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雪眨了眨眼睛, 不解地问:“我何时欠你钱了?”
“装傻?”清风往前走了一步。
“那个……”问雪抱着披风后退一步, 清风的功夫她还是知道的, 无意得知夫人养面首那次她已经领教过了, “我想起来了!清风大哥, 你说的是不是夫人生产之前,赌夫人生的, 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那次?”
“明知故问。”清风收回手说。
“清风大哥, 我可不是故意不给钱,一来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二来你自北羌回来后又太忙,这不就给忘了吗。”
“那现在想起来了?还钱。”
问雪心道:“这人怎么盯着那点钱不放啊, 难道温将军给他的月钱不够?”
“清风大哥, 外头起风了,我急着给夫人送披风呢, 要不,等会儿我回来去找你。”问雪把手里的披风往前送了送。
大事小事都不及夫人的事,清风后退两步让出位置,问雪松了口气,边往外走边想对策。
院子里,萧惋正抱着承欢看盛开的兰花,承欢伸手去抓花瓣,萧惋握住她的手,柔声说:“离开花枝,花瓣就枯萎了,要是喜欢,明日我们再来看。”
这时候,问雪送了披风来,画扇笑着说:“正好你来了,我正要回去取呢。”
萧惋将承欢交给半香抱着,自己拿过披风穿上。
“画扇姐姐,能不能帮我个小忙?”问雪拉过画扇低声说。
画扇看了眼萧惋那边,回头问:“你不是个喜欢求人的,怎么了?”
“画扇姐姐,你身上带钱了吗,能不能借我一些?”这还是问雪第一次开口向别人借钱。
萧惋对待下人大方,她们在府上做事,衣食住行都用不着花钱,所以也没有缺钱的时候,但是上次堵萧惋腹中孩子的性别,她撺掇大家押男孩儿,结果导致大家都输了钱,她心里过意不去,便用自己的钱,都按照本钱数目还给大家了。
且这次出行,她也没带多少银钱在身上。
画扇从自己的钱袋子倒出两块碎银,“我身上就这么多了,倒是京中府上还有我攒的钱,你要是有急用,恐怕我只能借你这二两银子。”
“谢谢画扇姐姐,等我有钱一定立刻还你。”虽然二两银子根本不够,但是问雪心中还是很感激。
“箩萤负责采买,她身上应该会多带些银子,你可以去问问她。”画扇给问雪出主意。
问雪想起她和箩萤关系一般,从前她还总找箩萤不痛快,虽然这两年两人和平相处,但要是箩萤是个记仇的,估计不会帮她这个忙。
不过此刻还清风钱要紧,她还是厚着脸皮去了。
罗师傅在厨房做饭,箩萤在一旁打下手,问雪去的时候,箩萤正背对着她添柴,还是罗师傅先看见的。
“问雪姑娘,是不是夫人又什么吩咐?”罗师傅拿着大勺问。
“不是,是我找箩萤有点事。”问雪笑笑。
箩萤听见问雪的话,起身走到问雪面前,抬手比着手语:“找我有什么事吗?”
当着罗师傅的面,问雪不好意思讲,她将箩萤拉到角落里,压低声音问:“我有事急需用钱,可是身上带的钱不够,你能不能借我些钱?”
箩萤双手在空中顿了顿,接着比划:“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
“……”箩萤不知道问雪需要多少钱,但是她身上的加上房间行李里的,差不多有五两左右。
“五两够不够?”
五两,加上画扇的二两,她自己还有一两,也不够清风十两本钱的,她还得找别人再借一些。
罗师傅一直留意着她们这边的动静,大概知道是什么事,“问雪姑娘,你还差多少,我身上也有些银钱。”
就这样,问雪终于凑够了十两银子。
过了一会儿,问雪捧着东拼西凑的银子,敲响了清风的房门,
“清风大哥,还你钱。”
清风看着那一堆钱,皱了皱眉,里面大多是碎银,还有两串铜板。
“你这是,借了多少人?”一看便知这些钱是好几个人凑起来的。
问雪抿了抿唇说:“你不是急着要,反正我凑齐了十两银子,你就拿着吧。”说完,一股脑将那些银钱塞进清风手里。
清风看着手里的钱哭笑不得,他又没逼着她必须今日还。
“这里只有十两,是你的本钱,剩下的,等我攒够了再还你。”问雪说得有些窘迫。
“你好歹当了几年大丫鬟,夫人又一向大方,你没攒下钱来?”清风问。
问雪低头把夫人生下女儿后还大家钱一事说了,“所以我现在只能拿出这么多了,你要是真急着要,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清风先是惊讶她用自己的钱把大家的钱都还了,后见她挺着脖子强装硬气的样子,忍俊不禁,“既然如此,剩下的钱就算了吧。”说完,又把手里的钱还给问雪。
“怎么,嫌弃我的钱?”问雪皱眉。
“不是。”清风失笑摇头,“这十两,是押夫人下一胎,是男孩儿。”
“……”问雪愣了愣,“可是,夫人现在未有身孕,你怎么就可以肯定,下一胎一定是个男孩儿?”
“赌,不就是赌个运气吗?”清风说得理所当然。
“那,就算你用上次赢的钱押的吧,一共五十两。”问雪接受了清风的说法,但是她还是按规矩办事,上次他赢了多少,就是多少,并没真让他‘算了’。
“随你。”
这时,画扇拿着承欢的玩具上楼,见他们二人站在门口,说:“夫人叫你们下去用膳呢。”
“这就下去。”问雪把钱仔细收好,准备一会儿再分别还回去。
*
萧惋吃完饭,上楼给承欢喂米糊,承欢吃了一碗,在床上自己玩儿了一会儿,萧惋便哄睡了。
第二日还要接着往下走,萧惋让大家都早些休息,她也早早沐浴,在女儿身边睡下。
次日,罗师傅先给大家做了早膳,萧惋抱着承欢下楼的时候,承欢又哭了起来,乳娘和半香抱着也不行。
“夫人,不如让我试试。”罗师傅擦了擦手说。
到了罗师傅怀里,承欢哭了两声后,被罗师傅的胡子吸引了注意力,果然不哭了。
罗师傅见状哈哈笑了一声,胡子也跟着笑声颤动,承欢伸手去抓,玩儿起胡子来。
“小姐这是知道每日给她做饭的人是谁。”半香在一旁说。
周围人都笑起来,萧惋也得空坐下用早膳。
早膳毕,大家整理好行李,再次启程。
行至午时,天下起毛毛细雨。
萧惋看向窗外,若是雨势变大,估计马车会行路困难,担心天黑之前到不了城里。
“夫人放心,这雨大不了,只是一时半会停不了。”乳娘说。
果然,应了乳娘的话,这雨下了一下午,当他们进城的时候,雨还在下。
到了客栈,萧惋先是给承欢添了件衣裳,而后吩咐厨房给大家做姜汤,”怎么不见罗师傅?“
平常,没到客栈,罗师傅都会先和店家商量用厨房的事,可是今日却不见罗师傅。
画扇是和罗师傅坐一辆马车的,“夫人,下雨了,罗师傅的腿不太舒服,任箩萤扶着回房间休息去了。”
萧惋竟画扇提醒,才后知后觉,每逢阴天,罗师傅的腿都不好受。
“画扇,你去吩咐厨房做姜汤,我去看看罗师傅去。”
毕竟罗师傅的腿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伤的。
走进房间,萧惋看见箩萤正在给罗师傅用热毛巾敷腿,父女两个都没防备会有人进来,罗师傅腿上的伤就那么暴露在外,萧惋见了心中吃惊,罗师傅腿上的伤疤不止一处,比温顾身上的还要多,且看上去几乎都是旧伤。
见萧惋进来,罗师傅急忙用被子把腿盖上,“让夫人见笑了,夫人可是想用膳了,我这就去厨房……”
“罗师傅别忙,今日就让这里的厨房做吧。我听画扇说,您腿不舒服,就来看看。”萧惋见罗师傅的脸色比起早上瞧着也不太好,“要不去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不必了,我这腿是老毛病了,年轻的时候断过一次,自那次便这样,这么多年都习惯了,用不着请大夫。”罗师傅摇头笑笑,捶了捶自己的腿,“刚刚夫人被吓到了吧,在遇到夫人之前,我带着箩萤乞讨为生,有时候会被人嫌弃驱赶,更有甚者,见到我们乞丐就打,乞讨多年,也受了一身伤,要不是遇到了夫人,我和箩萤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萧惋回忆起自己初见罗师傅父女,二人就是在一家酒楼门前被一群人围着打,她见二人可怜,这才助手相助。
大概是善有善报,要不是当初她救了罗师傅父女二人,那睿王刺杀一事,说不定也没人救自己。
“您别这么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如今您和箩萤,都是我身边的人,您要是有什么事,定要同我说。”
“夫人放心,我这腿真的没事。”
罗师傅再三坚持,萧惋只好暂时打消请大夫的念头,说会派人将晚膳送上来,之后又让箩萤好好照顾罗师傅。
“那您好好休息,明日要是还不舒服,无论如何,都要让大夫来看看。”
第70章 七十枝
回房之后, 问雪端着熬好的姜汤进来。
“给罗师傅那边送了吗?”萧惋问。
“已经送去了。”问雪将姜汤放到桌上,“见罗师傅腿疼,奴婢便想起了上次睿王行刺时, 罗师傅一人拖住四名刺客,真是厉害, 别看罗师傅平时腿脚不方便,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很靠得住。”
萧惋喝着姜汤,让问雪和画扇也各自倒了一碗。
“奴婢一直有点奇怪, ”画扇走过来说, “罗师傅被夫人救下之前,一直以乞讨为生, 那为何被一些嫌贫爱富的人欺辱时不还手呢?”
这一问, 让萧惋和问雪都怔了怔。
是啊, 睿王的四名刺客, 绝不是等闲之辈, 若是罗师傅能以一敌四, 显然是有些防身的功夫的。
“那日罗师傅身受重伤,差点连命都丢了, 定是以死相搏的, 遇上那些街上欺辱人的,也许是罗师傅不想把事情闹大吧。”问雪想了想说。
萧惋放下手里的碗,“过去的事不重要,快喝姜汤, 一会儿得给承欢洗个澡。”
*
一夜过去是个大晴天, 罗师傅自己的腿好些了,照旧早起给大家做了早膳。
饭后, 众人继续南下。
一行两个多月,终于到了青州。
七月份,正是青州一年中最好的时候,山清水秀,处处都是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