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眠了然。

　　“说难听的，虽然是一条命，到底官妓都是苦命人，谁为她们叫冤？那明家只怕自己也想着要牺牲女儿博富贵，真要是拼着这件事发，也没有死罪，不就保住一家子了？”无眠道。

第401章 官妓

　　官妓，一部分是犯了事的官宦人家或者富贵人家的女儿们被律法发落成了卖笑卖酒的女子。一部分是民间买来的穷苦人家女孩子。

　　按照正经的国法规矩，她们不卖身，只卖艺。

　　大多数的官妓们都是有一门或者几门手艺的。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总有一个会的。

　　就算全不会，能做得一手好刺绣也是本事。

　　这毕竟是古代，识字的女孩子不多，就是绣娘，那也不是个常见的职业。

　　都很珍贵。

　　可明面上是不卖身，暗地里，只要她们生的美，流落在烟花地，有人要她们卖身，她们能凭着上头说一句不卖身就真的守住自己？

　　并不能。

　　只不过，她们卖身的对象都不是普通百姓罢了。

　　那些国法规矩能限制住的也只有普通百姓。

　　而且更悲惨的是，官妓们几乎没法赎身。年轻时侯卖艺卖酒卖笑，年老了或是得了病早早离世，或是在青楼做苦工，一辈子都要在这个烟花地劳作。

　　没有尊严，也没有盼头和出路。

　　或许她们有些幸运的，能凭借着一个绝佳机会，见到达官显贵，求个落籍。

　　只是更多的是好不容易存够了钱，见到了显贵，求了，只得到八个字：意诚可嘉，所请不允。

　　多数人都认命了，但是也有一些刚烈的，她们不肯认命。

　　比如被明氏父亲逼死的官妓绿云。

　　她不肯屈服，投江自尽。可死了七八年也没人能替她伸冤。

　　“无眠……”英琼楼有些无语。

　　赵家虽然曾经破落，到底也是侯府。无眠一个侯府的千金，怕是都没人敢跟她说什么官妓的话，她竟也能同情那些女人。

　　无眠看了英琼楼一眼，就明白他的想法了。

　　“我只是觉得可悲，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被卖掉的女孩子呢？那些官妓们，如果是被罚没的倒也不说了，她们家里人犯了罪，她们曾经也是娇小姐，享受过的。那些苦命的穷苦人家孩子呢？卖掉了她们，银钱会有一分花在她们身上吗？卖掉她们，她们自己能愿意吗？”

　　“陛下，我大胤富庶，其中就有这些女子们一份功劳。我不敢说取缔官妓这种天方夜谭的话，但是至少，叫她们留一些指望。好歹能定个落籍的规矩，都是人，她们真的可怜。”无眠道。

　　“罢了罢了，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不许？这事回头朕嘱咐下去，叫人好好研究研究，如何合理的叫她们能落籍。落籍之后又该如何安顿。”英琼楼失笑：“你呀，真是处处都心善。”

　　“从汉至今，这些官妓们的命运，鲜少有人关心。才子们称颂她们的美貌，称颂她们的才情。那些名妓们留下了一些名声，可更多的女子们，消失的无影无踪。世人追寻名人遗迹，可有人追寻过她们死后葬在哪里？我知道陛下肯定要说，她们怎么配跟名人比？”

　　“她们是低贱，可她们每一年卖酒赚的钱，也是这天下修河修路的钱呀。”

　　“朕没打算说。”英琼楼笑了：“好了，不要多心，你想要做朕就替你做。”

　　他拉住无眠的手：“朕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女人，不过为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总归是一件善事。”

　　“那我替这天下的苦命女孩子们，谢谢她们的君父。”无眠笑道。

　　英琼楼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

　　卷宗送去了平宁侯府上，齐川海看的还是心平气和，毕竟也做了一辈子官，不至于被吓着。

　　吕忠也不多说一句话，等他看完了，就原样又把卷宗带走。

　　这一夜，齐川海都没能入睡。

　　早起上朝的时侯，喊了人来伺侯。

　　明明侯爷还是那个侯爷，却怎么看都像是老了二十岁。

　　也是这一日，平宁侯齐川海在朝上第一次提出自己老迈，想要告老还乡。

　　很多人都很意外。

　　陛下自然也不许，只说平宁侯辛苦了，就先在家里歇一阵子再说，说卿还年轻，还能为社稷出力，断没有如今就告老的。

　　这一天散朝，多少人追着跟平宁侯说话，他只说身子不适，先回去了，跟谁都没多说一句话。

　　消息传进后宫，贵妃沉默了许久：“等父亲辞官后，我也该去请辞这个贵妃之位了。”

　　“娘娘，陛下不会这样对您的。”紫瑛道。

　　“不管会不会，我都要这么做。”贵妃笑了笑：“放心吧，不管日后我是不是贵妃，陛下和皇后娘娘也都会善待我。我不想那么多了，只想把六皇子养大，过几年，或许还有机会接了大公主出来。”

　　“娘娘……”紫瑛眼圈发红：“奴婢怎么都陪着您。”

　　贵妃拉住她的手，一句话也没再说。

　　平宁侯辞官，这绝不是一件小事。

　　可谓是震动了朝野。

　　结合大皇子府上发生的事，加上前阵子陛下下的全国禁止禁药的旨意，大家不由联想在一起。

　　平宁侯闭门不出，大家就去找怡王，找老顺王……

　　势必要打听出来个结果，闹得宗正寺的众人真是苦不堪言。

　　甚至还有人追着赵康泰问……

　　赵康泰呢，他不怕。

　　有时侯都要怀疑二皇子怕不是皇后生的，因为赵康泰在很多人眼里，也是只活一张嘴……

　　他说话不气人，他说话烦人。

　　基本上是打听事儿的人啥也没打听到，自己的事说了不少……还塞了一肚子的之乎者也……

　　问过一次，就没有人敢问第二次。

　　皇后这个爹，真是个爹！

　　老狐狸啊。

　　消息传回来，无眠捧着肚子断断续续笑了半个时辰，直到笑的肚子都开始抽痛。

　　吓得玉珠儿都变脸，急着喊来太医。

　　玉珠儿这么一个情绪稳定的孩子，吓得拉着娘的手不放。

　　英琼楼第一时间跑来，太医说没事……娘娘只是笑的有点累，肚子抽了几下，孩子一点事没有……

　　“咳咳对不起。”无眠赶紧道歉。

　　“娘！”象儿板着脸：“你好坏！”

　　无眠还想笑：“咳咳，对不起，是娘的错。”

　　“什么事能笑成这样？”英琼楼真是很无语，这些年都没见无眠这样过。他真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呢。

第402章 我错了

　　无眠好一阵子才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后也觉得自己有毛病。

　　“现在想起来，就不觉得好笑了。就是那一阵子。”

　　英琼楼没说她，只是把手放在她肚子上叹口气。

　　不过许久没见皇后这样开怀大笑了，挺好的。

　　无眠伸手先去哄小儿子，头回见小儿子这样跟自己板着脸：“来来来，娘抱抱，娘错了，真的对不起我们象儿。娘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宝贝。”

　　象儿努力板起脸，可其实眼睛里都想笑了。

　　“娘亲以后不要这样！”象儿哼哼。

　　“好好好，以后娘都不会这样，来嘛，给娘抱抱。”无眠伸手把小儿子捞怀里拍后背：“吓到了？”

　　“才没有！”象儿才不承认，小脸发红。

　　“好好好，象儿胆子这么大呢？真棒，看姐姐都吓到了，我们象儿都没吓着，好勇敢。”无眠用幼稚的语言哄他。

　　英琼楼看着抱在一起的娘俩，心想自己小时侯母后决不许自己露出这种小女儿样子。

　　母后也是对的，男孩子就不能这么养，容易移了性情没出息。

　　但是此刻看着无眠这么哄着象儿，他又觉得没什么。

　　只是很好奇，因为不管是先帝的后妃，还是自己的其他嫔妃，他都不曾见过她们肯这样哄孩子。

　　哄当然是有，疼爱也不少，可是这样抱着孩子，说着幼稚的话，耐心的跟孩子说我错了，真的没有。

　　象儿终于是绷不住嘿嘿嘿笑出声，被玉珠儿捏了好几下脸蛋。

　　娘仨一起笑起来。

　　“好了别笑了，一会肚子又不舒服。”英琼楼也是怕了，又在无眠肚子上顺了一会。

　　“今天给你们吃好吃的。”无眠道。

　　象儿跳了一下：“好！”

　　比起她们娘几个开心，就有人不开心。

　　月底的时侯，平宁侯府忽然传来消息，平宁侯夫人宋氏突发急症，人没了。

　　消息传进贵妃的朝阳殿，早起的贵妃愣了一下之后，直接就昏厥了。

　　凤仪宫中，众人都在，朝阳殿的宫人李福赶着给无眠来说：“皇后娘娘，一早平宁侯府传话进来，说是侯夫人昨夜突发急症，后半夜的时侯没了，我们娘娘听了消息，一下就厥过去了。”

　　无眠站起来：“叫了太医没有？”

　　“多谢娘娘关怀，奴婢赶着来给娘娘告假，另外叫人去请太医了。”李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