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翎瞠目结舌。
回神之后,她若无其事的抚了抚头发,脸上带一点嫌弃,同太叔洪道:“姨夫,你朋友真没礼貌,说话就说话,站我们家墙头上干什么!”
黑衣剑客:“……”
太叔洪:“……”
雾草,好大一口锅!
梁氏夫人亦是瞠目结舌。
回神之后,她有所会意,觑一眼儿媳妇,索性把水搅浑,当下柳眉倒竖,问太叔洪:“妹夫,你跟那男的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走之前还要来跟你道别?听这意思,他别的晚上还去过你家?!你要是敢做对不起成安的事情,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黑衣剑客:“……”
黑衣剑客急了:“喂!”
太叔洪:“……”
太叔洪也急了:“天杀的——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你别胡说啊!!!”
第51章
太叔洪急,殊不知乔翎也急呢!
趁着太叔洪不注意,她一股脑丢了好几个杀鸡抹脖子的眼神过去,那黑衣剑客有所会意,终于飘然离去。
太叔洪还在跟梁氏夫人吵架,只是这一眨眼的功夫,那黑衣剑客却协同身上的黑衣一起,化在了这浓郁的夜色之中。
太叔洪紧盯着乔翎不放。
乔翎无辜极了:“姨夫,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太叔洪也不同她打哑谜,当下开门见山道:“你认不认识那个人?”
乔翎更无辜了:“我怎么会认识他?”
太叔洪道:“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来找你?”
乔翎一摊手,委屈的叫了起来:“姨夫,你可不能这么冤枉我!”
她说:“他到这儿之后,既没叫我的名字,也没喊府上人的称呼,凭什么就说是来找我的?”
太叔洪觑着她的神色,道:“今晚承恩公府的凶案……”
“真不是我干的!”
乔翎指天发誓:“我婆婆帮我也就罢了,难道我还能哄得满神都的公侯夫人一起帮我不成?”
太叔洪悻悻离去。
只是脑海中回想着那黑衣剑客的神情与面容,始终觉得此人身上颇有不妥。
等他走了,梁氏夫人也悄悄问:“怎么回事?”
乔翎自然是满脸无辜:“婆婆,我真不认识那个人!”
梁氏夫人暗地里磨了磨牙,拎着她到了自己院子里,将侍从打发走,叫屋里只留下婆媳二人之后,才冷笑出来:“你当我是傻子吗?你成婚那天他来了,我还去敬过酒!”
乔翎:“……”
乔翎只能实话实说:“婆婆,我真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虽说杭佐的确是我的朋友,但我也管不着他干什么呀!再则,这人到底是不是他杀的,也还不一定呢!”
想了想,又说:“不过承恩公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杀了也就杀了。”
梁氏夫人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他叫杭佐?”
乔翎点了点头:“我们认识的时候,他是这么说的。”
梁氏夫人听后更觉古怪了:“什么叫‘你们认识的时候,他是这么说的’?难道你们只是萍水相逢,并不知道对方家世祖籍不成?”
乔翎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意气相投就够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梁氏夫人又问:“怎么认识的?!”
乔翎一五一十道:“我上京的时候,途中路遇过一个山寨,官匪勾结,鱼肉百姓,就与他联手把那寨子挑掉,顺手把那贪官杀了。”
梁氏夫人:“……”
天杀的,法外狂徒的朋友果然也都是法外狂徒啊!
梁氏夫人听得头皮发麻:“后来呢?”
乔翎自然而然道:“后来就分开了呀!我说我要往神都去嫁人,他说他也有些私人的事情要做,又问了我成婚的大概时间,说要是有空的话,也会来喝酒——原来他真来了啊!”
又有点恼怒:“说起来,都要怪小姜氏她们!那会儿我坐牢去了,都没来得及跟朋友们说说话,喝杯酒!”
梁氏夫人槽多无口,盯着法外狂徒瞧了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你们杀完人之后,就没遇上什么麻烦吗?”
乔翎很自信的告诉她:“婆婆,你放心吧,我们做的很干净!”
梁氏夫人:“……”
梁氏夫人今晚接收到的讯息量实在有点多了,一时半会儿之间,她有点消受不了。
那边乔翎却已经起身,说:“婆婆,你继续发会儿呆,我出去一下。”
“……”梁氏夫人叫她:“大晚上的,又出去干什么?!”
“神都可不是外边的小地方,有中朝坐镇,万一我朋友被人抓住怎么办?”
乔翎稍有不安:“我给别的朋友送个信儿,要是有事的话,叫他们帮一把!”
梁氏夫人语气无力:“你还有别的朋友啊……”
“当然啦!”乔翎郑重其事的说:“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嘛!”
……
乔翎自己了解过承恩公府,知道刘家人都是些什么东西。
死了就死了呗,这世道反倒要因此清净几分呢!
如若这事儿是杭佐干的,他也需要,那就帮上一把,叫他赶紧离开神都。
如若这事儿不是杭佐干的,那就找人私底下查一查那位义士是谁,倘若需要的话,也帮上一把,叫他赶紧离开神都。
不是因为做这事的是朋友,乔翎才帮忙,无论是谁做了这事儿,只要那不是个大奸大恶的人,乔翎都会帮忙的。
相较于当世所行的规矩和律例,她更奉行的,始终是自己心里认可的道理。
承恩公府倚仗天子横行不法,觉得他们占据权势,被欺凌的人应该认命,死了也是活该,那现下有人倚仗暴力破局,取走了他们的性命,他们凭什么不认命?
他们就该是这个下场!
活该!
……
这是个注定不能安生的夜晚。
英国公府的乱局结束,而在承恩公府,另一场乱局才刚刚开始。
承恩公死了,不只是他,刘三郎、刘五郎也在这一夜齐齐殒命。
其实他们已经分过家了,只是老父新丧将将结束,各房分到的家产当中也还有一些须得细细厘分之物,是以虽然分家,但是各房都还没有急着搬走。
承恩公心情不畅,独自在房里喝闷酒,仆从们也知道他近来心虚极其糟糕,未经呼传,是不会贸然进去搅扰的。
反倒是刘三郎那边,侍从进去送茶的时候,惊觉他已经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地上,骇然做声,这才引了人过去。
刘三郎之妻闻声过去,瞧了一眼,人就晕过去了。
仆婢们也是六神无主,知道承恩公不中用,担不起事来,只得匆忙去请刘四郎夫妻来主持大局。
叫这么一闹腾,没过多久,刘五郎那边也喧闹起来了。
刘四郎听闻消息,心里边便是一个咯噔,知道死人形状骇然,便叫妻子在房中等待消息,自己带人往刘三郎院里去查探情况。
哪知道人刚到门口,便又有人来报——刘五郎也死了!
这消息听了,刘四郎脑子里当时就是一声震响,心内不祥之感大生,环顾左右,急声道:“大哥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见他?!”
侍从们面面相觑,虽然还没有亲眼见到,但也从他的这几句话当中意会到了什么。
刘四郎再顾不得另外两个兄弟了,二话不说,就往正院那边去了。
承恩公的侍从守在门外,见府上四爷来了,还觉惊奇,忙不迭近前去行个礼,恭维几句。
刘四郎此时哪里有闲心与他废话,瞧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竟是近乡情怯:“大哥他……还在里边?”
侍从没成想他会问这个,心里边还不解呢——不在里边,该在哪儿?
他低头说:“老爷这几日一直都在喝闷酒。”
刘四郎踯躅向前,手扶在门框上,却不敢推,好像里边待着的不是他一母同胞的大哥,倒像是洪水猛兽似的。
他敲了敲门,颤声叫了句:“大哥?”
里间并没有人来回应他。
倒是与他同在门外的侍从见状,小心的说:“四爷,老爷的嗓子倒了,说不出话来的……”
刘四郎心内不祥之感已经很浓了,此时却也强笑一声,手上用力将门推开,将视线投了进去。
看清楚内间情状之后,他脸色倏然间惨白一片。
那侍从尤且迷惘,向内瞟了一眼,霎时间脸色大变,踉跄着后退几步,凄声叫了句:“老爷!”
因为是凶案的缘故,刘家人没有收敛尸体,刘四郎定下心神,一边使人去报案,一边使人去姻亲故旧家里报丧。
讽刺的是,老承恩公的丧事才以笑话的形式结束没多久,新承恩公的丧事就要开始了。
却不知这一回的丧事,又是否会延续先前的笑话,充一个丢人现眼的后传了。
承恩公乃是公爵,又是当今的表弟、太后的外甥,今次横死,且还是一气儿死了三个人,自然而然的惊动了京兆尹。
后者疑心这事儿跟越国公夫人有关——物理毁灭这样明显破坏贵族行事规则的手段,只有不了解神都规矩、亦或者漠视神都规矩的人才能做得出来,所以他没惹人注意,轻装简行,悄悄去探听消息了。
哪成想越国公夫人却有着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谁叫英国公府偏就选在这个时候召开了一场难得一见的夫人会议呢!
京兆尹私下里往越国公府去探听消息的时候,另有人匆忙往颍川侯府去寻大理寺少卿曾元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