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宋长策接过包袱放好。
他收到消息就猜到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闻言也并不感到意外,只是道:“我还以为世子这是惹了祸要赶紧跑路呢,哪里的案子?”
“溯阳平堰。”
柳襄想起方才在茶楼的那个场面,眉心直跳:“他就算捅破了天,大概也不需要跑路。”
“有些熟悉。”宋长策笑着道:“他这一下子可是将太子和二皇子都得罪完了,还不够他跑路的?”
柳襄小声道:“新科榜眼高嵛成。”
顿了顿,她想起谢蘅的话,斟酌着道:“或许,他只是是觉得玉京不够热闹?”
她这么一提醒,宋长策便想起来了。
放榜那日,官差沿路喊的便是溯阳平堰人士。
“跟榜眼有关吗?玉京还不够热闹啊,他要上天啊。”
柳襄抬头看了眼天:“他告的。”
“若有登云梯,说不准呢。”
宋长策:“……”
他动了动唇,正要开口便见一行马车,不是,马车队缓缓而来。
最前头两个侍卫护送,随后是一辆万分招摇的马车,紧接着就是一二……一眼望不到头的马车车队,全都是侍卫随行。
宋长策眼皮子直跳:“这阵仗,还真当是去游玩的。”
“对了,除了我们,还有谁啊?”
柳襄摇头:“你若不是送信回来让我带衣物,我都不知道还有你。”
宋长策喔了声,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再靠近柳襄一些,放低声音道:“这个阵容有些熟悉,你觉得那边的案子会不会和密旨有关?”
柳襄一愣:“你这么一说,倒也不是不可能。”
而这时,有一人一马飞快穿过车队朝他们奔来。
看清来人后,柳襄确定了:“你怕是猜对了。”
宋长策吹了个口哨,朝来人打招呼:“乔二哥,很忙啊。”
乔祐年浑身带着煞气,转头看着马车车队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这小气鬼是麻烦精变的吧,老子才千辛万苦将虞子粱从虞家带出来,就被一道旨意甩到了这里,他有病吧,就不能让人歇口气?”
“你们说他是不是闯了这大祸后要跑路啊?他倒好,两手一甩事不关己,留下这烂摊子指不定还有收拾多久。”
这个想法倒是与宋长策不谋而合。
“二表哥过来了,那边由谁接手?”柳襄问道。
乔祐年:“虞家一个子弟,多半也是那小气鬼的主意。”
此时车队到了跟前,几人不好再当着面说人坏话,各自噤了声。
谢蘅掀开车帘看了眼几人。
“杵在这里拦路作甚,走啊。”
乔祐年:“……”
“他是不是骂我们好狗不挡道。”
柳襄宋长策:“……”
二人一言不发的调转马头出了城门。
乔祐年瞪着谢蘅,心里头不得劲,当即下马将马鞭甩给侍卫,怨气冲天:“我要坐马车!”
凭什么他谢蘅坐马车他要骑马!
重云:“第三辆马车是给乔二公子准备的。”
乔祐年愣了愣,似信非信的走向那辆马车。
这不是有诈吧?那小气鬼能有这么好心?
但他经过慎重查探后,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妥,连软枕都放了好几个。
乔祐年将软枕往怀里一抱,往榻上一躺,长呼一口气,舒坦了!
他决定今夜子时前不再骂他小气鬼。
车队再次启程,重云看了眼前方的人,回头道:“世子,要不要请云麾将军乘马车?”
谢蘅掀开车帘看了眼,见那二人并肩骑行,有说有笑,好不欢乐,他放下车帘淡声道:“多管闲事。”
重云闭上嘴,不吭声了。
第40章
玉京到平堰最快要五日的车程,但按照谢蘅赶路的方式,十日能到都算好的。
一日三餐得停下用饭,绝不吃干粮,用完饭后得歇歇脚;天气渐热午时到申时初太阳大绝对不走,虽然马车里放了冰块;夜里风凉,戌时四刻前必须得找地方歇脚,歇脚的地方不能在野外,不能是粗简的客栈;马车行进的速度始终不能过快,不然会颠簸。
车马奢华,侍卫成群,不知道的还以为里头坐着的是哪位公主殿下。
除此之外,谢蘅逮着机会就要作。
当然,这是乔祐年的说法。
一行到第六日,谢蘅用了午饭在客栈睡到申时才起来,上了马车才走出二里地,马车就停下了。
理由是,谢蘅在客栈用饭时听人说这附近有一处瀑布谷,巍峨壮观,风景如画,他要去看。
乔祐年当即就气的直翻白眼,仰天一叹。
“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才摊上这么个麻烦精,我突然觉得其实从文也不是多折腾人的事,那些文章也不是不能背一背,字帖也不是不能练一练。”
宋长策虽也无奈,但他没法像乔祐年这般当众抱怨。
毕竟乔祐年是谢蘅的师兄,如今更是太子的师兄,即便被人听到,也不会置喙什么。
只有柳襄轻声道:“那处瀑布确实是难得的美景,正好我们都去看看呗。”
乔祐年宋长策都面无表情的看向她。
“昨日他要看夕阳,前日他要看日出,你都是这么说的,昭昭表妹,他是不是捏了你什么把柄,你才处处为他说话?”
宋长策虽未言语,但却紧紧盯着柳襄。
他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柳襄却万分坦然道:“世子生长在京城,因身子羸弱从未出过京,对外头的事物好奇也正常啊,且我们此行本就是打着世子出京游玩的幌子,若对沿路风光视若无睹,难免叫人生疑。”
溯阳雪灾已过去两年,再去调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他们虽为钦差,但对外却暂时只说是随行保护世子,免得消息漏出去让那边做了准备,更难调查。
乔祐年与宋长策对视一眼,若有所思:“这么一说,好像又有点道理。”
“合着他这是为了大局着想?”
但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应是如此。”
柳襄见谢蘅已经下了马车,遂问道:“你们要去看看吗?”
乔祐年看向宋长策:“那既然来都来了?”
他也自小生长在京城,也没看过外面的天地,以后想来也难得有机会再来,看看就看看呗。
宋长策:“……那就去吧。”
柳襄看了眼谢蘅单薄的衣裳,想了想后,从包袱里取出一件斗篷,才朝谢蘅走去。
此去到瀑布谷要步行两刻钟,队伍中还是得留个主事的人,见乔祐年和宋长策都有意过去,重云便留了下来,朝柳襄恭声道:“有劳云麾将军帮忙照看些世子。”
柳襄点头:“你安心便是。”
谢蘅的暗卫提前探了路,这里不会有危险,不过是看个瀑布,自然不会出什么事。
且就算遭遇了什么埋伏,有她和宋长策,还有暗处一直跟着的那两人在,也能应付。
柳襄跟上谢蘅,偷偷偏头看了眼他的脸色,虽然算不得多好,但也算红润,心头不由松了口气。
从出京第三日开始他的状态就不大好,她是真怕他在路上病倒了。
他们此行没有带大夫,要是遇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更是受罪。
谢蘅的注意力都在四周风景之上,并没有察觉到柳襄的打量。
太阳自丛林洒下,光点斑驳,林中时有鸟鸣,离谷中近了,已能感受到微微的凉气,在炎热的夏天,这可谓是得天独厚的避暑胜地。
柳襄深呼吸感受着四周新鲜的空气,顿觉身心舒畅。
谢蘅瞥见她弯成月牙的眼眸,淡淡道:“不知边关是怎样的,可有这样的美景?”
柳襄本以为他不愿意说话,便一直没有开口打扰,听他突然询问,这才睁开眼,笑意盈盈道:“边关多是黄沙漫天,没有这般美景。”
“过往十余年,云麾将军便没出去看看?”谢蘅哦了声,又道。
柳襄摇摇头:“没有。”
“自记事起便跟着爹爹习武,后来又一心在军营,没有想过出去。”
爹爹从不跟她提外头的天地,若不是看到那些话本子,她都不知道世上还有那般繁华的玉京城。
谢蘅淡淡扫了眼她。
原以为她是自由自在的鸟,没想到跟他一样可怜。
“世子好像很喜欢这里。”
谢蘅转过眼,瀑布的声音已近在咫尺,凉爽感扑面而来,他轻轻弯了弯唇角:“尚可。”
那就是喜欢了。
柳襄轻轻笑了笑,没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