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瑾年下巴微抬,“自然。”
“那别怪苏某不客气了。”
苏衍说着一个闪身,在于瑾年还没来得及看清的时候,双手被反剪在后并被自己的广袖缠住,苏衍如同抓犯人一样将他拎着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苏衍!你这个卑鄙小人快将我放开!!”
第29章
于瑾年明白他和苏衍之间有差距, 不管是身手还是才智,但从没想过苏衍随手拴上的门他都没有办法打开。
苏衍早已盥漱完毕盘坐在小榻上闭目养神,“于大人还是洗洗睡吧, 这门你是打不开的。”
使了半天的力气也无济于事的瑾年最终放弃了开门的想法,转身怒道,“恕于某直言, 王府客房诸多,将军何必要和于某挤在一间呢?”
“自然是为了于大人的安危。”
“我的安危?别以为我不知晓,将军这是千方百计地防着我接近郡主呢吧。”
苏衍掀开眼皮看了一眼近乎于气急败坏的于瑾年,“知道还问, 你是很闲吗?”
于瑾年平复了一下心绪 ,脸上闪过一抹嘲弄 ,“苏将军这样真叫于某觉得可怜。”
“你说什么?”苏衍睁开眼睛, 目光不善。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自己不知珍惜, 郡主伤了心抽身而去, 如今却这般纠缠不休。我可以告诉你, 在郡主决定你开你的那一刻你便已经悔之无及, 所以我劝苏将军今后还是莫要再做无用功了!”
苏衍捏紧拳头, “阿音同你说的?”
于瑾年闻言一愣, 复而反应过来,点头称是, “自然是她和我说的。郡主本就善与人交,不管男女。而你却不准任何男子靠近她, 还试图用武力威胁, 殊不知这样做只会叫郡主更加不耻, 此举也并非君子所为!”
苏衍听了沉默不语。
阿音一句话也不想和自己多说,却会将心中所想说与于瑾年听, 自己真的有这么不堪么?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只要见到对沈柒音有别样心思的男子出现,他便想要将那些人丢到天边去,所有的君子礼仪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从二人相识开始,沈柒音便从未多看一眼任何男子,满心满眼都是他,所以他便有恃无恐,觉得她会永远在自己转身就能看见的地方,从未想过沈柒音会离开他。如今她真的抽身离开才知道,正真离不开的原来是他自己。
所以,他是断然不可能放弃沈柒音的。
不过于瑾年倒是提醒了他,自己这样做只会引起沈柒音的抵触。看来,自己需得换一种方式才行了。
“于大人不累么,你不累苏某累了,床榻就留给你了。”说完不等于瑾年开口便一掌挥灭了烛火,躺在了小榻上合上眼睛,任于瑾年如何絮叨也不再言语。
于瑾年无可奈何,只好草草洗完带着憋闷躺在了床榻上。
第二日晨间,住在王府客房的两位客人皆黑着脸洁面净手,虽然双方不曾开口,婢女们却能明显地感觉到他们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收拾一番之后连忙退出了客房。
“于大人不知今日有诸多事情要做么,这么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于瑾年一个刀眼甩过去,“苏将军若是不将于某的外衫给弄坏,于某也不会迟滞至现在。”
“于大人之前外衫的颜色太过碍眼,影响本将军断案。”说完苏衍拿上九吟剑向外走去。
于瑾年昨日见沈柒音穿了一件紫色外衫觉得极为好看,突然想起自己有一件外衫与之相似,于是晨起后便从衣柜中拿出准备今日穿,不料却被苏衍的九吟剑戳了个对穿。
当时苏衍十分爽利地道了歉,可于瑾年瞧他的面色没有一丝抱歉的神色。果然,这会他便不打自招地承认,就是觉得这件衣服颜色碍了他的眼。
真是莽夫,小人!
苏衍和于瑾年行至十苑早膳,沈柒音这会还没起身,睿亲王一早就去了宫里,所以空荡的十苑只有他二人。
他二人两看相厌,一头一尾地坐于食案上,谁也不瞧谁。
“将军,大人,你们快来瞧一瞧!”
本该在沈柒音房中伺候的金儿却出现在十苑里,脸上一副无可奈何的神色。
苏衍闻言立即放下牙筷,“发生了何事?可是郡主有什么不适?”
金儿连忙摇头,“郡主一切无恙,暂时还未起身。是……国舅爷家的公子要求见郡主。”
苏衍眉头一挑,国舅爷家的那位长子,他的印象颇为深刻。
那是在七年前他与沈柒音刚认识的时候,这位纳兰公子当真是高调得很。
国舅之子纳兰宣,相貌堂堂风度翩翩,靠着这幅样貌不知吸引了京都城中多少姑娘的芳心,可唯独对永乐郡主痴心绝对,已经接近癫狂的状态。
他整日巴巴地守在王府门外,不是送礼便是吟诗,今日是高洁的梅花,明日是淡雅的杏花,待到后日就是那娇艳的桃花,一候都不曾重样。
那古今之中关于情爱的诗句也被他来回吟了好几遍,只为沈柒音能出来见他一面。
尤还记得有一次在春怡宴上,纳兰宣之前于沈柒音那里吃了多次的闭门羹,心中惆怅不已,因而在春怡宴上饮了不少的酒,随后当着众人的面有些失控地高声问沈柒音如何才能接受他的一腔绵绵情意。
当时的沈柒音瞧着心绪有些激动的纳兰宣,拿起侍女端过来的酒壶往桌案上一放,“我与纳兰公子说过多次,我已心有所属,一心容不下二人,纳兰公子的一片心意我只能辜负了,这壶酒就当是给纳兰公子赔罪了。”
说完直接对着壶口,豪爽地仰头喝酒,不过几息的时间,酒樽便见了底。
纳兰公子似是不愿接受,也拿过一壶酒来学着沈柒音的模样往肚里灌酒,一壶酒确实是喝尽了,但纳兰宣却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从此,纳兰宣便成了京都城中公子千金们的饭后谈资,看戏的有,叽嘲的更多。
纳兰公子像是受了打击,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在沈柒音的面前。
时过七年,这位纳兰公子是要卷土重来了?
“纳兰公子现在何处?”
“已经请进了正厅,”金儿一想起纳兰公子以往的行径心中就不自在,一脸为难地说,“他是国舅爷家的公子,王府的下人们岂敢阻拦。”
“阻拦作甚?走,让本将军去会会他。”说完拉开凳子便向外走去。
于瑾年虽不知晓当年的事情,但见金儿愁眉苦脸,深觉是有人找茬来了,连忙快步跟上苏衍,两人一齐往正厅走去。
走到厅内,却没见到纳兰公子的人,苏衍疑惑道,“金儿,纳兰公子在何处?”
金儿闻言朝正厅边上努努嘴,“那不是么。”
苏衍顺着金儿的目光看去,一个肥头胖耳的男子正抬首望着厅中的字画,闻声转过头来后,苏衍才从这男子的脸上依稀辨认出来纳兰宣的样子。
金儿若不说,苏衍以为是他是纳兰宣带来的随从或者管家。
饶是苏衍喜怒不形于色,见到这副模样的纳兰宣也不禁感叹,纳兰宣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完全不见当年卓越的风姿?
纳兰宣抬手虚虚一揖,“苏将军别来无恙。”
苏衍抱拳回礼,“纳兰公子才是好久不见。”
“呵呵,确实很久了,最近一次见面还是在七年前的春怡宴上,那时候的苏将军左拥右抱真是羡煞我啊。”说着纳兰宣上下打量着苏衍,“苏将军倒是一点没变啊。”
苏衍心中冷笑,被女子攀谈他礼貌回应而已,到他纳兰宣的嘴里便成了左拥右抱,看样子这个纳兰宣今日是来者不善啊。
苏衍任由纳兰宣上下巡视,慢慢踱步至桌边坐下,“纳兰公子倒是变了许多,苏某差点没认出来。”
“无妨,本公子并不介意将军的眼拙,不过郡主早在一月之前就与将军和离了,这里是睿亲王府,将军怎的会在王府里呢?”
苏衍刚想张口说话,便被纳兰宣抬手打断,“不过不重要,我今日是来找郡主的,而不是来找将军的。王府的下人做事怎的这般不稳妥,说去禀报郡主怎的还没来?”
说着看了眼于瑾年身后的金儿,然后指着金儿说道,“对,就是你,我记得你,你是郡主的贴身丫头,速速去禀报郡主,就说我纳兰宣来了。”
金儿将视线放在脚尖只当没听见,郡主还未起身不说,她从前就很讨厌这个纳兰宣,根本不想去打扰熟睡中的郡主。
“本公子说话你没听见吗?还不速速去请郡主?”
于瑾年闻言挡在金儿的身前,“这位公子莫要生气,郡主昨日睡得较晚,现在还未……”
“你又是何人?你怎知郡主昨日睡得较晚?”纳兰宣又将于瑾年上下扫视一番,“你难道是郡主近日养在身边的面首?”
于瑾年虽然爱慕沈柒音,但从来都是尊重敬仰,此等有辱沈柒音人格的言语叫他十分气恼,“这位公子莫要胡说!”
苏衍脸上亦是爬上冰霜,“纳兰公子,说话莫要不过脑子。”
纳兰宣恍若未闻,拍拍衣袖不甚在意地说,“也罢,她贵为郡主,养几个面首在身边伺候着也不是不行,但同我成婚了之后便不能如此了,为人妇定要洁身自好,可不能辱了我纳兰家的脸面。”
厅中几人闻言脸上皆是惊怒的表情。
苏衍周身的气势陡然凛冽,双眸山雨欲来,拳头捏的咔咔直响,“你有胆再说一遍?”
这样的苏衍叫纳兰宣不自觉地后退两步,但随后便稳住心神,“我说得有错吗?她如今生不出孩子,除了我不嫌弃她想要娶她,她还想家给谁?”
第30章
苏衍上前拎起纳兰宣的衣领, 扬起拳头就朝他的脸上砸去。
“苏将军且慢!”
就在苏衍的拳头离纳兰宣的脸只剩一指之宽的时候,出现在正厅门口的沈柒音及时出声阻止了他。
苏衍眼中迸射出似冰又如火的骇人光芒,举起的拳头青筋暴起, 但他依然在沈柒音的目光中缓缓松开了手。
在脱了桎梏之后的纳兰宣往后退了两步,捋了捋被苏衍抓皱的衣领,冷哼一声, “瞧见没,郡主是向着我的,这里是王府不是将军府,容不得将军在理撒野, 将军还是不要在这里碍眼了!”
苏衍听了此言反倒冷静下来,目光犹如幽潭一般深不见底,“你也知道这里是王府, 不过郡主从来都是谦恭有礼, 自然不会与你这等妄自尊大之人计较。”
“那本公子也跟郡主学着点, 不和你这等粗鲁野蛮之人计较。”
“纳兰公子此言差矣, ”沈柒音目光如炬, “今日是苏将军品德高尚心胸豁达所以那一拳头才没能落在你身上。虽说来者是客, 但纳兰公子此番一来就口出妄言, 不经证实就将大理寺丞于大人污蔑为面首,说你妄自尊大有何之错?”
纳兰宣笑了笑, “郡主如此认真做什么,本公子最近刚从梁溪回到京都,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大人, 怪只怪这位大人长得太过俊俏, 叫本公子误会了而已。”
“就算是如你所说,那方才你说本郡主要与你成婚一事又如何解释?纳兰公子不会不知晓对宗女妄言的后果吧?”
“这正是我此番来府上的真正原因, ”纳兰宣说着往沈柒音的方向走了两步,“我已经同家父说过,今日来向郡主提亲。”
苏衍闻言脸色黑沉,这个纳兰宣从前还有几分君子风范,如今不仅不皮相变得不忍直视,痴心妄想的毛病竟比从前更甚。
“纳兰公子,”于瑾年是在忍不下去了,抬手向纳兰宣揖了一礼说道,“郡主的相貌国色天香,大庆无人能及,您这……要不先把身体调理调理?就算抛开外相,来王府来提亲之人不说学富五车,锦心绣口总要沾上点边吧?能配得上郡主的人,自然是要有松柏之质,内外兼修,请问您……师承哪位尊者?作过多少首诗,对过多少篇赋?以及现如今在京都官及几品?”
纳兰宣十几岁时确实有些才华,但后来因为自视甚高,学业一落千丈,后又因被沈柒音拒绝,更是一蹶不振,此时被于瑾年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恼羞成怒。
“你只不过是区区大理寺丞,又有何资格来说我?我不配难道你就配吗?”
于瑾年谦虚地笑笑,“方才您还说在下长相俊俏,那在下的相貌就是被公子认可的。若说才华,在下不才,正是此届春闱一甲状元,就算如此在下都不敢肖想郡主,敢问公子您是何来的自信呢?”
纳兰宣堆满横肉的脸上满是不屑,“你不敢是你的事情,与我何干?再说你草根之身,怎能与我相提并论?”
“好,先不论我。且不说纳兰公子是从何处听说郡主此等不堪言论的,若是纳兰公子在京都城内稍微上上心打听打听,就知晓咱们德才兼备、文武双全的骠骑大将军在郡主与之和离后,高调地讨好郡主想要挽回郡主的心,咱们郡主都没分一个眼神给他。还是说,纳兰公子以为自己比苏将军更上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