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有些渴了,本想倒杯茶喝,摸了摸茶壶,发现竟是凉的,刚想跟他说这茶凉了,就见他端起茶杯,仰头将茶水饮尽了。
微涩的茶水滑入口中,李澈喉结滚动了两下,他捏着茶杯,又偏头看了她一眼。
萧时善侧了侧身子,微微低头,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薄纱短衫,殊不知她这般侧身垂颈,恰好将那段纤细白皙的粉颈和逐渐丰盈的身段送入对方眼底,连颈子上几颗红点子都成了化不开的柔艳。
她觉得他这一眼看得人心头发慌,只顾着悄悄拉扯短衫,却不知道她这番欲盖弥彰更引人注目,在这般拉扯下,那件薄纱短衫的确没露出一丝纤细腰肢,但她顾得上下面顾不了上面,倒将两团白腻给勾勒出完美的轮廓。
萧时善意识到这点儿,赶紧松开了手,脸上有些发烫,飞快地朝他瞥了一眼。
李澈转身往净房走去,“时候不早了,你去歇着吧。”
萧时善摸了摸脸颊,也倒了杯凉茶喝了两口,她不去管他,自己踢掉鞋子钻进了薄被里。
李澈披了件袍子出来,头发还没干透,他走到床边,撩开帐子看了看侧着身子规规矩矩躺着的萧时善,开口说道:“没睡着就起来把药抹了。”
萧时善探出头来,“什么药?”他怎么知道她没睡着。
李澈把瓷盒给她递了过去,“昨晚于大夫开了药方,还留下一盒药膏,这个是外用的,每晚睡前涂一次。”
她坐起身子,接过瓷盒,心道他昨晚怎么不说,她都不知道还有外用的药膏,萧时善闻了闻,没什么味道,便撩起袖子低头抹药。
李澈把衣袍搭在衣架上,因头发还未干,便拿了本书倚坐在床头看了起来,凤目微垂,神情专注,清隽斯文中多了几分闲适。
他在那边看书,她在里头低头抹药,倒是谁也不打扰谁。
萧时善看着身上的红疹子,自个儿都怪心疼的,伸着细白的手指抹得那叫一个细致,但自己抹药终究是不方便,前头还能自己抹抹,后面怎么抹。
她抹了点药膏,胳膊探到背后胡乱抹了一下,还要再来一下的时候,李澈从她手里把瓷盒拿了过去,往枕头上扫了一眼道:“去趴下。”
当趴到软枕上的时候,萧时善忽然反应过来,她干嘛要听他的话,这个姿势让她实在是别扭,可趴都趴下了,再坐起来好像故意跟他作对似的。
她朝里侧着头,当他伸手来解她的薄纱短衫的时候,她稍微扭动了一下,也就配合着脱了下去,掩耳盗铃地把头往枕头里埋了埋。
配合归配合,但她对他那种简短又平淡的话语还是有很大意见。
光裸的背上生着不少红疹子,明明今早都快消下去了,这会儿看着又严重了些,李澈撩开她披散在背后的乌发,“喝药了吗?”
温热的呼吸轻拂在肌肤上,萧时善抓着枕头,只觉得身上的红疹子又开始发痒了,她闷声道:“喝了。”
身后好一会儿没有动静。
萧时善咬了咬唇,她半点都不想让李澈看,她自己瞧自己那是心疼怜惜,旁人看了说不定还嫌恶心呢。
背后毫无动静,令她愈发烦躁。
他这会儿充什么好人,恶心着了吧!萧时善拉过被子就往身上盖,心里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恨不得把枕头扔他头上。
李澈摁住她的背,拇指轻抵着她的脊骨,“别乱动。”
萧时善张了张嘴,低声道:“你快点。”不想碰就不碰,她又没求着他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沿着细腻光滑的玉背一路往下,婀娜的线条收拢出一截纤细柔韧的杨柳腰肢,再往下是白绢纱裤包裹着的浑圆挺翘的臀和骨肉匀称的腿。
李澈没说话,微凉的指尖却落在了她的身上。
药膏抹到背上,清凉了一瞬又开始慢慢变热,萧时善揪着枕头的一角,在他细致的动作下恼意渐消,冷不丁听到他慢条斯理地问道:“今日都做了什么?”
萧时善斟酌着说道:“看书,做针黹,还给夫君编了两条五色丝索。”
李澈停住动作,指尖停在她的脊背上,“给我编的?”
随手编着玩的东西,说是给谁的都成,萧时善点头道:“嗯,专门给夫君编的。”
李澈并没有对她这番用心有所表示,他将药膏缓缓揉开,语气平静地道:“如今过完了节,把这些东西都收一下,帐子里的虫子该扔的也都扔了。”
萧时善还在疑惑他说的是什么虫子,眼睛转了转,瞥见帐角垂下来的草蜻蜓,这才恍然大悟,她不由得扭身反驳道:“那是蜻蜓。”
她这一扭身反倒贴他怀里去了,李澈垂眸看她,掌心贴着那纤薄细滑的玉背,指腹摩挲了一下,把她往上一抬,“蜻蜓不是虫子?”
萧时善感觉一股酥麻的痒意从尾椎骨窜了上来,她推了他一下,立马滚回去躺好,是是是,挂几只草蜻蜓都能碍着他的眼,赶明儿就该嫌她碍眼了。
第二十五章
避开背后的炙热掌心, 萧时善趴回原处,心里添了丝懊恼,不过是稍稍亲密了些, 她滚这么快做什么,然而下意识的举动如何控制得住,等她反应过来也晚了。
之所以有这种下意识反应,也是因为以前躲习惯了,出嫁前常嬷嬷跟她说只管闭眼躺着就成,其他的不用她操心, 她信以为真, 结果成了亲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那种事情跟死去活来了一场似的,让萧时善打心里犯怵,她向来是能躲就躲,躲不开就闭眼, 能主动一次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偏他还不领情,那晚居然推开她, 她是既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在心里骂他。
自打他从南边回来,她就发觉他对她愈发冷淡了, 要说有什么证据, 大概还要落在房事上,之前她猜着他或许真的有些累了,为此特地给他送过补汤, 又想到这会儿正值五月不宜行房。
因五月素来有毒五月的说法, 这月里有九天称为九毒日,在这几天行房会损耗精元, 最是伤身,五月十四又为天地交泰日,也不宜房事,再讲究些的,最好整个五月都修身养性,如此才能受益无穷,保不准李澈就是这么个讲究人。
萧时善能找的理由都找遍了,确定问题不是出在她身上就安心了。
今夜兴许是他饮了酒的缘故,低沉的声音直往耳朵里钻,指尖的动作都变得温柔起来,方才贴得那么近,女性特有的敏锐令萧时善心头忽跳,像被他的手烫到似的,一下滚了回去。
李澈看了眼把头埋在软枕里的人,转了转手里的瓷盒,大抵乌龟缩进龟壳也是她这般姿态。
气氛有些凝滞,萧时善咬着食指骨节,听到身后有起身的动静,她转过身去,“抹完药了?”
李澈回头道:“下面的你自己不能抹?”
就差说她没长手了,萧时善张了张嘴,不知是羞是恼,背后抹了,胳膊腿儿也抹了,若说还有哪里没抹到,也就剩屁股了,而他往那里一扫而过的目光,也绝不会令她误会他的意思。
谁会看屁股上有没有红疹子啊,趁着李澈去洗手的空儿,萧时善伸手摸了摸,眉头微蹙,那里也有么?
她碰了一下就收回了手,拉过被子盖到身上,摸到被他脱下来的短衫,仿佛找到了生气的理由,瞧见没,他下床洗手都不知道顺便把她的短衫搭到衣架上。
显然这个理由无法维持多久的气愤,甚至说出口都会显得她无理取闹,萧时善呼出一口气,抬手拨了拨帐角的草蜻蜓。
李澈重新回到床上时,萧时善已经翻篇了,裹着被子睡着前还在想他洗个手怎么这么长时间。
喝了两日药,萧时善身上的红疹子便彻底消下去了,她的身体一向康健,自己不瞎折腾,好起来也快。
隔天萧时善就去荣安堂请安了,这两日老太太那边派人来问病情,程姑姑也来走了一趟,本就是小病,不好兴师动众地养下去。
老太太拉了萧时善到跟前,往她的手上和脸上瞧了瞧,“刚痊愈了,怎的不多养几日。”
萧时善弯起唇,轻声道:“只是一点小病,劳老太太挂心了。于大夫开得汤药好,几剂汤药下去便好得差不多了,如今身上已无大碍,不好再托懒下去。”
“好孩子,偏你这般可人疼,叫人怎么能不疼你。”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乖巧可人的姑娘多了去了,便是云榕在老太太面前也会收敛性子,与萧时善这般刻意为之的乖巧不同,有些姑娘那是真的乖巧懂事惹人疼,可为何老太太偏说她招人疼呢,一来是自家的孙媳妇,多少有点敝帚自珍的意思,二来还是因她生得好,乖巧柔顺地说上一句话就让人的心都软了。
云榕心里不得劲儿,只觉得萧时善是在装模作样,故意作出这副姿态,引得老祖宗稀罕心疼她。
反正云榕是没瞧出她有什么可招人疼的,见不得她一进来就把大家的目光给吸引过去,云榕暗地里撇撇嘴,不甘被冷落,便张嘴说道:“老祖宗,三嫂的病是好了,倩姐姐还躺在床上呢。”
云榕瞥了萧时善一眼,又不是她一个人病了,史倩都被砸破头了,不比她这点小病还要严重,也没见别人跟她似的装模装样。
萧时善听得好笑,自从府里来了位史姑娘,可算让云榕找到趁手的工具了,什么时候看她不顺眼了,就把史倩拿出来溜溜,连磕破了头,也来跟她比较一番。
她听说史倩的伤势不重,只是磕破了表皮见了血,当时瞧着有些骇人,被云榕这么一说成了重伤在床,两三天了还起不来床。
别看云榕表现得忧心忡忡,萧时善猜着她这两天都不一定去看望过史倩,果然老太太顺着这话问了起来,“不是说倩丫头的伤没什么大碍了么,怎么这么严重,还没下了床?”
一心想着压下萧时善的嚣张气焰,自然要把史倩的伤势往严重里说,可话说出口了,才觉得是有些夸张了,云榕没亲眼见过,这会儿老太太跟她问起,她支吾地道:“我也是听四妹妹说的。”
葛夫人听了云榕方才那句话就皱了皱眉,紧接着见她还把事情往云桐身上推,赶忙对老太太说道:“这两日史姑娘在院里养伤,不好叫人去混搅她,这丫头也是听风就是雨,哪里就这般严重了,凭白让老太太跟着担心。”
云榕讪讪地没说话。
郑夫人这时也说史倩的伤势已经无碍,过些时日等伤口愈合,拆了纱布就好了。
那天之后,东平伯府给史倩送来了补品,史倩被益哥儿打破了头,云梓心里有些愧疚,同时又有几分感激,要不是史倩挡了下来,砸到苓姐儿身上,万一砸出个好歹来,二房和三房怕是要留下嫌隙。
话说到这儿,老太太便让云榕等人去探视一下,一大堆人去也不合适,便由云榕和云桢云桐,还叫上了萧时善。
过了个端午,大嫂好像添了副心事似的蹙着眉头,二嫂怀着孕身体不方便,便由萧时善当了个代表。
几个姑娘从路上走着,谈起端午那日的趣事。
云榕跟云桐说道:“端午那日的龙舟竞渡真是精彩,大家都觉得今年是龙盛队夺魁呢,谁也没想到最后是排云队夺了魁首。”
“是啊,一开始我瞧见排云队的划手们是站着划,还想他们这样站着万一掉水里怎么办,结果非但没掉水里还把龙盛队也超过去了!”云桐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主要是排云队的人跟其他龙舟队比起来太不起眼了,最后能赢比赛让众人都吃了一惊。
云桢点头道:“今年的龙舟竞渡是比往年要精彩些。”
“可惜三嫂没看到这么精彩的赛事。对了,那日安庆侯府的三夫人带着六姑娘来国公府的彩棚里拜会了,没见着三嫂的面,还特意询问了好几句呢。”云榕看向萧时善,特别加了拜会两字,意思是还不是你们安庆侯府的人巴巴地凑了上来。
“谁让我身子不争气呢,没看成龙舟竞渡不说,还让二妹妹替我招待人。”萧时善想到陈氏在云榕跟前碰了个钉子就忍不住想笑。
六妹妹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陈氏带着萧淑晴去大概是为她的亲事做打算,可单靠着破落的安庆侯府能攀上什么好亲事,思来想去,这主意可不就打到她身上来了,踩着她的肩膀,借着卫国公府的势,才能把自个儿的亲闺女送到高处,陈氏想得倒美,只是没料到这条青云路上会埋着钉子吧。
思及此,萧时善觉得云榕也有了些许可爱之处,最好要一直保持下去,万万不可让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
萧时善猜得大差不离,陈氏带着萧淑晴去,既是让各家夫人们瞧瞧,知道安庆侯府还有个未出阁的六姑娘,再者也是为了让萧淑晴跟卫国公府的几个姑娘处好关系,若是能跟她们相处好了,跟着多参加几次京里闺秀们的宴会雅集,名声和身价自然就提上去了,亲事也会好谈得多。
陈氏考虑得周全,就是没想到萧时善没给她铺好路,云榕跟萧时善不对付,连带着对陈氏和萧淑晴也没什么好感,尤其是陈氏上赶着逢迎,就更让云榕瞧不上了。
陈氏不明就里,还以为是这国公府的姑娘架子大呢。
云榕说给萧时善听,是为了之前她堵她的那句话,然而她说完话,非但不见萧时善有丝毫气恼,还弯起朱唇,跟她柔声细语地说话。
云榕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撇开了头去,不由得想起话本子里的狐狸精。
虽然萧时善长得不妖也不媚,反而是眉目如画,清丽脱俗,弯着水润璀璨的眼眸笑起来的时候,仿佛藏着钩子,好像谁也逃不过这般动人风情。
但云榕就是跟她来不上,其中的原因有很多,最浅显的原因还是她长得太招摇了,云榕从小备受瞩目,又生得美貌,走到哪里都不会被人忽视,可萧时善一嫁过来,云榕心里就不受用了,即使萧时善坐在那里不说话,旁人也会多看她两眼,着实可气。
云桢岔开话题笑着说道:“端午那日你们两人去了一趟金水园,云桐回来就一直念叨着有多精彩,我的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金水园里有射柳和马球比赛,去那边的男子多,老太太和几位夫人嫌那边乱,因此女眷基本上都在彩棚里待着,或是沿着河堤逛逛。
以往云桐没去看过,这次跟着云榕去瞧了一次,瞬间就被那种热烈的气氛给吸引住了,看到场上有人飞马射柳,比看龙舟竞渡还激动,比完了射柳还有马球赛,可惜没看完就要回府了。
云榕笑话云桐没见过世面,“往年还有把鸽子放到葫芦里,拉弓去射葫芦,谁的鸽子飞出得高谁就获胜的玩法,但很多人控制不好力度,常常会伤到里头的鸽子,弄得到处都是鸽血,大概是觉得不吉利,今年就没再用这种玩法。”
云桐听得投入,忽然说道:“四哥说三哥射柳很厉害,不但能射断柳枝,还能驰马接住断柳,没有一次掉地上的。”
说着话,云桐眼巴巴地看向萧时善,向她求证道:“三嫂是不是真的啊?”
萧时善没见过,也就无从谈起,她摇了摇头道:“我也没瞧见过。”
她能知道什么,云榕见不惯云桐这副一看见萧时善就不会移眼的傻样,她瞟了萧时善一眼道:“我们都没见过,三嫂怎么会见过。”
这话分得可够清楚的,不过萧时善也不以为意,她已经嫁过来了,云榕看她再不顺眼,还能让李澈休了她不成,占这种口头上的便宜有什么用。
萧时善想了一下,虽然没用,但应该是有些过瘾的,要不然云榕也不会乐此不疲地挤兑她。
云桢道:“大伯父便能百步穿杨,三哥的骑射是大伯父教出来的,自然是差不了的。”
几人说着话,分花拂柳而来,不多时便到了史倩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