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猫愤怒地挣扎起来,四只爪子在半空里一起用力:“喵喵喵!”
梁氏夫人一见他们俩这情状,头就大了一圈儿,再听乔霸天今天叫“婆婆”的时候连波浪号都没了,就知道必然是出了事。
她很了然的开口:“黄鼠狼,且说说你的来意!”
乔翎也不与她客气,当下开门见山的问:“神都城里,有没有什么姓周,且又与玉映生过龃龉的年轻女子?”
梁氏夫人听得怔住:“张玉映出事了?”
继而很快就反应过来,事态紧急,不是去纠结这些事儿的时候。
她稍加思忖,而后迟疑着道:“你也该知道的,神都城内姓周的望族,便要数德庆侯周氏——他们家的七娘子,在神都美人榜当中排行第三,仅次于邢国公之女和张玉映。”
乔翎应了一声,又向那狸花猫道:“项链,你去我房里,寻一件玉映的衣裳闻闻,再去嗅一嗅梳妆台前新开的那几盒胭脂,顺着偏门那边去找找,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她用力的叮嘱:“这件事可要用心点做,这可是我们猫猫侠第一次正式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狸花猫眼睛显露出捕猎时才会有的犀利来,郑重其事的“喵!”了一声,敏捷一跃,跳出窗台去了。
乔翎马上就要出门,往德庆侯府去。
梁氏夫人叫住她:“你且等等!”
乔翎回过头来,稍显焦急道:“婆婆,我没有时间去找什么证据,我很担心玉映会出事,我得去德庆侯府走一趟……”
梁氏夫人白了她一眼:“我说不让你去了吗?”
乔翎神色一动,微露诧异。
梁氏夫人没好气道:“我也是猫猫侠里的一员好吧?一起去!”
乔翎嘿嘿笑了起来:“好!”
……
因为乔翎的匆忙离去,乃至于张玉映的消息暂无,正院那边侍女们不免有些担心。
还有的给同伴们打气:“我们娘子已经去找了呀!你们也知道我们娘子特别有本事,进京之后,就没有她办不成的事情!”
正说着,一只狸花猫从外边飞奔进来,以一种堪称风驰电掣的速度打她们面前经过,径直跑进院子里边去了。
“嗖”的一声轻响,紧接着便是空气中飞扬起的淡淡尘土。
几个小侍女有点懵。
“……刚刚什么东西过去了?”
眼尖点的迟疑着说:“好像是太夫人的猫?”
还有个忍不住嘀咕:“它是不是想跟金子玩儿啊,怎么这几天总往这儿跑?”
这边还在说话,那边院子里已经叫起来了。
“哎呀,猫怎么跑进卧房里去了?!”
“快去把它抓出来啊!”
徐妈妈见到那只猫也吓了一跳,先护住姜迈,转而道:“小心些,别叫它抓到,但也别伤到它。”
毕竟是太夫人养的猫呢。
那只狸花视满屋人于无物,蹲在窗台上,目光迅速扫视着屋内情景。
“咚咚”两声轻响。
人跟猫一起看了过去。
却是姜迈起身到梳妆台前,轻轻扣了扣那紫檀木的桌面。
狸花猫寻到了目标,眼睛一亮,敏捷的跑了过去。
徐妈妈有点怕它伤到姜迈:“国公……”
姜迈轻轻说了句:“无妨。”
等那只狸花猫到了跟前,他打开了刚用过的几盒胭脂,两指推到它面前去。
狸花猫低头去嗅,嗅完之后短暂的流露出一点迟疑来——这个男的人跟那个女的人不一样,很有礼貌,也很有眼力!
它投桃报李,仰起头来,用鼻子蹭了蹭姜迈的手。
湿乎乎的。
姜迈见状,倒是一怔,想了想,他会意的伸手过去,从胭脂盒里扣了一块出来,精准的抹在它脸上了。
“这样味道的确会更浓郁些。”他很赞赏这位猫猫侠严谨的办事态度。
狸花猫:“……”
狸花猫大惊失色(不是)!
它急急忙忙用爪子往下扣,结果反而因而搞出了一只红爪爪来……
天杀的!
它绝望之余,又觉愤怒!
你们这对颠公颠婆,全都是王八蛋!!!
第76章
事态紧急,乔翎无心坐车,协同梁氏夫人一道骑马出门,直奔德庆侯府而去。
路上,梁氏夫人匆忙问:“张玉映不见了,你疑心是德庆侯府的人做的?”
乔翎告诉她:“我推算出来的结果显示,玉映的失踪同一个姓周的年轻女子有着脱不了的干系……”
梁氏夫人微微有些犯难:“推算啊,这东西只怕算不得证据的。”
乔翎说:“我不需要证据,我只要玉映好好的!如果真的冤枉了德庆侯府,该怎么赔礼道歉,就怎么赔礼道歉!”
梁氏夫人从这短短的两句话当中,窥见了她绝对坚决的意志,不由得微笑起来,将她先前所说的话搬了出来:“这是我们猫猫侠第一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婆媳俩骑马到了德庆侯府上,门房难免奇怪,先前也没听说越国公府的人今天要来啊!
怎么越国公府的太夫人并越国公夫人一起到了呢!
门房要使人去报信,梁氏夫人利落地否了:“不必,前边带路,领我们去见德庆侯夫人吧!”
门房有些迟疑:“这……”
这可于礼不合啊。
倒是府上管事知事,眼见两位贵客匆忙登门,开口便要寻自家女主人,晓得其中必然有些机窍,当下快步上前打发了门房,一边领路,一边示意侍从小跑着去给德庆侯夫人报信。
德庆侯夫人已经有了年纪,素日里很少理事,消息禀报过去,她难免诧异,使人去叫世子夫人左氏过来,自己则叫人搀扶着,起身迎宾。
两位公夫人登门,别管先前是否有过拜帖,只叫世子夫人待客,都稍显简薄了。
乔翎与梁氏夫人抵达正院门口的时候,世子夫人左氏将将过去。
乔翎一眼瞥见,不由得微吃一惊——世子夫人休休有容,林下风致,即便早就过了青春华年,周身也仍旧透着一股美人才有的气韵。
梁氏夫人悄悄告诉她:“世子夫人是邢国公的妹妹,左家的人容貌都生得不错。”
乔翎了然地“哦”了一声。
待到二人近前,两边的婆媳们不免要客气寒暄几句。
乔翎忧心玉映的安全,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耗费,当下开门见山道:“夫人,请恕我冒昧,敢问府上七娘子何在,是否方便请她过来说说话呢?”
德庆侯夫人与世子夫人不意她会问起自家女孩儿来,对视一眼,皆觉诧异。
世子夫人不答反问:“好端端的,夫人怎么会想起来见我侄女了呢?”
乔翎如实告诉她:“大公主生辰那日,我入宫去见到了太后娘娘,从她老人家手里讨到了一封解除原户部郎中张介甫之女张玉映奴籍身份的手书,就在今日,玉映离开越国公府往太常寺去销奴籍,却是一去不返,我到太常寺去问,那边却说她没有到过……”
她开诚布公道:“不瞒两位夫人,我学过一些推演之术,算出玉映的失踪同姓周的年轻女子有关,再细细探究玉映的过往,难免便想到贵府的七娘子身上了。”
“我知道这话对德庆侯府来说是很冒昧的,只是关心则乱,还请两位夫人宽恕则个,若此事与贵府娘子无关,我愿负荆请罪,公开致歉,亦或者贵府也可以索取别的赔偿……”
德庆侯夫人听罢,脸色便淡了下去,眉宇间隐有不忿之色:“越国公夫人自己也知道这话说得冒昧呢。”
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周家的女孩儿心思恶毒,见不得张玉映脱离奴籍,所以使人掳走了她,亦或者是做出了别的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吗?
周七娘子是德庆侯府上这一代唯一的女孩儿,自然得宠——她是从了兄弟们的齿序,男女混编,排到第七的。
德庆侯听乔翎言语隐有指摘之意,心有不悦,当下冷着脸道:“女孩儿家的名声,是多么宝贵的东西,一旦损坏了,哪里是……”
后边的话没能说出口。
因为世子夫人将手搭在了婆母的手背上,轻声问了一句:“母亲不记得大姐姐的事情了吗?”
德庆侯夫人脸色微变,不由自主的流露出错愕和凄惶的神情来。
世子夫人口里的大姐姐,是德庆侯夫人的长女,后来嫁入颍川侯府,做了曾家的世子夫人。
后来,又因为一句失了分寸的僭越之语触怒了二公主,将自己独子的一生都搭了进去。
世子夫人这会儿说起这位大姑姐来,用意也颇明显。
二公主已经很不好惹了,能够惹得起二公主,事后还毫发无损的越国公夫人,岂不是更不好惹?
当日大公主寿辰上发生的事情,警觉些的人都有所猜测。
事态未明之前,何必先把两边情面闹得那么不好看呢!
今日这事儿的确是越国公夫人冒昧,只是此时事情暂且按在自家府邸里边,自家不往外说,越国公府两婆媳,也不是会出去嚼舌头的人,谁会知道?
且依照越国公夫人所说,张玉映手里甚至于还有一道太后娘娘的手书,此事一旦闹大,意义上可就截然不同了——是有人想要公然违逆太后娘娘的懿旨,所以才劫走了张玉映吗?
这是个魔盒,打开简单,任谁都能做到,可打开之后要是再想合上,怕就不是德庆侯府能够做主的事情了。
还不如在未曾扩散开之前,就利落地将此事了结掉!
若与自家无关,越国公夫人便着实欠了德庆侯府一个不小的人情,若是有关……
能趁早将事情解决掉,也是好事。
德庆侯夫人稍觉疲惫地看着儿媳妇,世子夫人则神色平淡地回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