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招很有效,在琥宝儿脚踝痊愈的这几天,都被绑在书房练字。
她除了偶尔拄着拐杖在庭院里溜达,哪都没去。
憋了好几日,终于迎来拆掉竹片的日子。
本就不是多严重的脱臼,复位后固定静养,现在已经能够下地走动。
李郎中不方便给她看脚,只嘱咐了些注意事项,可以熬点骨汤猪蹄汤补一补。
琥宝儿在照枫院住得舒畅,这么大个园子,就连净室都比她那边大一圈,沐浴用的不是木桶,而是建了一个小池子。
宽敞又光滑,浸泡其中的滋味很是美妙,她乐不思蜀,不想走了。
然而陆盛珂已经不想继续睡书房,当天就把人提溜了赶回弄玉轩去。
琥宝儿没办法,包袱款款的回到僻静小院,又惦记上了那批嫁妆。
好想买大宅子,拥有属于自己的宅子。
陆盛珂说半年后和离,六个月时间,其实还挺快的。
她顺利结束与夜玹王府的关系,瓜葛两清,家里自然不能送她去庙宇受罚。
年轻时犯的错,便就此揭过。
那她往后要做什么呢?琥宝儿暂时没想再嫁,她担心的是,嫁妆被收回去。
琥宝儿不聪明,但也不是傻子,她怀疑这个担忧极大可能会应验。
她娘安排了月萝这么守着嫁妆,现在不给碰,离开王府后还能给她?
陪嫁之物,本是娘家给闺女安身立命的倚仗,同时也是打点脸面的东西。
沈家若是抠抠搜搜,不仅会被人看轻,还会被讥笑是个破落户。
与夜玹王府的亲事备受瞩目,这才抬了许多进来。
可是家里装点完脸面,似乎不想把东西给她。
琥宝儿揪着小眉头,一脸凝重,这是给她的嫁妆,她自然视为己物,并且本能捍卫。
总不能和离之后一无所有?
没有时间琢磨太多,转眼间到了月初,七皇子的生辰宴。
这日一大早,桃枝和月萝就给琥宝儿打扮上了。
今天这种场合,桃枝坚决不同意月萝使用熏香,说什么也不好使。
宫里规矩重,人人谨言慎行,万一气味冲撞了哪个贵人,徒惹事端。
月萝被一番警告,心里也怕事,便没有坚持。
这要是二小姐的熏香出了什么事,首当其冲被责罚的当然是她,沈家那边可不会出来护她,也完全保不住。
桃枝给选的裙子是苍葭水绿罗丝裙,绿色乃是吉色,任何宴席都不会出错。
且极为衬托肤白,本就白皙的琥宝儿穿上它,简直是雪堆玉砌,透亮一新。
臂腕间戴一对蓝晶琉璃珠串,晶莹璀璨,不见一丝杂质,适合年轻小娘子。
今日不仅有柔妃太子妃,还有其他妃嫔到场。
琥宝儿的辈分较低,年岁又小,穿金戴银满头珠翠落了下层,水晶宝石以及舶来品琉璃,恰如其分。
再说她这张脸,翦水秋瞳,朱唇皓齿,不开口的情况下,实在招人得很。
桃枝越看越满意:“娘子生得好,随便打扮都好看。”
琥宝儿照着镜子,抿着小嘴甜甜一笑。
谁不喜欢被夸夸呢。
进宫的马车里,陆盛珂闻到了琥宝儿身上浅淡的幽香。
他闻到过两三回这个味道,不过隔天她就会换一款难闻的气味。
他道:“你既喜欢熏香,便定下用今日这个,免得改来改去,祸害旁人的鼻子。”
琥宝儿闻言,扭头软声反驳:“我今日没有熏香,而且我也不喜欢。”
都是月萝说什么她小时候体弱,不能离了香。
陆盛珂没有把她说的不喜欢当真,女子总爱口是心非,如若不然,她何必日日不落的熏香。
他转而说起其他:“先去东宫,给皇兄皇嫂敬茶,过几日有空,再带你去许家。“
琥宝儿听着,这是想把成亲后的礼数给补全么,带她去见长辈亲人?
她没什么所谓,点头道:“好。”
时辰尚早,他们可以在东宫多逗留一会儿。
马车抵达后,陆盛珂熟门熟路入内,都不需要小太监通报。
琥宝儿头一次进宫,一双琥珀眼打量了一圈,宫殿巍峨,金碧辉煌,但庭院内花石造景,与王府中也大差不差的。
两人步入堂屋落座了,陆启明和袁绰才得知弟弟带着媳妇儿过来敬茶,都没提前招呼一声,属实是仓促。
陆启明不禁摇头:“待会儿孤要好好说一下容时。”
袁绰莞尔一笑:“他本就随性,何况这门亲事从一开始就没按照礼节来。”
好人家的闺女,谁是靠着落水成婚呢。
倒是搅合了她表妹的一片芳心,林家与夜玹王府,估计是难成了。
不过人都过门了,此番来敬茶,该有的都不能少。
袁绰一早就准备了见面礼,只是没机会送出去,容时不把人带进宫,她犯不着主动去见沈氏女。
这会儿命人去取过来,正好用上。
二人打点好,携手出来,把这个晚了许久的敬茶礼给补上。
袁绰面上笑意盈盈,不着痕迹地扫视琥宝儿。
估计大多数人,对沈若绯的印象不会太好,因为她做过的事情,因为外界的传言。
但亲眼见了之后,忍不住会迟疑一瞬。
清丽的水绿色身姿,眉目灵动而清澈,小脸蛋肉嘟嘟的,很难会讨厌这样的小姑娘。
琥宝儿从宫女手中接过茶盏,和陆盛珂一起,规规矩矩的给太子和太子妃先后敬茶,叫皇兄皇嫂。
她落落大方,既不扭捏害羞,也不胆小生怯。
陆启明和袁绰受了茶,各自给了一份见面礼。
“容时也成家了。”
陆启明而立之年,温润儒雅,此刻略有些触动。
他看着这个弟弟从丁点大,一步步长大成人。
倘若母后还在,倘若父皇慈爱,倘若他迎娶了心爱的女子,今日这场敬茶,不知该有多圆满。
然而种种假设,皆是虚渺,只叹造化弄人。
一些话陆启明不便说,袁绰代为开口:“你既做了容时的妻子,当放下过往,好生过日子。”
她不说什么开枝散叶的话,也不清楚这段婚姻能维持多久,只希望沈若绯安分守己,大家相安无事。
其余的也没有多言,陆盛珂自己会看着办。
琥宝儿只管点头应了。
她一直都很安分,反倒是陆盛珂比较喜欢找茬呢。
宫宴的地点在探星楼,莫约还有半个时辰,由柔妃一手操持,全然用不着太子妃帮忙。
袁绰乐得清闲,他们踩着点到场即可。
陆盛珂带着琥宝儿过来敬茶,顺带托付太子妃,多看着点她,以免闯祸。
失忆后傻乎乎的,实在是一脸蠢相。
袁绰瞧着琥宝儿的神色,笑道:“这有何难。兴许,她失忆还是件好事。”
忘却前尘,想来就改过自新了,不必揪着以前的错事不放。
不过性子虎得很,要不然前段时日能跟萧阳打起来?
陆启明看袁绰对琥宝儿的印象还不错,把陆盛珂叫到一旁去说话。
“王府在你把控之中,她嫁进去也生不起什么风浪来,女子势弱,你身为男人,莫要过于苛责。”
他太清楚容时的脾气了,又冷又直,气恼沈若绯的所作所为,肯定甩了冷脸过去。
陆盛珂否认苛待的说法,面无表情道:“我只嫌她碍眼,才把她丢到角落去,眼不见为净。”
从一开始,他就没找沈若绯算过账,也没准备在其他方面为难她。
区区一个女人,对他的日常乃至人生,有何影响?
即便她不折手段,在陆盛珂眼里也是不够看的。
至于一个月前,确实是他失察,导致底下人跟风,拜高踩低,落井下石。
这才短缺了弄玉轩的饮食。
“你知道分寸便好。”陆启明拍拍他的肩膀,转而说起其他事。
他惯来絮絮叨叨的,陆盛珂一挑眉打断他:“皇兄,我们该过去了。”
“时辰是差不多了。”陆启明也不说了,给身旁随侍递个眼色。
柔妃和荣奎大将军屡屡挑衅,今日他们谋划了一出好戏。
是陆盛珂的主意,他睚眦必报,岂能叫对方的日子过得太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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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一道去往探星楼,里面已经到场不少人。
这座楼是专属于七皇子的,乃是陛下特意为他所建,楼高七层,请了开元寺的佛陀镇守,赐名探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