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誉仰头喝了一盏桃花酿,阿烟要再给他续,齐誉拦住她要自己倒。
“没事的,我祖父活着的时候也是我斟酒。”
酒水在空中划过轻柔的弧线,阿烟紧张的心得到缓解。其实她叫齐誉来的目的就是想问他,愿不愿意和她成为真正的夫妻。
就是三个月后也不会分开的夫妻。
倒好酒水后,阿烟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我想问问你,”她不大好意思看他,只盯着自己眼前的杯盏,说道:“有没有想过和我一直在一起。”
“若是你想过的话,就将这杯酒喝了,若是没有的话……”阿烟声音小了不少,细如蚊呐,“那就不喝。”
说完,屋里忽地安静下来,甚至能听见外面草虫鸣叫,也能听见院子外众人谈笑,就是听不见对面男人端起酒盏的声音。
阿烟一颗心止不住的往下沉。
第34章
夜色深重, 明明是该休息的时间了,屋里的人却顾不上许多, 一杯接一杯的将酒水一饮而尽。
一盏烛火将房间映亮, 圈椅上的男人姿态随意的坐在那,深邃的长眸看向对面的小姑娘。
直到她又去倒酒,却发现酒壶是空的, 他才侧了侧身子, 像是防止她摔倒似的。
小姑娘像是不信没酒了,她还将酒壶倒过来晃了几下。
齐誉扶额, 果然是醉了。
“你、你那里有酒。”
醉酒的人口齿不清, 动作更是如上了锈似的缓慢。所以齐誉很是轻松的将自己的杯盏挪开,让小姑娘扑了个空。
“你醉了,歇息吧。”他道。
小姑娘晃了晃脑袋, 手脚并用从桌子对面走过来,随着她走动, 脚踝上的银铃发出悦耳的声音。
守在外面的胡岩心里琢磨着, 这俩人……难道像是自己想的那样?
也正常, 毕竟都拜过堂了。
胡岩嘿嘿傻笑,心里为他三哥高兴, 说不定过不了多久, 三哥就能有血脉出生了。
只是银铃声响了一会忽地停了, 胡岩想不通这是为何, 但他识趣的让守卫都退出去老远, 生怕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银铃声其实未停,只不过被衣料裹住声音变得闷响罢了。
齐誉还是坐在椅子上, 可姿态远没有方才那般放松,甚至浑身僵硬的像是石头。
膝盖上躺着醉酒的小姑娘, 因着乱动导致裙摆裹住脚踝,直直的栽倒在他怀里。他下意识的扶人,被她推开。
再然后,她就倒在他身上了。
她面朝下趴在他膝盖上,柔软的像是一朵云。只是云朵不安分,拱来拱去,最后翻了个身,直接环住他的颈子,四目相对。
她眼神有些涣散,醉酒让她神志不清,可依旧没忘了方才的委屈。
“你为什么不肯喝?”
愿意和她在一起就将桃花酿喝掉。
可他没动。
“你不喝我喝。”
就这样一壶桃花酿全部被她喝完,醉成现在这个样子。
小姑娘稍微起身,但挂在他脖颈上的手没松开,她将脑袋靠在他肩头,又问他一遍。
“你为什么不喝?”
醉酒的人动作缓慢迟钝,阿烟自己没意识到马上就要从他腿上滑下去了,但齐誉却有所察觉。
可是他没有任何动作。
阿烟不满他不说话,用额头去捶他的肩膀:“你说,你说。”
她这么一动,滑的更快,下落感让她啊的尖叫一声,甚至来不及松手去撑着自己。
忽地腰间一热,有只手扶住她的细腰,将她揽住。
“别闹了,”齐誉将人放在地上,站起身准备离开。
“我没闹,”她一把抱住他,眼睛酸胀的让她想掉眼泪。可阿烟忍住了,靠在他胸膛上,她颤声道:
“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何不喝。”
过了许久之后,头顶上才传来一声轻叹。
之后的事情阿烟记不太清了,她再次睁眼时已然是第二日晌午。
屋里弥散着桃花酿的酒香,阿烟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酒臭味儿。
脑袋发晕,阿烟起身往门口走,只是走到桌子旁时她顿住脚步。
两个杯盏,都是空的。
零星的回忆碎片闪过,阿烟隐约记得自己强迫齐誉喝了一盏酒,好似还说了什么话。
她说了什么?
“阿烟姑娘,起了吗?”
门外传来胡岩的声音,阿烟应了一声,开门后就见胡岩拎着两桶水。
“早啊,这是刚烧好的热水,我帮你拎屋里去。”
“好,”正好身上黏腻不舒服,阿烟想洗澡。
等她收拾好之后,脑子总算是清醒了,也想起来自己和齐誉说了什么。
当时她强迫齐誉喝了酒,然后口齿不清的问他:“那你现在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腾的一下红了脸,阿烟甚至觉得脑子一空。
她都做了什么?!
尴尬羞愧袭来,将阿烟淹没,她甚至不敢走出房门,生怕碰见齐誉。
在屋里来回踱步,直至头发都干了,她又记起今日要去交货。
没办法,阿烟将乌发梳起一个发鬓,头上簪了珠花,又挑来挑去的换了身茜色的衣裳,这才出门。
院里人不多,胡岩正站在那嘱咐着什么,阿烟朝他招招手,眼神左右飘忽,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你三哥……在干什么?”
“三哥?他一早就出门了,你找他有事吗?”
“出门了啊,”阿烟心里一松,脸色的红晕缓缓褪去,“没事,我要去交货了,晚上回来。”
说着拎起竹篮子往外走,胡岩跟上她说一起去。每次出门都有人跟着,阿烟习惯了,而且和胡岩还能打听点消息。
“他今天和往常有没有不同之处?”阿烟本想说的含蓄一些,但一想胡岩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直接问的好。
胡岩:“不同之处?我想想啊。”
认真回忆一番,胡岩还真想起来什么。
“感觉他心情不大好。”
其实齐誉面上没什么表情,但今日出门谁都没带,胡岩自己猜他心情不好。而且昨晚从阿烟房里出来,他就看起来怪怪的。
“你和三哥吵架了?”
阿烟咬着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要怎么说?难道要说,我强迫他喝酒了?
胡岩笑着道:“夫妻吵架是正常的,不过我三哥不是计较的人,他应该是有旁的事情。”
说的便是京城发来的信件,着实让人压力大。
街道两边都是摆摊的摊贩,行人摩肩擦踵,热闹非凡。
不过阿烟的注意力却没在这,低垂眼帘也不知在想什么。
胡岩提醒一句:“阿烟姑娘,到了。”
“哦,”阿烟这才回过神,让胡岩在外面等。
没过一会,阿烟就从里面出来了,还招呼胡岩去附近的甜水摊子喝解暑汤。
正是晌午最热的时候,阿烟鼻尖上都沁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坐下后随意的掏出帕子擦了一下。
“两碗解暑汤。”
很快汤就来了,凉爽微甜的汤水带走燥意,让人心情大好。不过胡岩抬起头,却见阿烟似乎情绪低落。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心情不好?难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着为三哥和阿烟好的原则,胡岩旁敲侧击道:“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就好了,或者,我可以帮你拿拿主意。”
“也没什么,”阿烟喝了一口汤,甜津津的味道将嘴里的苦涩冲淡不少。
“就是觉得齐誉似乎对我……”
“算了,没事。”
胡岩懂了:“你是不是想说,三哥对你疏离?”
阿烟抬眼:“你看出来了?”
胡岩叹气:“不是看出来了,而是猜的。但我说句公道话,他对你并不是疏离,反而很亲近,只不过他这人一直如此,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加之不是爱说话的人,所以会造成误会。”
刚认识齐誉的时候,胡岩也有过这种疑惑。
“可是……”阿烟没法说实话,但心里又别扭,漂亮的脸上出现纠结的神色,给胡岩都看乐了。
“你放心吧,我从未见过三哥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过,阿烟姑娘,你是第一个。”
胡岩说完将解暑汤喝了,没喝够,起身拿着碗又去盛。
阿烟坐在那,回想和齐誉相处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