一程。
罗师傅驾车,画扇和问雪两人陪着萧惋进宫。
“夫人,把这护膝戴上,省得待会儿跪的时候膝盖疼。”问雪拿出一副护膝说。
“难得你今日细心。”画扇接过,两人一左一右给萧惋戴护膝。
“倒不是我心细,这是临出门的时候,箩萤交给我的。”问雪老实说。
现在她和箩萤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冬天还未过去,地上又硬又凉,且萧惋有孕在身,这护膝戴上倒是好。
“带子系得隐蔽些,莫要让人看出来了。”萧惋叮嘱,若是皇上知道了她带护膝,怕是要不高兴。
“知道了,夫人放心,看不出来。”问雪说。
一路行到宫门口,罗师傅守着马车在门口等,萧惋带着两个丫鬟入了宫。
太子的棺椁前,皇后和太子妃哭得泣不成声,小皇孙在太子妃怀中也啼哭不止,太监宫女们跪了一地,萧惋和纯阳、平阳两位公主跪在一处。
太子和妹妹们相处得很好,纯阳和平阳哭得伤心,连带着萧惋也想起小时候的事,忍不住悲戚落泪。
到了时辰,太子的棺椁被人抬起,萧惋随着众人磕头,起身时看见皇后晕厥过去。
皇上痛失爱子,也掩面落泪,见皇后哭昏,也想起了夫妻二人年轻时的绵绵情意,在送太子出了宫门口后,便去长春宫看望皇后,这还是张美人进宫后,皇上第一次踏足长春宫。
皇后晕倒,几个皇子和公主都在长春宫内等太医诊治结果,萧惋也在。
太医号过脉后,说皇后是心中太过悲痛以至于晕厥,开了副安神的方子。
“皇后需要静养,你们都回去吧。”皇上对门外等着的儿女们说。
皇上有命,几人只能离了长春宫。
萧惋在长春宫门口与两位公主道别,余光看见一人影走近,转头看去,是睿王。
“惋惋,你比上次看着瘦了不少。”睿王语气很是关心。
“有劳睿王殿下记挂,我身子无碍,只是太子表哥离世,心中难过罢了。”萧惋后退半步,与睿王拉开距离,声音冷漠又疏离。
睿王无声叹口气,“惋惋,我也是你表哥,你为何总是对我敬而远之?”
“睿王殿下,茵茵是我的朋友,您对茵茵的所作所为,恕我不能接受,不过茵茵自己的选择我不能干涉,所以只希望睿王殿下不要顾辜负茵茵的情意,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都是要出宫,但是萧惋不想和睿王同路,故而说完便转身离开。
“天冷路滑,惋惋回府的路上,可要小心了。”睿王对着萧惋的背影冷冷地说。
萧惋脚步微顿片刻,没有回头。
睿王给角落里的一个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转眼间,小太监就不见了。
“快些回府。”回到马车上,萧惋对罗师傅说。
“夫人,您有孕在身,马车快了颠簸起来,容易伤了身子。”罗师傅扬起马鞭说。
“无妨,尽快就是。”萧惋出宫的路上总觉得睿王最后说的那句话不对劲,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只想赶紧回到府上。
马车的速度加快,萧惋的一颗心也提了起来,拐进了一条小路后,忽然有只箭破空而出,射在了马车的门上。
“夫人小心,有刺客!”罗师傅大喊,随即用力扬鞭将一个欲上马车的黑衣人挥落。
画扇和问雪两个一左一右护住萧惋,三人在车里随车颠簸身形不稳,忽然,车顶一沉,画扇那边的窗被推开,由上到下伸进一只手抓住了画扇的胳膊将人往外拽。
“画扇!”萧惋拉住画扇的另一只手臂,问雪则是张嘴死死咬住那人的胳膊不放,力气之大,当即便给那人咬出血来。
”罗师傅,车顶有人!“萧惋高呼。
罗师傅从车上站起,对着车顶又是一鞭子,那人吃痛松了手,罗师傅又加快了速度,使车顶那人被甩落。
那人的手放开画扇,问雪也松了口,痛骂道:“呸!吃了一嘴脏血!”
刚说完,车速猛然加快,车内三人由于惯性向后仰倒,后背重重靠在车壁上。
来的刺客共有四人,两个被罗师傅马鞭击中落后,还有两个对马车紧追不舍。
“问雪,你来驾车!”罗师傅说完便从急驶的马车跳下。
萧惋探出窗外,看着罗师傅与那两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心中忽地发紧。
“夫人坐稳了!”问雪接替了罗师傅的位置驾车。
几个丫鬟里,问雪虽然粗心,但是胆子最大,刚刚敢咬穿黑衣人的皮肉,现在也敢孤身在外驾车疾驰。
由于罗师傅拌住了几个黑衣人,萧惋等人平安回到府上。
一下马车,萧惋立刻叫了管家带着家丁返回救人。
平南侯府的家丁训练有素,一般的刺客连身都近不了,那四个黑衣人虽然不畏惧罗师傅,可是见大量的家丁拿着刀枪棍棒赶过来,也不跟罗师傅纠缠,转身就跑。
萧惋记挂着罗师傅的安危,也想跟上去看看,可是刚一迈步,小腹一痛,她忍不住低呼一声,捂着小腹弯了腰。
“夫人!快请大夫过来!”画扇扶着萧惋往房内走,问雪转身去找大夫。
大夫到的时候,萧惋已经不疼了,她让大夫先去查看罗师傅的伤情。
罗师傅身上被砍了好几刀,但都是皮肉伤,只是那条原本就跛了的腿,今后怕是走不了了。
夫人回府路上有刺客行刺,这可是十分严重的事,管家当即飞鸽传书给温顾,同时安排家丁将整个平南侯府里里外外牢牢守护起来。
“夫人,您路上受惊,马车又颠簸,动了胎气,一定要静养安胎。”大夫给萧惋号过脉,神情凝重地说,他来平南侯府跑了几次,每次这位夫人的胎像都不太好。
“我知道了,谢谢大夫,只是罗师傅的腿可还有办法?”危机之时多亏了罗师傅挺身相救,这份救命之恩,萧惋定要尽全力相报。
“那位师傅的腿原本就断过一次,也没好好养,如今又断了,且断骨之处急难复位,以后恐怕行走困难,但是借助拐杖等外物辅助行走还是没问题的。”
“多谢大夫,半香,送大夫出去。”
大夫走后之后,萧惋想了想,让画扇拿上自己的令牌,“你进宫一趟,就说我回来的路上被人行刺,受伤摔断了腿,去太医院请“骨科圣手”徐太医来诊治。”
行刺一事,定是要禀告宫里的,且罗师傅的伤不能等。
皇上听闻萧惋遇到了刺客,立刻让徐太医来为萧惋诊治。
这徐太医擅长儿科和骨科,萧惋幼时调理身体的药全是徐太医开的,太后也对徐太医颇为信任,如今徐太医已经升为了太医院院判。
等徐太医出了宫,到了平南侯府上,见萧惋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他行礼后问:“郡主伤到哪里了?”
“徐太医,我想请您帮我诊治一个人,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请您别怪罪。”萧惋怕徐太医不肯为罗师傅诊治,说话时放低了姿态。
徐太医只怔了下,随即说:“医者仁心,医谁都是一样的。”
“多谢徐太医。”萧惋带着徐太医来到罗师傅面前,“路上遇刺是真的,只是腿受伤的并不是我,而是这位救了我的罗师傅。”
“郡主带着人出去吧。”徐太医放下手中药箱,坐到罗师傅床边说。
“好。”萧惋知道徐太医这是要为罗师傅诊治了,便带着人出去等。
“半香,你去厨房让人做些吃食,等罗师傅醒了就送过来。”萧惋吩咐完半香,看向了靠着门哭泣不止的箩萤。
从回来之后,箩萤便一直守在她父亲的床边哭,嗓间发出“呜呜”的哭声,萧惋看了心下不忍。
管家走过来说:“夫人,刺客一事,官府派人来调查,请您出去问话。”
其实,萧惋心中已经猜到幕后之人是谁。
睿王在宫里对她说了那句话,结果回府路上就遇到了刺客,两件事一联想,便知幕后主使是睿王,官府的人就算是查,估计也查不到。
“就说我身体不适,让他们回去吧。”萧惋叹了口气。
睿王对敢光天化日对她出手,估计很快便会起事,希望温顾已经在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第49章 四十九枝
入了夜, 一切都很平静,日间忙碌的人纷纷回家,花街柳巷的灯笼刚刚挂起。
萧惋送走了徐大夫, 让箩萤守着罗师傅,自己回房, 一颗心悬着,怎么也放不下。
喝过安胎药后,夜间半梦半醒,恍惚间, 听见街上纷乱嘈杂, 似有阵阵马蹄声。
“画扇,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萧惋起身对外间问。
今夜画扇守夜, 她听见萧惋的问话后, 欲出去看看, 刚开门就见管家急匆匆过来说:“不好了, 睿王带兵打进来了, 画扇, 让夫人待在房里不要出来。”
这话萧惋也听清了,顿时起身, “府上可命人守好了?”
“夫人放心,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管家在门外说完,让府上家丁将夫人的院落守好,自己又带着人出去守好前院。
*
今夜注定不平静。
睿王蛰伏多年,好不容易等来了今日这样的好机会。
今日太子下葬, 正值皇上悲恸之时, 王将军护送太子的棺椁不在京中,温顾又去了青州查探周将军之死, 他本想劫持萧惋在手做人质,若是他登基之后温顾不服,还有要挟温顾的筹码,可惜派去的人蠢笨,连一个跛子车夫都打不过,让萧惋逃了,不过也无妨,等他拿下了京城,坐上了龙椅,到时候整个京城里谁不得听他的。
杨明在北羌立了功,原本以为回京后会有无限风光,结果太子死了,他连个庆功宴都没有,早他回来之前,他父亲杨义隆已经在京城里替他将功绩传播开来,太子一死,之前做的全都白费了,如今他跟着睿王,睿王顺利登基,那他就是大将军,地位不在温顾之下。
京里的守卫并不严格,杨明轻而易举就带兵包围了皇宫,等睿王都带兵攻进去了,皇上由两个侍卫护着,慌张从寝宫里出来。
“快护驾!”张公公扯着嗓子叫人,可睿王的人已经攻进来了,太监宫女叫喊着四处奔逃,也顾不得规矩礼仪了,谁还管皇上在哪儿。
“人呢,侍卫呢,杨将军呢?”皇上跑掉了一只鞋,此刻也顾不上了,危急时刻想起来自己提拔的心腹。
赵公公哪里知道人都去哪儿了,他一边护着皇上,一边说:“皇上,别管这么多了,先逃出去再商议。”
话音刚落,几支箭射在了皇上面前的地面上,封住了几人的路。
皇上抬头一看,前面骑在马上,手里拿着弓,箭头指向自己的人,不正是他心心念念的杨将军吗?
“杨将军,你这是……”待皇上看清来人并非救驾而是想要他的命的时候,头上冷汗被吓出来,腿发软,若不是赵公公和侍卫扶着,恐怕便要栽倒下去。
“杨将军,留活口。”睿王骑着马,从杨明身后走出来,看着他的父皇被吓破了胆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父皇,今夜睡得好吗?”
“睿王,原来是你,逆子,你竟敢造反!”皇上看见睿王,心中怒极,抬手指着睿王恨恨地说。
“哈哈哈,没错,就是儿臣,没想到吧,父皇,整个皇宫已经被儿臣控制了,您也别挣扎了,现在没人救得了您,儿臣给您留一条活路,您写个传位诏书,将皇位传于儿臣,儿臣就将您送到昭华寺,让您做个太上皇,清清静静地度过余生,父皇,您觉得如何啊?”睿王不急不缓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