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又看了这位娘娘一眼,她赶紧跑出去去喊外面伺候连梨的几个宫婢。才到外面她就着急高声喊,“几位姐姐快进去看看罢,我家姑娘和娘娘喝多了,里面的酒壶全都喝空了。”
寰叶几个:“!!”
瞪大了眼睛,下一息,已经快步往里去了。
“真的??”三人全是难以置信,连姑娘不是不爱喝酒,怎么会和周媱把里面的酒喝空了?
丫鬟跟在后面点头,“真的,我看娘娘已经醉的不轻了。”
寰叶几个脚步走得更快了,进了帐里,见地上横了不少酒壶,而自家姑娘正垂眸盯着酒杯,都张嘴惊讶了下。
接着纷纷往连梨这跑来,不约而同担心,“姑娘,您觉得如何?喝了这么些酒难不难受?”
连梨不难受,她只是觉得身体里有点难受。而且,她现在不想看见她们。
关于那位天子身边的一切,她现在都不想看见。闭了闭眼,她撑着额头,“你们都出去。”
三人:“……”
不由得皱眉,姑娘喝成这样,她们怎么敢安心出去。
“姑娘……”
连梨紧闭着眼,揉了揉不知是晕还是疼的额头,再次轻轻一声,“出去。”
三人为难,站在原地犹豫。
连梨深呼一口气,这回睁了眼,看着她们三个。
“出去。”还是那一声。
寰叶察觉了不对。
姑娘从来没有这样生硬的和她说过话,而且……姑娘的眼睛怎么那么红呢,眼睫也几乎湿的根根分明。
她和柳芽柳衣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接着见姑娘好像直接皱眉了,还是让她们出去,三人无奈。没办法,只得看一眼周媱身边那个丫鬟,让她先好好照顾自家姑娘。
丫鬟重重点头,“几位姐姐放心,我一定好好照看娘娘。”
但才说完,她的脸就僵了,因为连梨让她也出去,除了周媱,她不想这帐子里再多任何一个人。
丫鬟:“……”
寰叶三人更忧心了,但只得听令往外走。
往外走时,几人走一步停一步,很不放心喝醉的连梨。
但再不放心,在自家主子的坚持下也只得继续往外走。
出了帐子,柳芽沉默一会儿,道:“我去前面一趟,把这事告诉陛下。”
柳衣点头,“嗯,你去吧,我们就在这里守着。”
柳芽飞快走了。
……
夜宴场地。
崔厉起身,宴已过三巡,再看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应恂跟到陛下身边。
刚出外围,正好看到柳芽匆匆忙忙跑来,应恂皱了下眉,心想不会出事了吧?
崔厉也皱了眉,因为他也看到了匆匆跑来的柳芽,这般似乎有急事的姿态让他眼睛眯了眯。
背在身后的手握了下,步子快了一分,沉脸走过去。
很快,见这个丫头跑近了,她咚的一下跪在他跟前,声音迅速,“陛下,连姑娘在周姑娘那喝了许多的酒,已经醉了。奴几个要进去伺候,可连姑娘不许,现在只她和周姑娘两人待在营帐里。”
“只是醉了?”崔厉不动声色挑了下眉。
只是醉了这丫头这般匆匆忙忙做什么?刚刚看她着急忙慌的姿态,他还以为连梨是出了什么事。
柳芽:“连姑娘眼睛还有点红,脸色也不大好。”
这一句话成功让崔厉沉下了脸,他已经迈步往前走。
边走声音淡淡的问,“因何而如此?”
柳芽讪讪摇头,她不知。
“奴几个一直守在帐外,并不知连姑娘因何而脸色不好。”
崔厉不满意这个回答,眼风冷冷扫了她一下。
柳芽被扫的一僵,垂了垂头。但好在陛下的眼风并没在她身上停留太久,只那么一瞬她身上的压力又撤了,因为陛下已经大步往前。
走了好一会儿,崔厉看到了周媱帐子。他面无表情,直接快步过去。
守在帐外的寰叶几个才矮身行礼呢,便发觉陛下身影一闪,再抬头,原地哪还有陛下身影。
几人没敢乱瞄乱看,规规矩矩眼睛只盯远处。
帐内。
崔厉一眼看见了正失神般看着一处的连梨,刚刚外面那样大的行礼声音,她却好像没发觉一样,此时仍是跟失了魂一般。
甚至周媱这时都知摇摇晃晃起身打算与他行礼,她却仿佛已被隔绝世外,什么也没听见,更不曾发觉他已经过来。
崔厉皱眉。
他不喜欢她这样仿佛随时轻飘飘像烟雾会散了一样的模样,这让他心里莫名不踏实。眉头皱紧了,直接朝她那去。
这时她好像也终于反应过来帐子里有了别人,她眨了眨眼睛,目光望过来。
也是这一刻,崔厉的脸更沉了。因为连梨在望过来的那一瞬,仅仅是那么几息的时间,眼睛却已顷刻模糊,很明显的一层泪爬上了她的眼角,摇摇欲坠。
崔厉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喝了这么多的酒不说,见到他的第一反应还是流泪。
他沉沉盯着她,两三步,已到她跟前。
手臂探出,便要把她抱过来。她却在这时眼睛一眨,眼里缀满了的泪水坠落,条件反射往后退缩一步。
崔厉脸黑了。
手臂绷了绷,一拉,把她拽回来。黑凝的目光紧盯着她,无声审视——琢磨她到底因何如此。
连梨往后又退一步。
还慌急慌忙的想擦泪,他怎么来了呢?他怎么要来,她现在最不想面对的就是他。
擦泪时,嘴边酒气扑到鼻端。
崔厉看她动作,更加皱眉了。把她一抱,他把她揽到怀中,同时,目光极其不快的往旁边扫了眼周媱。
是来了她这连梨才这样,她离席之前不是这样的。
对周媱很不满,但现在没那个心思计较她。他看了看怀里这个到了他怀里后立马就想下去的人,把她抱紧了,大步出帐。
期间,她在他怀里依然挣扎,但她喝的太多,力气远不如平常,只软绵绵跟棉花似的在他怀中翻腾罢了,崔厉甚至都不用费力收紧手臂,以防她从怀里下去了。
但不用费力他的脸色却更难看了,因为连梨从刚刚开始脸色就很差,也避着眼一直不愿看他。
崔厉的脸色不由自主也变得很差,抱着她大步往天子大帐走时,一言不发。
路上遇见给他行礼的人,更是完全没那个心思去理,只牢牢抱着怀中这个沉着眸一直往前走。
到了寝帐了他也没松开她。
坐下,仍将她搂于怀中,紧沉的眼眸看她,“怎么回事?”
连梨垂眸。
她揉揉额头,没看他也什么都没有说。
是逃避的姿态……崔厉皱眉了。
摸上她下巴,让她抬眸看他,“怎么了?”
怎么了?连梨说不出来。
她只觉心里在翻涌,似滔浪一般,从看到他起心里便是这种感觉。
眼睛把他看了又看,嘴巴紧抿着。但忽然,她捂了唇,迅速从他身上一下,跪坐在痰盂边。
连梨很难受。
现在不止心里难受,身体上也很难受。她从前不怎么喝酒,也从没喝过这么多的酒,所以她的身体对这些还难以适应,这会儿这些全被她呕了出来。
她趴在那脸色苍白,肚里翻江倒海似的。手指都抓紧了,连梨差点又落泪。但忽然,腰上一暖,唇边也忽然递来一个杯子,他把她往后搂了搂,她的背后就是他的胸膛,同时他把杯子又往前送了送,她听到他的声音,“漱漱口。”
这声音太熟悉,他的怀抱也太熟悉,连梨闭了闭眼睛。心里像是在被刀割一样,她现在对一切都怀疑,怀疑他这一分好一分关心里,可曾掺杂其他人的影子,这让她格外煎熬,也格外难受。
她为什么要知道这件事呢——心里也不知道是第几遍又重复这句,她不知不觉把唇抿的死紧。
但下一刻,她的唇又松了,因为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唇,“先漱漱口,不然嘴巴里难受。”
这声音里带着些哄,还有他一惯低沉的音色,连梨痴愣一般,不知为何,慢慢却也松了口。
一口温水送进了她的嘴巴,是他微微抬了杯子,有技巧的让杯子里的水进了她的嘴里。这时,腰上的手把她往后又揽了揽,听到他说:“漱一下,然后吐了。”
连梨机械似的漱着口,然后吐了。接着嘴巴里又有了干净的水,他还是之前那句。如此好几次,他极富耐心,中途她又吐了会儿,他却没有说任何什么别的话,例如她是自讨苦吃,例如讽她下次可还敢?他只是不断拍着她的后背,减轻她身体上的难受。
连梨慢慢觉得舒缓了些,最后一次漱过口,她抿唇蹲在那,没有回头。
但他好像察觉了,也猜测她估计是能吐的已经吐完了,便把她又抱至怀中,她回了他腿上。
她呆呆的想,他不嫌她脏吗,又或者觉得她此时难闻,但他没有,拿帕子擦了擦她唇角刚刚漱口的水渍,目光便直勾勾的瞧她。连梨被瞧得心颤了颤,他还未开口,她却似乎已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可她不想他问,也不想就这事再说。
心想就这样吧,反正,只有几天了。
只有几天了……
忽然抱紧了他,脑袋紧紧贴在他脖子一侧,皱眉低语,“难受——”
一句才完,她缩了缩手脚,整个蜷于他怀中,“大人,我好难受,那些酒一点也不好喝。”
崔厉垂眸看她。
那她还喝那么多?但这话没说出来,已清清楚楚明白她此时心情异样,更甚者在逃避。但算了,这事等她清醒再说也行,又或者她清醒了也不肯说的话,那还有周媱。
摸了摸她的背,抱着放她横躺于榻上,他低声,“我去叫寰叶拿温水来给你擦身,再让膳食营去煮解酒汤,过会儿就不难受了。”
轻轻一吻,他抽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