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蔫眉耷眼地近前,就听越国公夫人同他低声道:“我们这儿还没吃完,结束估计还得有点时候,你往越国公府去求见我婆婆,跟她说,我遇上点事,需要一个可靠的帮手,剩下的我婆婆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刘管事心想,这是打算从越国公府摇人去炸黑手老巢?
又忍不住将思绪岔开了一会儿:
这么机密的事情都敢跟越国公府的那位太夫人分享,看起来有些稍显口口的流言并不是空穴来风啊越国公夫人!
他应声出门,直奔越国公府而去,往门前去求见梁氏夫人,不多时,便被侍从引了进去。
梁氏夫人那边还奇怪呢,乔霸天不是说往包家去了吗,午后就走了,这会儿天都黑了,怎么还没回来?
徐妈妈和张玉映倒是早就回来了,可见她人没留在包府。
到底是去哪儿了?
这会儿听韩王府的人来回话,饶是她这段时间在乔霸天身边见多了大风大浪,也不由得叫这风牛马不相及的关系给绊了一下。
“我儿媳妇怎么会去了舅舅府上?”
刘管事心里暗叹口气,满是凄风苦雨。
这可就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
他只捡了一段有用的讲:“府上太太的姨母,在王府给我们王爷瞧病呢。”
梁氏夫人是见过公孙姨母的,闻言了然,也就没有再问。
那边刘管事已经将来意和盘托出。
梁氏夫人听得一怔:“什么可靠的帮手啊……”
刘管事也愣住了:“您不知道?可是越国公夫人说,只要这么讲,您就能明白啊。”
梁氏夫人尤且还在蒙圈,原先蹲在窗台上百无聊赖舔爪爪的猫猫大王便振奋起来了,响亮地叫了一声,继而纵身一跃,跳到了地板上。
它矜持又骄傲地来到梁氏夫人面前,竖着尾巴,又叫了一声。
梁氏夫人明白了,也纳闷起来:“天都黑了,有什么事儿急着用你?”
猫猫大王不知道,但猫猫大王想去!
狸花猫重又叫了一声。
“啊,好的好的,你去吧,”梁氏夫人稍觉心累,倒是没有阻止,只是叮嘱它:“别闯祸啊,跟乔霸天在一起,互相照应着。”
狸花猫叫声传进来的时候,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门外。
刘管事坐在马上,低头瞧一眼自己身边站在马脖子上神气十足的狸花猫,心觉惊讶——这就是越国公夫人找的帮手?
话说你们这些人办起事来都有点怪怪的啊。
……
乔翎有日子没出去兴风作浪了,这会儿重新出山,颇有种新鲜又兴奋的感觉。
公孙姨母有点累了,没打算出门,吃完饭跟他们交待几句,便叫韩王府上的侍女领着往客院去睡了。
白应不许柯桃去,小孩子掺和什么?
也给撵去睡觉了。
最后约定乔翎、白应、公孙宴,外加猫猫大王,组成了三人一猫的队伍。
白应蹲在地上,很感兴趣地瞧着那只长着社会花纹的壮狸花。
狸花猫对他的观望持一种无可无不可地态度,蹲在地上,尾巴闲适地晃来晃去。
那边刘管事还在艰难地劝阻他们:“天都黑了这么久了,眼瞧着可就要宵禁……”
这不是专业对口吗?
乔翎马上道:“没事儿,我是京兆府少尹,可以给自己开条子,夜间行走!”
刘管事垂头丧气:“哦……”
白应同那只狸花猫道:“你身上的花纹可真霸气……”
狸花猫听得尾巴一滞,显然是被这句马屁拍舒服了,但是又不想叫人看出来自己这么肤浅,想了想,挺直脖颈,矜持地朝他叫了一声。
白应温和地看着它,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瓶来,倒出来几粒药丸放在手心,示意它过来吃。
狸花猫警惕地看着他。
白应也不催促,目光柔和,隐约带着点缅怀,好像透过它看见了别的什么一样。
狸花猫扭头去看乔翎,见这家伙朝自己微微点头,便上前一步,用鼻子嗅了嗅,觉得没问题,这才低头开始吃。
白应看着它油光水滑的脊背,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我以前也认识过一只猫,是只几乎通体都是白毛的猫,只有后背上有一小片黄色的毛发,它很羡慕狸花猫,觉得你们身上的条纹又好看,又霸气……”
狸花猫低头含了一颗药丸进嘴里,咀嚼几下,身体倏然一僵,很快振奋起来,仰起头朝白应喵喵喵连叫几声,继而狼吞虎咽起来。
它吃了两颗,白应手里边还剩下两颗,它停下来,不再吃了,绕着白应转了个圈儿,继而叫了两声。
白应笑着想去摸它的头,看它警惕地竖起耳朵来,便作罢了。
他很耐心地说:“好孩子,吃吧,这些都是你的。晚点我再给你几颗,你带回去给妈妈。”
狸花猫快活地朝他叫了一声,埋头苦吃起来。
白应笑着说:“猫猫大王,你的名字跟你的花纹一样霸气。”
公孙宴抱着手臂同乔翎站在一起,见状若有所思,瞧一眼猫,再转头去瞧表妹,问:“猫猫侠?”
乔翎心如止水,平静道:“不错,是我!”
她的声音中气十足,铿锵有力:“我就是猫猫侠!”
……
三人一猫就着夜色出了门,刘管事任劳任怨地替他们驾着车。
白应在前,先往医馆那边儿去,相隔老远,就见那边的门还开着,门扉倒了一扇,斜躺在在门框上。
他下了马车,站在门边向里张望一眼,只见到一地狼藉。
公孙宴叫了声:“大夫?”
白应神情淡淡,微微摇头,也没进去,只说:“走吧。”
刘管事饶是同他们无甚交际,见状也不禁有些恻然,谁不想安安生生过日子呢。
好好的生意,给人搞成这样子,也难怪人家生气,要以牙还牙呢!
刘管事暗叹口气,问:“白大夫,咱们现下去哪儿?”
白应的声音温和地传到他耳朵里:“你不需要驱赶,他们自己会找到地方的。”
拉车的两匹马默契地开始向前。
刘管事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白大夫说的“他们”,居然就是拉车的两匹马!
这也行?
刘管事骤然间激动起来,着实新奇,深有种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都说是老马识途,但那也得是熟悉的地方才成,可现下明明无人引路,也无人驱使,那两匹马却好像无师自通一般东走南转,最终来到了一处小巷子里。
那稍显简陋的木门前悬挂着白色灯笼,门外还存留有烧过纸钱的痕迹。
刘管事见状,不由得兴奋起来——还真找着了?!
越国公夫人也好,她带来的这几个人也好,还真都是奇人啊!
白应从怀里取了一支香出来,吹一口气将其点燃,紧接着,一股半透明的乳白色烟雾升腾起来,随风吹进了院子里。
乔翎在心里数个大概十个数的时间,白应便走上前去,推开了那两扇门。
紧接着回身招呼狸花猫:“大王,快来!”
狸花猫向前快跑几步,跳过门槛,跟他一起进了院子。
刘管事虽然也很好奇,但也知道有些事知道的太多不好,这会儿见他们进去,便只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马车驾驶位上,等待这几位法外狂徒出来。
院里边摆了张四方的桌子,上头丢着一副简陋的木质麻将,几个青壮围坐在一起,这会儿已经东倒西歪地睡了。
往脸上瞧,正是白日里去砸店的那些人。
乔翎跟公孙宴落后几步,进去之后反手把门合上,四下里打量一圈儿的功夫,狸花猫已经在屋子里喵喵叫了起来。
乔翎没进屋,就在院子里,透过那扇风化腐朽了小半的木窗子往屋里瞧。
房间并不算大,一张炕就占据了多半,因为人多,显得格外逼仄。
炕上摆着一张木桌,那穿丧衣的婆媳俩对坐在折纸钱,白花花地铺了一整张桌子,这会儿也已经昏睡过去。
炕头上铺了床半新不旧的褥子,几个孩子看样子是早就睡了。
狸花猫蹲在炕下边叫唤,乔翎跟公孙宴人在屋外,瞧不见内里的动静。
倒是白应蹲下身来,敲了敲脚下的地砖,紧接着将其掀开,从中取出了一只上了锁的旧木盒。
单手将木盒上的锁头拧开,一整排的小银锭子,粗略的估计着,该有两百两之多。
白应听猫猫大王说,银锭上有不属于这家人的气息。
外边打牌的几个人当中,有两个人的气息,同银锭上的气息是一样的。
白应托着那只木盒出去,寻了猫猫大王说的那两个人弄醒,一根针扎下去,对方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公孙宴听得了然,冷笑一声,同乔翎道:“怎么样,没冤枉你那位表姐吧?”
乔翎被他说的一激灵:“怎么就是我表姐了?!”
公孙宴道:“那位贵人是赵国公府的孙女,你太婆婆的侄孙女,不就是你的表姐?”
乔翎祸水东引:“你还是我表哥呢,照这么算,她不也是你表姐?!”
公孙宴怒道:“你表姐!”
乔翎也怒道:“你表姐!”
“走吧。”
白应一句话结束了这场幼稚的斗嘴:“天黑了,该把皇长子府炸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