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方祈玉的玉符,本就是要去找大长老,借七位长老压制鹿鸣珂。要是七位长老能将鹿鸣珂打成重伤,她就不用再费一番口舌,还能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鹿鸣珂身上那枚虎符,羽徽若眼神沉了下来。为激怒几位长老,她愈发肆无忌惮,挑起眼尾,活脱脱一副狐媚相:“悯之,这人真凶,我有点怕。”
几位长老气不打一处来,二长老率先攻向鹿鸣珂,打算让他吃个教训,哪知他手中的剑撞上鹿鸣珂的东皇剑,瞬间被击退十几步,“哇”地呕出一口血。
“找死。”鹿鸣珂摊开掌心,东皇剑飞回他掌中,剑身颤动,发出清越的吟啸。
殿内霎时阴风四起,玄衣少年衣摆猎猎飞舞,目中煞气横生:“我是不是太过纵容你们这几个老家伙了?”
“你!”二长老满面惊疑。
“不要浪费时间了,一起上吧。”鹿鸣珂眼神睥睨,横扫众人一眼,满面都是不耐烦。
“竖子,猖狂!”
七曜阁的几位长老都是大有来头,他们坐守这七曜山,还没有哪个敢这样对他们说话。
长老们都是要面子的,虽然不忿鹿鸣珂嚣张的态度,到底没那个脸联手打他一人,先是由五长老出手,但很快,他们发现一个问题,他们不联手,根本不是鹿鸣珂的对手。
羽徽若坐在椅子上,看得心惊胆战,攥着玉符的五指越来越紧。她发现了一个问题,不光她发现这个问题,几位长老也发现了。
这些日子鹿鸣珂一直在刻意压制他的修为。
此刻的鹿鸣珂全然没了顾忌,释放出威压,如一柄出鞘的剑,锋芒毕露,所向披靡。
羽徽若没有加入战局,作为旁观者,她感受到了剑气割面的压迫感。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挤压得五脏六腑泛着微微的刺痛。
长老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羽徽若意识到,她的如意算盘全部打空了。她怔怔地望着鹿鸣珂沐浴着血色的背影,脊梁骨爬上一层寒意。
到最后,七位长老都倒在了地上,没有一个人再能爬起来。他们的眼神或是震惊,或是惊恐,或是后悔,满是复杂的情绪。
这样一个少年,如果不是疯子,该多好。
“我的本领,如今你们都见识到了,老老实实听我的话,将来我入主万仙盟,不会亏待你们。”鹿鸣珂没有杀这些长老。
杀了他们,重新挑选长老,太麻烦。
他挥出七根银钉,分别打入他们的腹部。那银钉一入腹部,立时长出根须,牢牢盘住他们的金丹,痛得几个老家伙脸色发青。
金丹被人牢牢拿捏在手里,他们哪里再敢生出一丝反抗的心思,七位长老彼此搀扶,灰头土脸地离开了青云台。
第70章 [VIP] 决定
羽徽若浑身僵直地坐在椅子上, 半晌没有动弹,直到那少年召回东皇剑,推入剑鞘, 满身血腥地向她走来。
她大梦初醒般地拢回思绪,往后挪了挪。
她身后就是椅子, 往后挪, 也只是更深地陷入那一团柔软的垫子里。
她垂着眼睫,掩住目中的慌乱,发间插着的步摇一颤一颤, 那抹殷红的颜色,炙烫着鹿鸣珂的眼角。
鹿鸣珂停在她身前, 双目发直,指尖微抬,掠过她额前的碎发,失神地唤了声:“初初。”
羽徽若矮身,躲过他的触碰。
鹿鸣珂指尖微滞, 收回了手,涩然道:“吓着你了?”
“刚才……那是什么?”羽徽若出口的声音藏着不可察觉的忌惮。
鹿鸣珂明白她所指的是什么,淡淡回道:“蛊虫。不听话的话, 蛊虫就会啃噬掉他们的金丹。”
羽徽若心尖一颤, 错开他的视线。
鹿鸣珂说:“是你教过我的,师姐, 你说, 他们罪不至死, 杀了, 太过狠辣,放过, 会被加倍报复,最好的法子就是掌控他们。”
他又在唤她师姐,唤得她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怎会这些?”羽徽若忍住牙齿打颤的冲动。她终于仰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少年。虽与他八年相伴,一次又一次地重新认识他,只觉他变得越来越陌生。
“自学了些,以备不时之需。这样不好吗?你看,他们现在多听话,再也没有人敢对我们指手画脚了。”
“为何要隐瞒自己的修为?”
“只是想试一试人心。”鹿鸣珂唇角弯起邪气的弧度,嗤笑一声,“师姐还有什么要问的?”
羽徽若吞着口水,摇了摇头。
他比她想象中的更为可怕,不死之躯下包藏着一颗祸心,这一回,羽族真的在劫难逃了吗?
“是我不好,没有提前与你商量,吓到你了。”鹿鸣珂望着羽徽若苍白的面色,眼神柔了下来,低声安抚,“我忘了,师姐怕这些虫子。”
还未等羽徽若顺杆爬,要求他不再使用这些蛊虫时,少年语气骤然狠厉:“所以,师姐要听话,不听话的话,身体里可是要被种虫子的哦。”
羽徽若的面颊瞬间惨白无比。
刚才那几位长老骂的没错,这人真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
“我开玩笑的,师姐怎的信以为真了。”鹿鸣珂笑了。
这样的警告已收到足够的效果,他浑然没了方才那股子阴戾,又开始翻起旧账,语气里透出几分漫不经心:“师姐刚才说,与我两情相悦?”
“我本意是气一气那几个老家伙。”羽徽若对上他满目炽烈的光,犹疑着,答道。
“可我当真了。”恶犬收起他的獠牙,变得温顺起来,眨眼间就恢复了风度翩翩的君子模样,“师姐说的话,太过动听,我一不小心,就全当做了真的。”
少年可怜巴巴的,像是一条没有人要的小狗。
羽徽若想起前些日子差点被他蒙骗,简直快呕死了。
她避而不答,手指绞着袖口:“我想回羽族了。”
鹿鸣珂好转的的脸色转瞬又沉了下来,眼中堆着六月底风雨欲来的阴霾。
羽徽若补充一句:“悯之,你跟我回羽族,我们向姑姑禀明,把婚事办了。”
鹿鸣珂满脸的阴沉都被愕然取代:“你说什么?”
“那日小船上你说的那句喜欢我,我确实听到了。你我之间早就有婚约,我本担心你如今是七曜阁的掌教,怕是不能再与我结为夫妻,打算独自回羽族,与姑姑说明,解除这桩婚约,今日见你为我至此,不忍再辜负你。”
她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鹿鸣珂一时不敢相信。
“这是你的真心话?”
“好吧,我是看中了你的本事,若是能绑住你,借你的本事,为羽族效力,能为羽族带来莫大的好处。”
这才是羽族帝姬会有的想法。
就比如当初,她突然一改从前骄纵的作风,为他裁新衣,带他游山玩水,万般讨好他,就是打着拉拢他效忠羽族的主意。
她的心中,羽族永远排第一。
“就只是如此?”鹿鸣珂纵然明白这个道理,依然有些不甘心。
“你还想要什么答案?”
“你知道的。初初,你一直知道我想要什么。”
羽徽若沉默。
久到鹿鸣珂以为羽徽若不会再给他答复,心中戾气丛生,羽徽若突然探出手,揭下他的面具,而后闭着眼,凑到他的脸颊前,胀红着脸,轻轻的一吻,像是蝴蝶般栖息在他眼角的疤痕上。
那一瞬间,天地万物无声无息,时间停止流转。
“悯之,你懂了吗?”那姑娘呼出的气息间夹杂着淡淡的幽香,擦过他的耳畔。
羽徽若对鹿鸣珂,或许掺杂太多的顾忌和考量,而懵懂纯真的初初,是真心喜欢过悯之的。
鹿鸣珂的一颗心突然失了原有的节奏,疯狂跳动起来。
*
鹿鸣珂比羽徽若想象中的要好哄,羽徽若自己都没料到他会轻易放自己回羽族。当然,前提是她带着他回去。
出发前,羽徽若见到了“方祈玉”。这个方祈玉双手齐全,没有任何异样,羽徽若只一眼就知道他是假的。
真正的方祈玉不见了,鹿鸣珂为防止其他人起疑,制造了这个假的傀儡,甚至连这具傀儡从何而来,羽徽若都猜得出来。
这种蛊术摄政王曾与她讲解过,借的是活人的血肉之躯,一只断手、断脚,或是一颗头颅,只要是活人的一部分,将蛊虫种下去,蛊虫就会寄居在血肉之上,慢慢长大,变成宿主的模样,从而彻底成为宿主。
傀儡只是个空壳子,没有灵魂,没有思想,一举一动模仿他人。但过于相像,不是极为亲密之人,难以识破。
羽徽若看着眼前的“方祈玉”,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
她最讨厌虫子了,哪怕是顶着大师兄那张英俊脸孔的虫子!
好在鹿鸣珂没有让“方祈玉”与他们同行,他将宗门内的事务都暂时交给宗英处理,就陪着羽徽若走了。
回到羽族,已是初春时节,羽徽若书信一封,传给了凌秋霜。
凌秋霜特意从天渊赶回来。
羽徽若先是去见了摄政王,将云啸风的近况告知。摄政王的鬓发明显又白了,听说云啸风快要醒来,露出久违的笑容,拜别摄政王,羽徽若去见了凌秋霜。
关于赤丹神珠一事,她早已想好了借口,谎称凌冬雪死在多年前,没有找到赤丹神珠。凌秋霜并未怪责她,对于她愿意和鹿鸣珂成婚这件事感到很欣慰。
羽徽若忍不住问道:“姑姑为何非要我和鹿鸣珂成婚?”
这天下奇才多不胜数,放眼羽族,不是找不到能与鹿鸣珂媲美的。
凌秋霜说:“多年前巫师卜的那一卦,帝姬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若非如此,姑姑怎会让我和鹿鸣珂定下婚约。卦象而已,未必就是真的。”羽徽若说是这样说,依稀记得那巫师卜出来的卦象,后来都一一应验,整个羽族几乎将他奉为神明。
“那一卦真正显示的是羽族将有一场劫数,破解之法是你与鹿鸣珂成婚。”
羽徽若眉目间是掩不住的讶然。
凌秋霜又说:“我本不该信的,但巫师卜了那一卦,没过多久就双目流血失明了。”
羽徽若很难不想到,这是巫师妄自窥探天机,被天道惩罚了。难怪自那之后,那名巫师就彻底从羽族销声匿迹。
“卦象中可曾显示羽族的浩劫从何而来?”羽徽若压住心底的惊涛骇浪,问道。
凌秋霜摇头:“卦中只说,唯帝姬与一名眼角有疤痕的男子成婚,羽族方可安然渡过此劫。”
羽徽若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凌秋霜的屋子。
白梨上前,低声道:“帝姬,我有事禀告。”
“何事。”
“白漪漪丢失的尸首,找到了。”白梨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