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回到府里,就见芳衣满脸含笑,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迎上前来:“老太君!您猜猜看,刚才发生了什么!”
老太君笑眯眯的看着她:“不会是那边婆媳俩和好了吧?”
“您怎么知道的?”
芳衣诧异极了,很快又理所当然道:“您这么富有智慧,知道也不奇怪!”
她一边帮老太君宽衣,一边讲了今日府上的变故:“先前夫人跟乔娘子一道离开的时候,我还提心吊胆的呢,知道两人好生回来,才算安心。哪知道呀,没过多久,夫人就使人送了好多东西过去,看起来呀,是前嫌尽弃了!”
老太君听她用这种清脆又活泼的声音说话,不由得笑了起来:“我是真喜欢跟你们年轻人说话啊,听着就叫人觉得有精神!”
芳衣受宠若惊道:“您不嫌弃我吵就好。”
又说:“乔娘子方才出门去了,八成是要去给夫人选件像样的礼物!”
……
乔翎进了首饰铺子,力求能够选一件能够不让梁氏夫人嫌弃的太厉害的体面东西。
张玉映对此只能暗叹口气,以自家娘子那点积蓄,想选件梁氏夫人看得上的东西……最好是买双好点的袜子……
乔翎进了铺子,张玉映则牵着金子,在外边等候。
首饰铺子旁边是个茶楼,说书先生刚刚离去,茶楼里的客人们唾沫横飞的议论着刚才听到的内容。
“听说从前,皇帝能有三千个妃子!”
“三千个?一晚上睡一个都得小十年!”
“毕竟皇帝是上天之子,怎么能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一样呢!”
不知道是谁问了小声又难以按捺住好奇的一句:“你们说,当今天子宫里边有多少个女人啊?!”
没人说得出来。
只咂摸着说:“一千个总该有吧?!”
众人都啧啧起来。
只有坐在最边上的那个年轻人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一千个?那他可真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啊!”
众人:“……”
张玉映:“……”
原先还算热闹的茶楼霎时间人去鸟飞。
张玉映都不由得拉着金子,跟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那年轻人浑然不觉自己说了多么大不敬的话,甚至于觉得茶楼里的人散的太快过于奇怪。
这时候他看见了张玉映,不由得双眼一亮:“这位姐姐~小生有礼了!”
张玉映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关注这边,不至于叫人觉得自己和他有所牵连,这才极为勉强还了个礼。
那年轻人走得近了。
张玉映诧异的发现,这居然是个生的极明俊的男子。
那人已经打开了话匣子:“在下公孙宴,是到神都来投亲的,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家居何处?”
张玉映见他仿佛要缠上来似的,赶忙拉着金子走开了。
投亲的……
也不知道他要投的是哪一家。
她心想,真可怜啊。
有这样肆无忌惮的亲戚,何愁不被满门抄斩……
第17章
张玉映也走了,原先还算热闹的茶楼,终于安寂下来。
“你又吓走了我的客人。”
那体态臃肿的老板艰难的从楼梯上挪下来:“好容易有个美人儿在外边等人,也被你给吓走了。”
“唉,”公孙宴叹口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娘子有桩差事交付给我做,有道是上边动动嘴,下边跑断腿,不把他们给吓走了,我怎么办我的差事?”
那胖老板哈哈笑了起来,笑完了然道:“鲁王?”
公孙宴两手抄在袖子里,点点头:“除了他,还能是谁呢。”
……
张玉映牵着金子换了个地方继续等,原以为要等很久,没成想约莫过了半刻钟,就见乔翎抄着手,悻悻的出来了。
张玉映有些诧异:“里边那些首饰,难道没有娘子喜欢的款式?”
“哈哈,”乔翎开朗的笑:“没有我喜欢的价钱!”
张玉映:“……”
然后乔翎苦着脸接过了金子的狗绳,苦着脸跟张玉映一处回府。
正盘算着该从哪儿弄一样合适又体面的回礼时,却有梁氏夫人处的侍从来传她:“夫人请娘子过去呢。”
乔翎顿觉芒刺在背,倒是没有迟疑,把金子交付给侍女,自己带着张玉映往梁氏夫人处去了。
梁氏夫人平日里很少出门,这并不意味着她个性沉闷,只能说,她的住所足够宽阔也足够精致,亭台楼阁应有尽有,甚至于还挖了一片人工湖出来,无需离开自己的院子,就能享受到一切。
乔翎先前来的时候没有细看,夏日里本也少风,今日还没进门,便听见一阵清脆的风铃声,下意识抬头去看,便见屋檐下悬挂了数串金铃铛,因风途经而泠泠作响。
乡下人乔翎看得呆住。
张玉映见状,便低声告诉她:“娘子,那是惊鸟铃。”
乔翎满脸惊叹的“哇哦”了一声。
张玉映见状,又失笑道:“府上的牡丹园在神都都享有盛誉,梁氏夫人是爱花惜花之人,每到牡丹盛放的时节,花杆上也会悬挂金铃,用以驱赶鸟兽,同样也是风雅又别致的。”
乔翎于是不由得又“哇哦”了一声,觉得自己生活在越国公府上,好像也连带着沾染了些风雅之气。
然而进门之后,梁氏夫人只用了一句话,就把她从幻想之中惊醒了。
“我听说你专门去了首饰铺子,仿佛是要给我挑一件回礼?这很好,但没必要。”
梁氏夫人居高临下道:“你送的垃圾我不会用,直接扔出去倒显得我倨傲,留下来却会专门浪费我一只宝盒,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从今以后也不要给我送什么垃圾东西。听明白了吗?”
乔翎:“……”
乔翎瑟缩道:“嗳,听明白了。”
梁氏夫人见她如此老实,看起来还算是满意,又告诉她:“淮安侯府上新添了个孩子,广发请柬,过两天你随我一起去赴宴。”
乔翎想着寻常添个孩子不会这样隆重,回想起姜二夫人给自己看过的那本册子,若有所思:“淮安侯府上终于有了世子吗?”
梁氏夫人脸上的神情很微妙,像是嘲弄,也像是不屑:“算是吧,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以后的世子了。”
乔翎见状,就知道这里边必然有些自己不清楚的首尾,有心再问,梁氏夫人却不愿多说了,摆摆手撵她走:“回去吧,到时候好生妆扮起来,不要丢我的脸。”
乔翎乖乖的点头。
梁氏夫人见状,便要端茶送客,手伸到一半,忽的想起一事,便又放下了:“近来神都多事,外边不太安泰,你只管安生待着,不要出去东游西逛,惹出事来,可没人管你!”
乔翎怔了一下,才道:“婆婆,其实这几句话也可以用‘外边不安全,最好不要出门,不然我会担心’这种说辞来讲的。”
梁氏夫人柳眉倒竖:“你算哪个牌面上的人物,也配叫我如此关切?!”
“哎?”乔翎一歪头,笑眯眯的看着她。
梁氏夫人见状,自己先不自在了起来,不耐烦的摆摆手,很梁霸天的撵她走:“滚吧,我就是那么一说,信不信在你!”
乔翎就抄着手,说一句“婆婆再见”,然后笑眯眯的离开了。
出了门,又问张玉映:“淮安侯府的这个孩子,有什么古怪吗?”
张玉映也是一头雾水:“大抵是淮安侯夫人新得了儿子?我先前一直在押,倒是不知内情,他们府上一贯是人丁单薄,只晓得淮安侯夫人先前有个女儿,约莫也该有十来岁大了……”
说完又笑了起来:“梁氏夫人肯带您出去见见人,可见是真的接受您了,这倒真是个好消息呢!”
乔翎也这样想。
又问:“婆婆说外边近来不大安泰,又是怎么回事?”
张玉映也是不知:“我一直同娘子一处,您不知道,我又到哪儿去打听呢。”
俩人对此都觉有些茫然,回到院子里试着问了问侍女们,不曾想却有了答案。
“娘子不知道吗?先前神都有恶鬼杀人,闹的可凶呢,一连数日,人心惶惶的!”
乔翎微露讶异:“哎?!”
张玉映会意错了,以为她忘记了此事,遂低声提醒道:“当日娘子与我一处进城时,我曾经同您提过的,圣人为此还专程调了苍鹰回京……”
乔翎摸着自己的额头道:“我记得,我没忘。我就是奇怪。”
她有些迷糊道:“这事儿原来还没有解决啊……”
张玉映有些无奈:“看起来不仅没有,还愈演愈烈了呢。”
乔翎蹙起眉来。
侍女们常日无聊,见乔翎好像对这个感兴趣,便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没有解决,还闹得更凶了!”
“听说近来还新出了个红衣恶鬼!”
“什么呀,不是红衣恶鬼,是个撑着红伞的恶鬼!”
乔翎不由得“啊?!”了一声:“撑着红伞的恶鬼?!”
“是呢!”说出这个消息的侍女言之凿凿:“有好多人看见了,每到深夜的时候,那个撑着红伞的女鬼就会在神都游荡!”
乔翎嘴角抽搐一下:“啊?原来还是个女鬼?!”
“是呢!”又有人说:“听说,她的伞都是被人血染红的!被她抓住的人,都会被喝干血,变成一张人干!”
几个小姑娘想象着那副画面,乔翎也想象着那副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