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洛长安正于坤宁宫与太后汇报着后宫各项支出,各宫用度,一年的战事,前线粮草对银两的需求旺盛,国库显得吃紧,她自己赚的银子也贴补了进去多数,因为战争,生意也不大好做了,眼下她各方面想着如何削减用度,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
太后满腹忧思道:“长安,这场战事已经打了一年,哀家也病了一年,这一年里里里外外都靠你。回想之前哀家因你出身之事百般刁难,如今想来,不由心酸。”
洛长安温温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只是巴望着这战事早日过去。大东冥百姓可以安居乐业。”
“胜了!大东冥打赢了!”外面宫人的喜报之声在宫内传了开来,“帝君眼下已经到了宣武门外,片刻便会回到宫中了!”
大东冥打了胜仗,普天同庆。
太后面露喜色,握住洛长安的手,“皇后,你可听到了,大东冥打了胜仗了?傲儿回家了?”
洛长安轻声道:“是的,太后娘娘。”
“速速与哀家一起去到宣武门迎接帝君!”太后久缠病榻的身子似乎都爽利了些。
洛长安连忙扶住,宫婢仆从一起便要簇拥着去迎。
只见门畔一道身着战服的身影迈入了堂内,他腰悬宝剑,一手提着盔甲,他甚至没来得及去换下风尘仆仆的衣衫,便赶了来,他扫视众人,见到太后、皇后诸人皆在,他向太后便拜倒在地,沉声道:“儿子不孝,一年征战在外,令母亲担忧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太后一把将其拉住,“长安,传下去,布膳,为帝君接风洗尘。”
洛长安低垂着眉眼,没有去往帝千傲的面颊去看,时隔一年,仍没勇气逼视他,但时过境迁,罢了,沉声道:“是,太后娘娘。”
第277章 累坏了
随即她招来梅姑姑,小声吩咐着,“今上长途跋涉,膳食备些清淡不伤脾胃的。战场上饮食多敷衍,不可一下大补。”
梅姑姑颔首,“是,娘娘。”
帝千傲的眸子朝着洛长安的面颊看了看,她绾着发,发髻一丝不苟,只觉她如轻熟少妇一般,脱了稚气,那双爱哭的眸子,也不再有泪意了,宛如什么都云淡风轻了。
他坐在椅上,自下人手中接过茶水,饮了一口,“帝槿禾怎么不见?”
太后也四下里找,“方才还在这里,怎么转眼没了人了,这小祖宗两岁半就疯得没边儿了,一眼不见,恨不得掀了金銮殿。”
洛长安忙道:“方才他打翻了古董,臣妾罚他面壁呢。臣妾去喊他过来。”
说着,洛长安便走到门处,对着将小额头靠在墙壁上的帝槿禾说道:“禾儿,来见过你父皇。”
帝槿禾每日里听到母后说父皇在边疆打仗保家卫国,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心中一直都非常崇拜父亲,这时听到可以见到父皇,便开心极了,他蹬着小短腿跑进了堂内,四下里找了下,父亲走时他才一岁,不记事,这时不记得父亲模样了,有点懵。
帝千傲将手一拍,“这里。”
帝槿禾看到这伟岸的男人,自己才及他的膝盖处,不由心生崇敬,连忙扑进了父亲的怀里,软声道:“父皇,常听母后说你骁勇善战,终于见到你了父皇。孩儿好想你啊父皇。”
帝槿禾小嘴很甜,能说会道。
帝千傲听见儿子已经可以和他对答如流,并且小家伙看起来被教养得极好,不由心中喜欢,“父皇也想你们。想你和...弟弟。弟弟人呢?”
他在战场陷入死局时听说皇后又为他生下一个儿子,那个他以为因他暴虐已经流掉了的孩子。
洛长安面上平静无波,微微笑道:“梅姑姑,将皓皓抱来吧。”
梅姑姑忙去后殿将帝槿皓抱了过来,打算递给洛长安,由洛长安交给帝君,洛长安却不接过,以免被认为是试探,她没胆子了,怕了他,狗贼祖上皆被掘坟车裂碎骨,她恐惧着他的手段,笑道:“速速抱去给帝君看看这二皇子,这是今上第一次见他呢。”
梅姑姑随即将帝槿皓抱至帝千傲的面前,帝千傲将孩子接过来,小儿子眉宇之间有丝执色,像极了他的母亲,“皓皓这名字不好,不如请母后重新赐名?”
洛长安垂下头来,连念想都不能有了,皓皓不能用作名字了,“若是得太后赐名,是二皇子的福分。”
太后思忖片刻,便轻声道:“今日适逢大东冥大破楚国,帝君凯旋而归,我等合家团圆。不如叫做帝槿风,取自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洛长安先行行礼,我竟连皓皓二字都不能得到了,道:“臣妾替槿风谢过太后娘娘。”
帝千傲又拨弄了下小儿子的小脸,“槿风,是个好名字。比皓皓不知好多少倍了,皓皓…值几个。”
太后朗声道:“傲儿,哀家听闻,这一年,有名战功赫赫的女将军秋颜追随你在战场之上大杀四方,无往不胜,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她可一起回来了。”
“回来了。”帝千傲沉声道:“朕将她安排在了别院,来日封赏。母后若是想见,改日带她来见您。您的生辰眼看近了,就那日吧。”
“甚好。”太后拉住洛长安的手,轻声道:“皇后,你务必亲去送些厚礼谢过秋颜,若非她相助,今上恐怕不会这般早就回来。”
洛长安温温笑着,“是,臣妾...稍后就亲去感谢秋将军。”
她说着,又对着帝千傲微微一俯,“得向帝君询问一下,秋将军落脚在哪处别院?”
“去年南渡小调之后,皇后随朕朕去的那间别院。”帝千傲将小儿子递给了梅姑姑,冰冷淡漠的视线落在了洛长安的眉宇之间。
“嗯。”洛长安面上笑容不改,我爱你一百次事件的那处别院,他向她求婚的那处别院,如今换了人了,“臣妾知道了。”
“她不喜欢脂粉,绫罗绸缎,所备礼品,当避开这些。”帝千傲继续细心交代着。
洛长安自他回来第一次抬起眸子迎进了他的眼底,他正凝着她,眼内犹如看着陌生人,她明白他对女人一旦上心可以极致到什么程度,她含笑道:“帝君可知秋将军喜欢什么?”
帝千傲淡淡地说着,“她武艺高强,如朕左膀右臂,不似后宫可比,她喜欢合手的兵刃。”
“明白了。臣妾去备下。”说着,洛长安便如想起什么,“前儿我家兄长自丽国带回不少新奇玩意儿,里面就有一柄做工独特有异域风格的镶满宝石的弩弓,握在手里正是合适,该是合意。稍后就送去。”
“来龙寝交给朕即可。朕...捎给她。代她谢谢皇后赐礼。”
洛长安也是明白他的意思,是怕她过去,惹得秋将军多想吧,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给人家一个下马威,“好的。”
接风宴以后,洛长安取了那弓弩,便来到了龙寝。
海胤见皇后到了,便向前一步迎了上来,“娘娘,您金安,一年不见,您又轻减了,这一年,您大着肚子管理着后宫,照顾着老人的病体,又为太傅送终,还兼着往前线送银两粮草,属实不容易啊。您沉稳多了娘娘。”
洛长安微微一笑,“倒是没有不易,这是本宫的本分罢了。今上可歇了?”
海胤指了指华清池,“在沐浴,舟车劳顿,三个月的路程,一个半月便赶回来了,累坏了。娘娘可是来送弓弩的?”
“是的。”洛长安轻声道:“我在前殿等候便是了。或者,你代本宫转交吧。”
“这倒显得生分了。夫妻之间,倒还需要奴才转交东西了。帝君若是知晓,还当您藐视他。帝君想的多且深。”海胤轻笑着,“不需等待许久,眼下便出来了。”
“嗯。本宫等着。”洛长安走入殿中,坐在椅上,这龙寝过去一年她每日都来亲自打扫,摆设与他出征之前并无差别,唯一的差别是,他出征那日这里是他们的洞房,她险些流产死在床上,而如今,双喜字早已经褪色摘了去。
海胤呈了茶水上来,洛长安端起饮了一口,而后拿起桌上的书读了起来,她半支着下颌,这是今上看的书,多少有些晦涩难懂了,不似她读的传记有趣。
她正打算将书放下,便觉得腰肢猛然一紧,被人紧紧从后面拥住重重的爱抚着胸腹,动作冰凉而霸道,微凉的吻落在她的肩颈和耳侧,耳廓湿意平添暧昧。
她猛然一惊,沉睡多时的悸动自心底窜出,她心口怦怦乱跳,耳边有着那隐忍急促的呼吸声,似乎连周围空气也烧得稀薄了起来,她连忙说:“帝君,是我。”
帝千傲闻声,便将她腰身放了,而后冷清的坐在她的身近大椅上,他洗去风尘仆仆,更显得英气逼人,他望着失了冷静的她,淡淡道:“原来是皇后,朕单瞧背影,以为是朕翻了牌子的…婉嫔。”
第278章 耐受
洛长安将衣裙稍微整理,恢复了那一丝不苟的安分模样,对他的话,也不往心里去,一年了,什么都过去了。
至于方才他落在她身上的碰触是不是属于另外一个女人的,她已经不愿意花心思去揣摩了。怕疼也怕累。人变得懒了,也麻木了。她唯一所求是,他身体康健,他国泰民安。
她的脸很热,她险些忍不住要去摸一摸被他吻过的湿湿的耳廓,她不动声色轻轻将弩弓从桌上推到帝千傲的手边,“这弩弓,您过目吧。若是不合意,臣妾再去选别的。”
“皇后的眼光朕信得过。”帝千傲拿过她方才看的那本书,睇了眼她红透了的耳尖,还是老样子,一碰就红了,又道:“就这个吧。”
“好。”
“敬事房的册子,皇后既然来了,便过目吧。”帝千傲说着,敬事房的宫人便呈上了一个册子给洛长安,“不要耽误了朕稍后的…事。”
皇后的责任之一便是过目帝君所宠幸之人的名单,从正妻角度,若觉得哪个翻得不合适,可以提出商榷,或者劝阻,她将那册子打开,今日侍寝之人是名将之女薛婉,婉嫔。
她过了目,心里如被小刀缓缓放着血,仍然温温地笑着,“婉嫔平时来东宫早会时,老实的很,话也不多,是挺可喜的。我没有意见。帝君定吧。”
帝千傲轻声道:“才回第一天,你得推荐一个耐受些的。朕什么样,你知道。”
“婉嫔……就很好。”洛长安衣袖下将手攥紧。
“比你如何?”
“帝君,我是最不耐受的了。姐妹们都比我康健。”洛长安保持着平静,只觉得这对话让她快要窒息了,这要是每天帮他过目一下他和小妾的闺房事,自己也太难受了,这般赎罪,自己连原则都丢了,她缓缓立起身来,“臣妾还要督促槿禾写字,槿风也需要臣妾了,臣妾先回去了。”
帝千傲缓缓道:“回吧。去照顾孩子。朕忙完会抽时间过去陪伴。”
“臣妾告退。”他这个忙字,也变得令她非常难堪,洛长安抓紧时间转身出了龙寝。
她出屋一瞬,帝千傲便将手中书籍摔在桌案,烦躁地揉着自己的眉心,她如熟透的蜜桃,美的发光,他一回来就发现了,指间她胸腹那柔软的触觉久久不能挥去,忍不住想…狠狠上她!想得身体都作痛起来。
海胤轻声道:“敬事房真把婉嫔送来了,帝君。如何处理…”
帝千傲冷声道:“滚。”
***
洛长安回到了东宫,立在长廊底下站了好一会儿,刚才被错当成婉嫔,实在是深受羞辱,她叹了会儿气,等心情好点了,才回到屋里。
槿禾和白泽正伏在案上写着字,洛长安过去陪读了许久。
白泽经多方名医医治,仍旧不能说话,但是书写和听力都没有问题,主要还是心理障碍,没有办法克服,儿时记忆太过惨痛了。
“白泽,今日在国子监学了什么知识?”
白泽提笔便要写给姐姐知道,洛长安将他手腕按住,“说给姐姐听。”
白泽盯着姐姐许久,又默默地低下了头,非常的为难,小脸也憋红了。
洛长安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于是不再继续逼迫,便又道:“起码要尝试着克服困难,对不对。如果一直不能讲话,你梦想成为的外交官,还怎么能行?外交官的嘴巴是最厉害的呢。”
白泽点了点头,知道了姐姐。
槿禾不足三岁,在宣纸上提笔书写的笔画不够好看,洛长安便手把手地捏着他的手教他一撇一娜,一横一竖,我自己就是个废人,太子可不能被自己养废了,必须好好培养。
突然,槿风哭闹起来,洛长安又折身去将槿风抱在怀里哄慰着,因为她生产之后气血两虚没有乳汁,所以槿风由乳母喂养,槿风三个多月大了,她因为是剖腹取子,腹部和腰部都恢复得不好,此时槿风哭闹不止,她抱着在屋内来回走动着哄慰着,教乳母喂了仍不起作用。
摸了摸孩子并不发烧,只是夜闹。
梅姑姑尝试着撮合,说道:“许是念他父皇,不如去请来帝君?”
洛长安马上心生芥蒂,不敢越雷池一步,忙道:“不必了。帝君点了婉嫔。现下去,故意拿儿子争宠一样。过两天太平日子吧。”
梅姑姑轻声道:“娘娘,您真的放下了吗。”
“莫要再提了。”洛长安不悦道:“太后寿诞近了,我近日忙得不可开交。明日寿诞上表演的戏班子过来彩排,早早就得起来。你还在这里和我谈放下没放下,我只知道帝槿风这猴崽子抱起来就放不下了。给我累的腰也弯了......”
后夜,槿风又闹了五六次,槿禾睡在旁边也大虫子一样满床爬,洛长安折腾一晚上,这俩孩子,没舍得给下人带过,都是自己亲手拉扯,翌日一起来,便觉得头昏昏沉沉的。
宫妃来早会汇报事情,人都齐了,独少了婉嫔。
便有妃子不如意了。
“早会是辰时开始,如今已经辰时三刻了,薛婉还不来,分明不把皇后娘娘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