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和时间赛跑似的,他们提着衣衫,脸色紧张,恍若与死神抢命,宛如忌惮着谁!
秋颜面色一凝,姓宋的带着他爹,来找事?!并且发足疾奔来找事?!我这一天,太漫长了!我...要垮了!
童寒看了看宋家父子二人,便皱眉,“秋颜,宰相亲至来问责,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你按我说的,息事宁人,低头赔个不是,把他们打发走!”
秋颜木然的将自己的腕子自他手心抽出,苦笑道:“我打得头破血流也不会给他道歉的!你可以继续袖手旁观!我没有做错事!我不道歉!我秋颜,骨头硬,嘴硬,不畏强权,只有我心里服,我才低头!否则,别想!”
秋颜迈出屋去,抱着手臂,抬着下颌,立在廊下,蔑视着宋相和宋南玄,丝毫没有失势的颓态,也并没有对宰相的忌惮,冷声道:“宋南玄,带你爹过来,给你撑腰啊?二十多岁人了,带爹,有意思!”
宋南玄大步奔了过来,边跑边大叫道:“秋颜!”
秋颜厉声道:“挨打没挨够,半夜又想挨打了,是吗?”
宋相呼道:“秋颜,好孩子!”
宋南玄终于奔到了秋颜脚前,猛地站定,瞪着秋颜,大声道:“颜姐!我跪了!”
秋颜一怔:“?”这......
童寒脸色大变。
宋南玄说着,便将膝盖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他双膝和秋颜闺房屋外的大理石地面接触,发出咔嚓一声响,“颜姐!听见响儿了吗?这是我膝盖碰地的声音,它的名字叫做‘我错了”!!”
秋颜倒没料到会这样,心想这厮出什么招,“你干什么?吃错药了?”
宋南玄双目血红,急声祈求道:“颜姐,我错了,我今日在宣武门外嘴贱骂了秋叔叔,秋哥哥,求你原谅我一回!对不起!我明儿去给秋叔叔磕头道歉,去给秋哥哥扫墓上香。”
秋颜:“......”脑袋...被打傻了?
童寒:“......”什么情况?
第471章 风水轮流转
宋南玄用膝盖跪行到秋颜面前,一声声说着:“姐,原谅我一回,颜姐!对不起!我嘴贱!我发自肺腑,从脚底心到头顶头皮都意识到我错了!”
秋颜烦躁的心情得到些消解,却也没有理睬宋南玄,而是将脚步往边上挪了挪。
秋颜嗅到了一些如檀香沉香的气味,如神医身上的香味。
是宋南玄身上带来的,子芩一路抱香炉来,焚的香是药阁常用的香薰。
秋颜心中猛地一动,是神医,在背后帮我吗…,心底里有个角落如陷了进去。
宋南玄根快断了,直急得看着他父亲,叫道:“爹!”
宋相爷来到秋颜跟前,半躬着身子,温声道:“秋颜,好孩子,现在是下朝,咱们说的是私事,叔叔今儿不是宰相,只是长辈。叔叔知道了他今天在宣武门干的蠢事,知道他仗势欺人,落井下石,嘴里不干不净的。特地带他来给你磕头道歉。叔叔也给你道个歉。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他一回吧?”
秋颜牵了牵嘴角,“宋叔叔,我觉得他不值得被原谅。做人不能这样的。”
宋相心中生恐超过一炷香时间,御贤王在背后算着时间呢,过了一炷香外边子芩就回宫去了,“诚然,你和他同岁,都是同僚,理应互帮互助,他见你遇见困难,不但不帮,还踩你。实在不好。不然,叔叔替他给你跪下吧。”
说着,就屈膝。
秋颜是个讲理的人,宋相爷是个明理的,她是晚辈,倒不能让长辈下跪,她忙出声道:“宋叔叔,使不得。”
宋相爷将一枚价值连城的宝玉拿出来递给秋颜,“这是叔叔的一点心意,你笑纳。喜欢就留着,不喜欢等叔叔走了,你就扔了。”
秋颜见宋丞相说话温文有礼,她倒也没有继续端着,气也消了三分,打算今日这事就翻篇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童寒就催促道:“秋颜,快说话呀,相爷已经亲自道歉了,不可拿捏架子。真让宋相跪?!”
秋颜凝了童寒一眼,心中更是失望,萌生了对这段父母所配婚姻的反思,甚至想,违背世俗的,悔婚了,哪怕悔婚以后自己名声会变得很差,她也不在乎,和童寒这样一生,不如意。
她对宋相说道:“宋叔,今儿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以后和宋南玄和平相处。以后见了他就不打他了。要是今天你们没来,我以后是见他一回打他一回的。”
宋相马上陪笑道:“孩子,你真是个讲理的好孩子。这玉你务必收下。若是不收,叔叔今儿就交不了...叔叔是说,就心里过不去这道坎。”
秋颜越发觉得宋相在忌惮着什么,她到底没有收玉:“宋叔叔,今日的事情就过去了。以后不提了。你这玉,我不会收。收了反而,提醒我今天的事,就过不去了。”
宋相悻悻地将玉收回袖中,对儿子道:“狗东西,你还不谢谢秋颜!”
宋南玄如释重负,拉着秋颜的衣摆说道:“姐,你为人敞亮!够朋友!值得结交!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出声。随传随到!马首是瞻!”
秋颜轻笑,“不送了。慢走。”
秋颜下了逐客令之后,宋善文和宋南玄便出了秋府,在拐角处见到了在路口马车内抱着香炉的子芩。
其时,一炷香时间马上就到了。
子芩见二人完成了任务,便将一粒解药递给了宋南玄。
宋南玄将药吃下,才算松了口气,解了鼠药保住了命根子,长了记性,和秋颜打了一架,险些把自己老二弄没了,要知道秋颜后台这么硬,说什么不和秋颜为难,怪不得秋颜能做朝里唯一的女官呢,原来...她背后是二把手。
子芩问了两人几个问题,便回了皇宫药阁。
其时,沧淼仅着里衣,坐在窗棂上,一腿垂在地上,另一腿曲在窗棂框上,飘逸的衣摆被微风轻轻拂动,有几分慵懒之意。见子芩回来了,他便将眸子睇向子芩,“事情办好了?”
子芩颔首,“是,宋南玄已经给秋将军道了歉了。”
沧淼看着子芩,“让你留意的事,怎么样?”
子芩将怀里这个素日用来焚香的小炉子搁下,靠近了沧淼,“童寒的马车还在秋府外面。然后我同时问了宋南玄几个问题。”
沧淼心中一窒,后夜了,童寒的马车还在她家府门外,的确留宿了,“你说。”
“宋南玄去道歉的时候,在秋将军屋里见着童寒了,童寒的衫子解开了,宋南玄到的时候,似乎瞧见童寒将秋将军按在墙壁上,他身上衣衫也解开了。”子芩说着就把自己身子挡住药炉子,生怕神医又过来将药炉子轻拿轻放。
沧淼听了以后分外难受,将头靠在窗棂上,脑海中划过童寒将秋颜按在墙壁上的画面,他将手压在心口,“是解开了外衫吗…”
子芩道:“不止外衫,中衣也解开了,里衣解了二三颗扣子,胸膛都…露出来了。”
“哦…里衣也解了。”苍淼颇为难过的应了声,半眯着眉眼失落道:“子芩,我...想喝酒。”
“爷,可是小酌?您不喜饮酒,纵然饮酒,也是煮酒小酌。”
沧淼说,“并非煮酒小酌。是冷酒大饮。”
“爷,您素来养身。冷酒伤身。往常还劝帝君少饮。您是医者,如何也用酒解愁?”
“冷酒速醉。”沧淼嗓子有些颤,“若不醉,只怕要去秋府出丑了。我深夜去了,他未婚夫也在啊。她们家会灯火通明迎我参见我。然后我竟是无事登门,我去的缘由难以启齿,又不能终夜守在那里,我去了,我走了,他未婚夫又回她房里了。是谓,我之出丑。”
子芩轻声道:“爷,说句不好听的,那时候童为秋挡箭险些丧命,您不该救童。您就是心善。我疑他故意挡箭捕获芳心。”
沧淼不言,许久,便拿了百泉春酒,披衣就去了御书房找帝君喝酒。
帝千傲其时正在理折子,见沧淼拿着酒进来了,如画的眉眼有不少讶色:“你今儿没忙制药?看起来,受挫。”
沧淼将酒盅放在桌上,“心里难受,陪我喝两杯。”
帝千傲看了看酒盅,指腹抚过腕子上的朱砂字,认真道:“陪你可以,喝就不行了。皇后不让朕喝酒,不然会分居的。”
沧淼牵了牵嘴角,“出息。”
于是就开始了帝千傲和沧淼之间,他看他喝的场景,风水轮流转。曾经多次置身事外看今上痛苦不堪的沧淼,如今......
沧淼直把自己喝得醉倒在帝君的龙案上,醉了之后,红着眼睛对发小说道:“把秋颜指给我,这几年我不知几时起喜欢上她了,天天在一处玩,一天不见少点什么。......下月头里,四月初八,她就穿上嫁衣,嫁给别人了......我一下就急了。”
帝千傲将手里的折子放下,和旁边的海胤对视一眼,而后观察新奇事物似的将沧淼打量,“朕当年求皇后不得的时候,就这样吗......?朕不至于这样吧…”
海胤轻轻一咳,“当年,御贤王就这么陪着您的。不过您比这...更甚!他起码还能顾及秋颜的名声,克制着自己不去秋府。当年永定候府的门被您踏破了,您直接捆人的......”
帝千傲轻轻一咳,“此事朕已经尽力。抛出护国公之位。既为施压破案。也是使人心自现。童寒心狠。沧淼守礼。唯有将秋颜摘羽夺令。”
海胤道:“帝君您总是能揪根源。但,无论护国公之位落在谁手中,您都是最后的赢家。案破,百姓安稳,还有如期为一双龙凤办满月宴。”
帝千傲又睇了眼沧淼,吩咐海胤道:“将他送回殿去,教子芩小心照看,单身‘老年人’喝多了得小心侍候着。这些年,他也是操心朕的事,把自己终身大事耽搁了。”
“是。”海胤便将沧淼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搀着人往外走。
边走。
沧淼分辨不清谁在身边,便将面颊凑近海胤,轻声道:“秋颜,晚上陪我好不好,......我不准他在你面前解衫子,我都没有在你面前解衫子……秋颜本该是我的……我先救了她……我先的……”
他说着顿了顿又道:“她是个有上进心的好姑娘……童寒好福气……”
海胤心里直想笑,醒着的时候就一副不羁不问世事的样子,醉了就原形毕露了,解衫子,脸红。
第472章 还衫
***
秋府
宋氏父子离开后,童寒见秋颜和宋家的矛盾暂时化解,他便将自己衣衫系起,没有继续为难秋颜,总之婚期将近,不急一时,她被他逼在墙壁上时慌乱的小模样,使他仍悸动,“秋颜,今儿我打地铺,陪你说说话。”
秋颜将脚踏出门外,与他保持着距离,“童寒,我要休息了。你回去吧,今儿我真的累了。”
童寒深深凝她一眼,深吸口气,看了下别处,便颇为艰难的将脚步迈出去,不想走,他温声道:“好好休息。别多想。以后别总让我操心。”
秋颜在他出屋一瞬,便进屋将门关起。
童寒在门外摸了摸她的门板,虽然她不够理解他,可他仍喜欢她,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使她彻底服我!
秋颜将门拴起,待外面童寒的脚步声远了,她从衣袖里将被自己的眼泪血污弄脏的神医的外衫拿出来,悄悄地打了一桶水,在屋里将衣衫洗了,然后又打了几道水,将衣衫上的皂角涮干净,随即将屋内冬日里取暖的小炉子点燃了,将衣服挂在旁边,烘烤着。
神医说他急着穿这件衫子,明儿一早上朝前先拐医阁一趟,给他把衣服送去。
秋颜沐浴后,便躺在床榻上,注视着挂在墙壁上属于神医的外衫,随即又从衣襟里拿出来那个黄花梨木的不倒翁,爱惜地握在手里,摸摸不倒翁上的大笑脸儿,她嘴角也有了甜甜的笑意。
神医此刻在做什么呢。
是和他的萱薏公主在叙旧吗,她心里有些疼疼的,和童寒奚落她时的疼痛不一样,此刻的疼,带着些酸,还有思念,以及不敢言说的,爱慕。
喜欢着,神医啊。
随即,夜深人静,秋颜细细思索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法子,一夜未眠,到了清晨黎明,她想到一个很大胆的法子,这法子若成,她便可以深入敌人巢穴,她已经被这个西狗案折磨了好几个月了,她发誓如果她有机会进入他们的老巢,她一定要杀个痛快!以偿这几个月的郁郁不得志。
若成此计,需要问神医借些经久香薰。也需要有人与她里应外合。
她打定主意,便再无睡意,索性起床了,起身后将她在手里攥了一夜的不倒翁塞进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摸了摸神医的外衫,见已经被烘烤干了,便将衣物叠起,放在锦盒子内,端着拿在手里。
昨晚睡觉热啊。
南方的四月天,她烘着暖炉烘了一夜,主要是怕衣服不能自然干。
早上她娘进来看见暖炉,直说:好女儿,你怎生如此畏寒,是否被贬受了大刺激?
秋颜安抚了她娘几句说没有受大刺激,只受了小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