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阴谋
时隔两年, 贵妃再度有孕!
李裕锡走得太急,一脚踢在桌角,他顾不上脚部传来的疼痛,大箭步跨到杨小满身边, 搂着不敢置信的贵妃, 对跪在地上的王御医说:“你再说一遍, 贵妃怎么了?”
王御医感觉升官发财就在眼前,喜笑颜开道:“回陛下,娘娘这是滑脉, 虽然龙胎还只有一个多月,娘娘的脉相也不太明显, 但臣可以肯定没有诊错, 娘娘有喜了。”
“哈…”李裕锡笑得失了声:“哈哈哈哈,好, 好,小满你听到了吗?咱们团哥儿要有伴儿了!”
杨小满放下捂着嘴的手,愣愣的摸向肚子:“所以我这几日食欲不振,是因为怀了孩子?”
她一说, 李裕锡马上想到了那锅鱼汤,满意的看着反应过来的张仪把那汤赶紧端出去。
嗯~这方面还是张仪机灵。
李裕锡蹲下, 和杨小满平视道:“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想吐吗?要不要去床上躺着?”
杨小满摇摇头说:“只要不闻到鱼腥味就好多了, 陛下不用紧张。”
如何能不紧张, 李裕锡还记得杨小满怀第一胎时有多幸苦,当时为了保胎,杨小满可是足足在床上躺了四个多月。
李裕锡紧张起来, 让福春去把御医署所有当值的、不当值的御医都请来,一齐为贵妃切脉。
常嬷嬷更心细些, 带着雨香几个把屋里的熏香都灭了,李裕锡闻了闻自己身上熏过香的衣服,也让人取一套新的来给他换上。
杨小满瞧他紧张的样子,哭笑不得,拉着他的手道:“陛下,我真的没事。”
李裕锡安抚式得轻拍杨小满的手背,宠溺的说:“你乖,去床上休息一会儿,我换身衣服就来陪你。”
李裕锡心里苦笑,刚才他还想跟贵妃“办正事”,现在得知贵妃肚子里多了个小家伙,他可不敢再折腾贵妃,只能自己忍着。
这安仁殿就是太极宫里的风向标,此地一有大动静,宫里上上下下都睁着眼睛看着呢。姜司膳得知安仁殿刚叫了膳就马上派福春大总管去请了御医,她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上,生怕是吃食不干净,吃坏了陛下和贵妃。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姜司膳恐慌得已经打算脱簪谢罪了,忽而身边的小宫女跑回来传信,说安仁殿娘娘疑似有孕。
姜司膳只觉得自己死里逃生,但随后又想到贵妃已经多日没有食欲,大人孩子干饿着怎么行!
“快快快开库房!”姜司膳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头上的簪子松斜了她也没注意,小跑着从库房里取出一坛蜜渍绿李。她不敢假于人手,亲自抱着三斤重的坛子赶去安仁殿,花了不老少银子才走通门路把这蜜饯果子送到了贵妃手里。
杨小满现在更金贵了,送入口的东西都要别人试吃过才行,桂香用银筷夹了一颗蜜渍绿李放进嘴里,刚用牙齿咬破了头层李子皮,舌头就被酸麻了,嘴里尝不到蜂蜜的甜香味,尽剩下绿李的酸了。
杨小满却看着她皱眉的样子咽了口口水,拿起筷子夹了一颗送进嘴里。这让桂香酸得皱脸的绿李却正和贵妃的口味,常嬷嬷亲眼瞧着贵妃一口气吃下三枚绿李。
三清真人在上,信女今晚就给三位老爷供香火!常嬷嬷笑得眉毛都要掉下来了,人说酸儿辣女,贵妃如此喜酸,这一胎一定又是位皇子没跑了。
常嬷嬷高兴得恨不能当场唱起小曲儿,好在她人老成精,平素把谨慎二字刻进了骨子里,就算心里再高兴,嘴上也不肯露出半句,反而事后约束众人,不许私下把贵妃的口味传扬出去。
但再怎么瞒,贵妃有孕的消息是瞒不住的,不消半日这消息就传遍了后宫,再几日,整个京城的人也都知道了。
街上有书生在讨论陛下会不会为了贵妃这一胎开恩科,商人们更希望陛下开市减税,也有百姓希望大赦天下。所有人谈论的话题都围绕着贵妃的肚子。
“她还真是好命啊。”徐横波关上车窗,不愿意听外面聒噪的声音。
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载着这位绝色美人穿街而过,最终在城郊一处不显眼的庄子上停下。
徐横波戴好面纱走下马车,守门的老奴谨慎的确定无人跟踪才放徐横波进门。
徐横波对宅子主人的这种谨慎嗤之以鼻,他真是被吓破了胆,怕天子怕到了不敢露脸的程度。
徐横波在心里怀疑,寻这样一个人合作到底能不能达成目的,她这么想着,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停下,熟门熟路的穿廊而过,人还没进门就已经说道:“二郎怎么也不来迎我?”
瑞王守在门边,徐横波一进去,他就把门合上,抱起徐横波在女人锁骨边亲香了一口。
“你可想死我了。”
徐横波在瑞王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待瑞王亲了几下后,她用手抵着把男人推开,边整理松开的衣服边说:“猴急什么,我人都在这儿了,还不是任你予取予求,何必急在一时。”
瑞王讪笑了一下,重新坐回案几边,给自己和徐横波都倒了一杯茶:“说吧,这么急叫本王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徐横波瞋视瑞王,不满道:“王爷竟是不知宫里发生的大事?”
瑞王道:“你是说贵妃娘娘有了身孕的事?”
他和其他兄弟不同,其他兄弟们都天南地北的就藩了,京里的消息要传过去总要延迟几日。而他则就在东陵结庐守孝,想知道最近发生的大事还是很容易的。
徐横波急促的说:“王爷难道不担心吗?要是她又生下个男胎,天子的地位更加稳固,哪里还有王爷的机会?”
瑞王冷笑:“本王要什么机会,陛下有几个儿子都不耽搁本王就藩,徐娘子难道对本王有什么别的期望吗?”
徐横波正色道:“王爷若只想做个富贵闲人,那今日是横波来错了,就此告辞,今后也不必相见了。”
她作势起身要走,刚走一步就被瑞王伸手揽回怀里:“好人儿,我逗你呢,怎么真生气了。就算是为了你,本王也得争一争不是?”
徐横波无骨的躺坐在瑞王身上,娇滴滴地说:“我徐横波看中的男人,绝不是安于现状的怯懦之辈。姑母那儿已经松口了,只等王爷起事,她在宫中定然响应。”
徐家家世虽然不显,但瑞王想要拿到正统的地位,就必须和徐太后合作,这也是徐横波攀附上瑞王的资本。
瑞王想要夺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还存着这个心思,这一点也不意外,但徐太后能和昔日的敌人握手言和,可见是真的对李裕锡十分不满,以至于想改弦更张,另立新帝。
对此瑞王在短暂的惊讶过后,也想通了其中蹊跷。徐太后这辈子都在争权夺利,她想要做的绝不是一个吉祥物似的太后,而是能够左右朝政、大权在握的太后。
偏偏陛下外软内硬,面上瞧着好说话,实际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徐太后想要左右这样一位君王,多少有些痴心妄想了。
况且陛下手段频出,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就把权柄牢牢的握在手里,徐太后根本别想从他口中夺食。一来一去,徐太后就起了换天子的心思。
瑞王心中耻笑,他的这位嫡母拿捏不住五弟,就以为能拿捏住他了吗?且暂时借了她的力,待到自己成事的那一天,第一个要斩的就是这个野心勃勃的恶婆子。
徐横波还在问:“所以…王爷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瑞王敷衍道:“本王要召足兵马,一击即中,且再等等。”
徐横波还想再问,却被瑞王伸手探进衣服里拿住了软处。
“好人儿,快让我松快松快。”瑞王把人抱上了床,徐横波半推半就,为了达成合作,她早就委身瑞王,但一个亲王怎么及得上英俊的陛下,她心里不甚愿意,又不敢和瑞王翻脸,只好扭扭捏捏的被瑞王成了事。
意乱情迷之时,瑞王倒是愿意多说些内幕,徐横波缠上男人的身躯,诱惑着瑞王再多说一些,一场酣畅下来倒也被她探听到不少难辨真假的消息。
第二日天蒙蒙亮时,徐横波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躯体,穿上衣服随意挽了个发髻,小声推开门没惊动正在熟睡的瑞王,悄悄地坐上回城的马车。
她一走,还打着鼻鼾的瑞王就睁开了眼,嗤笑一声那演技拙劣的蠢女人,然后也翻身下了床。
前脚徐横波的马车刚离开,后脚那位守门的老妇人就敲了敲房门:“爷,昨夜收到的信。”
瑞王冒着杀头的风险跑回来,怎么可能只是为了睡一个女人,他从门外接过信,展开随意看了两眼就将信件烧毁。
他嘴角的笑表明信中的内容是他想看到的:“咱们走,早晚爷就能正大光明的回来了。”
徐横波从京郊回来,回家换了马车就直接去了大明宫,宫人们都认识她,知道这位徐娘子隔三差五就要进宫来为东宫太后尽孝,于是也不惊讶徐横波一大早就过来。
今日恰好皇后也在看望两宫太后,两方人马在徐太后的珠镜殿前撞了个正着。徐横波是正要觐见太后,陈怡是“刷”完了孝顺长辈的名声正打算回去。
私心里,徐横波是看不起陈怡的,她觉得倘若当年嫁给陛下做正妻的人是自己,她绝不可能放任杨氏做大。陈怡得到了这样好的机遇竟然没有把握住,不是蠢钝如猪又是什么。
“皇后娘娘千秋无极。”她跪拜的不情不愿,这种不得圣心的冷宫皇后,根本不值得她尊重。
而陈怡呢,呵呵,她更蔑视眼前这位爬龙床失败的小女昌妇,仿佛多看徐横波一眼都是污了自己的眼睛。她提着香帕遮在自己的鼻前,打发道:“起吧。”
皇后的裙摆从徐横波眼前划过,很明显陈怡根本不想搭理她。徐横波眼中闪过一丝难堪,愤恨地注视这陈怡的背景。
片刻后,宫人提醒道:“娘子,太后娘娘还等着您呢。”
徐横波这才收回目光,挺起胸膛道:“走吧。”
第65章 狗咬狗
珠镜殿内, 梵香日夜熏陶也熄不灭徐太后的心火。一走神,她笔下的佛又走了样,徐太后看着心烦,命顾嬷嬷把画拿去烧了。
徐横波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顾嬷嬷瞟了一眼这位徐娘子的眉眼, 暗暗摇摇头。
“姑母。”徐横波上来为徐太后磨墨, 徐太后慈祥地说:“好孩子别忙活了,过来陪姑母说说话。”
徐横波含笑应下,避开人把昨日从瑞王口中套出的信息告诉徐太后:“我猜想瑞王爷肯定在北衙禁军中埋了棋子, 听他的意思,似乎是想奇袭太极宫, 效仿玄宗行元隆之事, 逼迫天子禅位。不过他对我尚有戒心,不肯告知起事的时间, 横波只能猜度大约在年节下,陛下封宝印之后。”
说完徐横波怯怯的看向徐太后:“姑母一定会帮他吧?”
徐太后仔细的为她理着鬓角:“当然,姑母一定会把幺娘送进立政殿,李家天下的女主人, 一定得是我徐氏女才行。”
徐横波这才笑了,把头靠在徐太后的肩上, 甜声道:“我就知道姑母对我最好了。”
徐太后把徐横波的手握在手里, 道:“你回去告诉瑞王, 他要想本宫站出来为他说话,就得休弃柳氏,正儿八经娶你为妻, 若不能许来皇后宝座,本宫是不会如他所愿的。”
徐横波更加感动, 也觉得有徐太后在背后撑腰,这皇后的位子已是她囊中之物。
珠镜殿里这位仿佛真是个为侄女着想的好姑母,而北面承香殿内,冯贵太妃却要维持不住好姑母的假面了。
“你说什么?你让我出这一份嫁妆?”冯贵太妃很震惊,瞠目看向冯玉娘,像是要把小侄女给吃了。
冯玉娘眼泪还挂在脸上,期期艾艾地说:“爹爹说家里一直在吃老本,本来爹娘体谅姑母,知道您在宫里的日子没以前好过了,因此不打算向您开口的。可您也知道姐姐配给了杨将军,她本就是二嫁之身,又是高攀了男家,爹娘怕她嫁过去被人瞧不起,便想把她的嫁妆准备的丰厚些,一家子卖田卖铺子得去填她的嫁妆,如今实在凑不出别的了,才想让姑母您帮衬些。”
对于冯玉娘说的话,冯贵太妃一个字也不信,她自己的亲哥嫂,她还能不知道是什么德行?再说冯遥休夫时,冯家可是把她当年出嫁的嫁妆给要回来了,这么些钱财在手,至多再填补一二件宝贝,就足够再发嫁一次了,哪里有冯玉娘说的那么凄苦。
冯贵太妃冷笑:“就算家里真的银钱不凑手,也轮不到你一个小辈来同我说,你娘呢?好歹也是当家主母,她怎么不来?”
冯玉娘心想:这不是怕听你的骂嘛,所以娘才躲在家里不敢进宫,逼自己这个女儿来出面。
不等冯玉娘回答,冯贵太妃又说:“罢了,我先不管这些,我只问你,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竟要到我这儿打秋风了?先圣还在时,我什么时候短过你家的好处?光是城郊的庄子我都赏了好几处了,这些难道不能卖了换钱?偌大的一份家产怎么才撑了几年就衰败了?
也别扯你姐姐的嫁妆,再不济把当时收回来的那一份重新给她就得了,那可是郡王妃的嫁妆,难道还配不上一个杨家吗?我实是不懂你爹娘何须再向我伸手?”
冯玉娘哪里敢说他爹把贵太妃给娘家的那些东西都败完了。要不是真的没钱了,爹娘当初也做不出把姐姐的嫁妆收回来这样剥脸皮的事。
哪知道姐姐这么快就给自己找好了下家,这要是个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冯家就当没这个女儿嘛。可杨家那是冯家攀都攀不上的高枝,冯老爷和冯夫人还指望与大女儿修补关系,将来让杨家照顾照顾冯家呢,因此这回这份嫁妆绝对马虎不得。
可兜里又实在干净,于是这家子就把主意打到贵太妃身上了。好歹是多年的宠妃,即使现在沉寂了,以前积攒下的底蕴肯定还在,只要冯贵太妃伸伸手,从指缝里漏出一点来,就足够冯家度过难关了。
冯贵太妃要被兄嫂气死,他们光看见她的风光了,谁又知道个中心酸?他们还以为是先圣在的时候吗,她不用开口就有源源不断的钱财送来?快醒醒吧,陛下都当政这么久了,她这个贵太妃早就是昨日黄花了,在大明宫里点个菜还要花钱看别人脸色呢,剩下的这点钱给她傍身都不一定够呢,哪里有闲钱接济娘家?
“这笔银子,本宫暂时不能给你。”冯贵太妃扶额,不理会冯玉娘焦急的样子,道:“家里若真要银子,让你娘亲自进宫来要。再一个,嫁妆抬过去也得看袅袅收不收,否则就是白忙活一场。什么时候袅袅再开口叫本宫一声姑母了,什么时候本宫再来操持她的嫁妆。”
她不给冯玉娘说话的机会,匆匆送客把人赶走了,等人一走,冯贵太妃立刻让贴身宫女芷兰去查,看这些年冯家把钱都败在哪儿了。
这个问题,李裕锡正好知道答案,且事情又要从瑞王身上说起。
已知:当今天子是个控制狂魔,他做王爷那会儿就喜欢事事具细,连个花瓶摆哪儿都要有条有理,这样一位主子做了皇帝,他恨不得天下所有事都在掌握之中,像瑞王这样的前政敌,他会粗心大意的不监视对方动向吗?
提问:瑞王哪里来的勇气和自信,以为可以在李裕锡眼皮子底下暗渡陈仓?
李裕锡倒没有变态到要监视满朝文武,可不巧徐太后和瑞王都在他关注的范围内,不夸张地说,作为合作双方,这两位对彼此计划的了解可能还没有李裕锡深。
表面上徐太后和瑞王是达成协议,只要瑞王举事逼宫,徐太后就会第一个站出来响应,但是实际上这两人又分别有自己的小心思。
比如徐太后,她一面派侄女接触瑞王,一面和陈皇后眉来眼去。她的计划是让瑞王逼宫,杀了当今陛下后,再把瑞王当成乱臣贼子砍了,这样徐家和陈家可以扶持幼主即位,做垂帘听政的皇太后和太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