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翎听完,果然痛快的应了:“好!”
又说起婚礼当夜的事情来:“倒是小小的欠了大公主一个人情,当时她帮我说话呢。”
卢梦卿听完就笑:“大公主诚然性情爽利,但要说是人情,却也不必。”
他告诉乔翎:“大公主本身就不喜欢淮安侯夫人。”
乔翎听得不解,转念一想,试探着道:“是因为淮安侯夫人的性格?”
卢梦卿摇头,神色随即严肃了一点:“因为淮安侯夫人反噬过她。”
乔翎听出来这里面有瓜,马上正襟危坐:“展开说说!”
卢梦卿反问她:“你可知道淮安侯夫人的姓氏?”
“知道,”乔翎立时说:“她姓董!”
卢梦卿又问:“那你知不知道,淮安侯也姓董?”
乔翎大吃一惊:“啊?!”
她说:“他们是一个姓吗?!”
“非也,非也,淮安侯原本不姓董,只是因为同淮安侯夫人成婚,所以才姓了董——他是跟妻子姓的。”
卢梦卿没怎么卖关子,告诉她:“前任淮安侯,并不是现任淮安侯的父亲,而是淮安侯夫人的父亲,淮安侯夫人通过婚姻,将爵位暂时过继到了丈夫身上,所以他才能做淮安侯!”
乔翎目瞪口呆:“啊?!可是据我所知,女子也是可以袭爵的呀,她为什么不自己做淮安侯,反而要把爵位给丈夫?!”
“哎,等等!”
乔翎忽的想起自己去参加过的那场满月宴:“既然爵位是淮安侯夫人的,她为什么还要租妾给丈夫生儿子啊?!爵位不给自己的亲生女儿,却要给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所谓儿子吗?!”
“我靠!”她不由得拍案道:“那她这是纯傻×啊!!!”
卢梦卿听完也吃了一惊:“什么,她租妾生了个儿子?”
“是啊,”乔翎把当日之事说给他听:“为这,还跟我和婆婆闹了场不愉快呢!”
卢梦卿不由得叹一口气:“这叫人说什么好呢……”
乔翎却是不忘初心,又追着问:“这跟大公主有什么关系?”
卢梦卿唏嘘道:“前任淮安侯去的很突然,没有留下遗嘱,膝下唯有淮安侯夫人一女,偏她那时候又极年幼,是以最开始的时候,那爵位落到了老淮安侯堂兄弟的手里,淮安侯夫人则被送到了老家去。”
“又过了若干年,淮安侯夫人长大成人,明白了当年的事情,对此当然是不甘心的,那可是一个可以世袭的侯爵尊位啊。可是她孤身一人,该怎么同根深蒂固的堂叔堂伯们抗争呢?”
乔翎明白了:“大公主帮了她。”
“对,”卢梦卿道:“大公主所求所想,你也该知道。每多一个袭爵的女子站在朝堂之上,对她来说,就能够多一分助益,即便那女子只是单纯的存在,也是相当重大的意义了。”
听到这儿,乔翎算是彻底明白了:“但是淮安侯夫人在得到爵位之后,却选择将爵位交付给丈夫,自己退居内宅,对于大公主来说,这是一种背叛……”
卢梦卿点点头:“老淮安侯的堂兄弟毕竟已经承继爵位,也有姻亲故旧,比起淮安侯夫人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来说,势力要强大得多,大公主把他拉下去,是耗费了极大心力的,可淮安侯夫人在得到爵位之后反水,自己做了笑话,也叫大公主的付出和心血成了笑话。”
乔翎代入一下想了想:“大公主的修养还怪好的呢,起码现在淮安侯夫妇还活得好好的……”
卢梦卿“嗐”了一声,耸一下肩膀,对此不做评价。
牢狱里的生活着实有些枯燥,但好在还有卢梦卿闲聊共饮,且需要蹲的时间也不长。
乔翎是成婚那日夜间进去的,蹲上三天,到第三日晚上也就能出去了。
京兆尹送了个不大不小的人情,约莫傍晚的时候,狱头就带着张玉映去接人了。
乔翎同卢梦卿辞别,后者也极豁达的朝她摆手:“去吧,等我出去了,给你烙饼吃!”
乔翎跟他保证:“我回去就酿酒,晚点来看你!”
卢梦卿没有多想,笑着点头。
出了京兆狱的门,乔翎刚撸起袖子,就见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却都是自己院子里的侍女们。
她心里正奇怪呢:“你们怎么都守在这儿?”
继而就见那些花儿一样的姑娘们端水的端水,烧火盆的烧火盆,还有用柳枝蘸了柚子叶水拂在她身上的,口中念念有词:“晦气走开,晦气走开……”
张玉映轻轻推她一下:“娘子快去跨火盆啊!”
乔翎有点为难,抬手挠了下脸:“其实不用,我一会儿还有事儿……”
侍女们齐齐道:“来嘛!”
乔翎只得从命:“好吧,但是我一会儿有事……”
说着,认命般的从火盆上跨了过去。
众人见状,齐齐欢呼起来,又拉着她要上马车:“去换身衣裳,这身就不要了!”
乔翎又认命的去换了身衣裳,还说:“我一会儿真有事……”
张玉映心下奇怪,其余侍女们也是不解:“娘子有什么事?”
乔翎没说。
换过衣裳之后,吩咐马车前行,到地方停了下来,蹲下身开始挑瓜。
张玉映:“……”
其余人:“……”
笑容慢慢僵住.jpg
张玉映硬着头皮,艰难道:“娘子是想吃瓜了吧?哈哈,吃瓜好啊,现在的瓜正是香脆的时候……”
其余侍女们也艰难道:“是啊,正是吃瓜的时令……”
乔翎朝她们笑了一下,继而低头专心挑瓜。
张玉映心惊肉跳,险些潸然泪下,拉住她衣袖,殷切道:“娘子,你是纯粹想吃瓜,对吧?!”
第30章
“姓董的婆娘居然敢去笑话我,我看她是忘了马王爷有几只眼!”
乔翎转过头去,冷笑一声:“不就是蹲三天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又不是没蹲过,这回非得去给她点颜色看看不可!”
张玉映顿觉头大如斗:“娘子啊……”
她极力想要劝慰一二,然而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只得眼看着乔翎从卖瓜的老翁那儿捡了一筐熟透的香瓜,付钱之后单手拎着,提到了马车上。
继而就听乔翎吩咐车夫:“去淮安侯府!”
张玉映“哎呀”一声,终于能够说出话来了:“娘子!您在自己家往人身上砸瓜跟跑到别人家里去砸瓜不一样,量刑的标准会加重的!到时候可就不是蹲几天就能结束的事情了!”
她用哄小孩子的语气,柔声道:“咱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乔翎却说:“我没打算硬闯啊,我只是去淮安侯府门口,又不是要进去。”
张玉映听得愣住:“啊?”
乔翎说话算话,还真是没有硬闯,叫人领着到了淮安侯府门外,瓜筐搁在脚边,手里摸着一只香瓜,再摆一条条凳,游刃有余的等待起来。
张玉映:“……”
她总算知道自家娘子的打算了。
有先前爆瓜狂战士的余威摆着,现下那一筐瓜在没扔出去之前,威慑力是最大的……
自家门口来了群人,淮安侯府的门房又不是瞎的,当然能够看到。
这要是寻常小贩,大概早就给撵走了,然而瞥一眼那一行人的衣着,再望一眼那权贵人家专用的朱轮车——难道是宾客?
但是看这架势,也不像啊。
再加上搁在脚边的那筐瓜,再想到几日前自家府上出的事儿,门房们隐约间也就有了几分猜测。
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这位夫人……”
乔翎马上纠正他:“叫我太太!”
门房从善如流:“好吧这位太太,您是府上的客人吗?”
乔翎摇头:“不是。”
马上又反问:“只是这条街应该也不是你们家的吧,我不可以待在这儿吗?”
门房为难坏了,却也只能说:“当然是可以的……”
心知这是来了个硬茬子,更不敢硬碰硬,自家老爷和夫人不就给撞了个头破血流吗?
只能使人往内府去报信。
淮安侯夫人闻讯大怒:“她怎么敢到我家门口来闹事?把她撵走!”
管事隔着帘子,蔫眉耷眼的回话:“她也不算是堵在正门口,没由头撵人走呀……”
淮安侯夫人为之气结:“这个无赖!去找京兆尹的人来!”
乔翎坐在条凳上等了会儿,就见几个京兆尹的差役过来,向前去朝她行礼:“越国公夫人,这里不能久留,您要不要换个地方呢?”
乔翎向前一伸手:“本朝哪一条律例规定了,我不能带着一筐瓜在大街上坐着?拿出来,我马上走!”
京兆尹的差役犯了难:“只是淮安侯府那边使人去说,我们也不好做啊……”
乔翎冷笑一声:“我乐意带着瓜坐在这儿,这是我的权力,淮安侯府看不惯,这是他们的事,凭什么要我改?!”
“对了,”她还问旁边几个小心翼翼往这儿张望的淮安侯府管事:“你们侯爷什么时候下值回来啊?走偏门绕开我没关系,我不信他明天后天大后天,以后永永远远都不上朝了,那边可只有一条路!”
淮安侯夫人原也正在门内等候消息,听得这话,再也按捺不住,隔着门跺脚道:“她都这么说了,你们京兆尹居然还无所作为?这种狂徒,还不赶紧把她给抓起来!”
乔翎一听她的声音,马上支棱起来,手握香瓜,站起身来:“你出来啊!别躲在里边不敢露面,我知道你在那儿!”
淮安侯夫人不理她,只气急败坏道:“京兆尹到底是做什么吃的?你们还不管吗?!”
京兆尹的差役们只能硬着头皮说:“淮安侯夫人,现在越国公夫人也没把您怎么着啊,这叫我们怎么管?”
淮安侯夫人勃然大怒:“她威胁我,你们没听见?!”
领头的差役道:“她现下只是说,没动手之前,我们能如何呢?”
乔翎哈哈笑了两声:“姓董的,你最好永远别出来!姑奶奶我还不等了呢,我找淮安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