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玉摇了摇头,“不用。”
李裴上午就黏在她身边,走哪儿跟哪儿,免得被其他人得了可乘之机。
竺玉待他没有先前那么疏离,今早也同陆绥打了照面,她低下头,装作没看见他。
实在是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要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下去,她做不到。
可要她同陆绥撕破脸,对她又是弊大于利。
到晌午,竺玉回营帐休息时,左右为难。
她其实也知道,她藏不住事,演不来戏,迟早是要用陆绥撕破脸的。
他这般欺辱她。
她难不成还要继续忍气吞声?
午间日头大,晒得慌。
帐内极其暖和,陆绥掀起帷帐进来的时候,她趴在窗边,闭着眼睛看着像是睡着了。
阳光扑在她粉白的脸庞,皮肤透光般的娇嫩,睫毛颤颤,唇色润泽,有些红肿,看起来就很好亲。
陆绥等了她一个上午,也不见她来质问他。
早先见到他,就垂下眼当做没看见。
不像是不记得昨晚的事。
他悄然靠近,趴在窗前的人,眼皮好像动了两下。
他轻轻拢住了她的小脸,眼神细细扫过她唇瓣上的红肿。
少女似乎浑身都颤了一下,身体紧绷了起来。
但是依旧没打算睁开眼睛。
陆绥伏身,与昨夜几乎亲到她窒息的炙吻不同,男人只是轻啄了下她的唇,接着温声说:“别装了。”
第77章
寒意顺着她的脊骨丝丝缕缕往上钻,身体里流速滚烫的血液仿佛顷刻间凝结了起来,手脚冰凉,头皮发麻。
竺玉慢慢的、僵硬的抬起脸来,男人的指腹还轻轻拢着她的下巴,指印落下的那片皮肤留下了艳丽的薄红。
她的目光有些木然,过了会儿,挣开了他的手,她的心脏咚咚咚敲击沉沉,跳动却缓慢。
对上眼前这双情绪晦暗的黑眸,她的掌心直冒冷汗,越是这种时候,她越要冷静。
是陆绥东窗事发。
要心虚的也不该是她。
她只是有点怕,看不明白陆绥这是想做什么。
他似乎猜出来了她已经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他方才也清楚她在装睡,还故意俯下身来要亲她。
这已经不只是胆大妄为了。
简直是一点儿都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陆绥,我推心置腹的信你,你肆意辱我,实在是欺人太甚。”
少女眼底一片红,说这番话时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声线轻轻颤抖,听着像是气得不轻。
陆绥望着她,身形有几分伶仃弱态,薄薄淡淡春衫罩着她清瘦的身姿,唇红齿白,眼底清凌凌,哪怕是生着气,也没有叫人生厌的戾气。
他抬手,漫不经心关上窗,喉咙深处淡淡嗯了声。
语气平静,仿佛她口中说的并不是值得一提的事。
竺玉冷冷推开他的手:“往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陆绥盯着她:“为什么不行?”
竺玉不知他理直气壮反问的底气从何而来,哪怕被她拆穿了真面目,也半分都不觉得心虚和羞愧。
她的话说得不留余地:“我与你志不同道不合,自然没有再深交的必要。”
陆绥又嗯了声。
他似乎渴了,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杯茶,浅浅抿了一口,接着才语气平淡地说:“恕难从命。”
竺玉深吸了口气,没料到陆绥在这件事上如此难缠,更没料到他分毫的心虚都没有。
仿佛有着十足的底气。
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扑在脸上的阳光将她的皮肤晒得灼热,她抿了抿薄红的唇瓣,她提醒他:“你犯的是死罪。”
他亲薄太子。
传出去,哪怕他父亲是当朝内阁首辅,也护不住他。
陆绥眼底几分淡淡的笑意,男人骤然捉住了她的手腕,把人往自己怀里一带。
事发突然,待她反应过来,屁股已经坐在了他的腿上,人也已经到了他的怀里。
满怀冷然的气息。
铺天盖地好像一场逃脱不得的围剿。
男人的臂膀健硕有力,手指头掐着她细细的手腕,毫无难度。
他面无表情,口吻平淡地问:“你要和我同归于尽?”
竺玉抬头,撞进一双黑沉沉的眼眸,身体隐隐在发抖,几个字像是从喉咙深处迫不得已挤出来的:“你威胁我?”
陆绥先前明明答应过她,不会把她的事情说出去的!
而且…而且,竺玉在此之前还天真的想过,若陆绥是个正人君子,就不会拿这种事来要挟她。
陆绥好像看出来了她在想什么,嗓音平和:“我不是正人君子。”
紧接着,他平静的看着她,又问道:“为什么不能威胁你?”
竺玉被气得浑身直哆嗦,被他如此沉静的无耻惊到了。
他是连装都不装了?
仗着捏着她的死穴就如此欺负人?
亏她还以为他是如皎皎明珠的君子,温润如玉、外冷内热罢了。
原来还是个黑心肝的。
陆绥望着眼前气得小脸通红的人,胸脯起伏剧烈,抿紧了唇瓣,生起气来好像炸了毛似的,眼睛里既有恼火,又有委屈。
又气又恼又闷,黑漆漆的眼珠好像刚从水里拿出来的黑珍珠,漾着水润光泽。
像被人狠狠欺负了似的。
明明他也没说什么,她就这么委屈。
难怪李裴总是上她的当,总是情不自禁就被她没过心随口说出来的话,哄得什么都依了她。
这种可怜兮兮仿佛被辜负了的神色,一般人的确招架不住。
竺玉感觉这段时日,她对他的信任简直是被错付了。
她真是蠢,就被他的那点好给迷惑了!
竺玉心里好憋屈,又闷又胀,说又说不出来。前段时日,他于她而言,亦师亦兄,她背负着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的秘密,日日夜夜压在心头,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推心置腹、在他面前放松下来的人。
他竟然是在骗她。
他只是想对她…做那种事!
“你真的会说出去吗?”
竺玉还是有点不死心,总觉得他可能没有那么坏,相处数月,他真的忍心吗?
陆绥垂下眼皮,眼底的情绪仔仔细细收敛了起来,他语气淡淡地说:“我会。”
竺玉浑身发冷,说话都打着点哆嗦:“你答应过我不说的。”
陆绥提醒她:“你也说过将我视为知交好友。”顿了顿,他接着语气冷然提醒她:“可是你现在却要我滚。”
男人盯着她,黑曜石般的眼眸紧紧锁住了她,锋利无情的眼神牢牢钉住了她的翅膀似的,他说:“你能翻脸,我为什么不能反悔?”
竺玉微微愕然,小脸又红又白,刚刚有一瞬,差点被他说的无地自容,以为好像真的是她做错了。
她挣也挣不开他的怀抱,小腿用力蹬了他两下,很快就被他捉住了腿弯,将她的腿架在他的腰上。
竺玉不敢再乱动,谁知道男人禽兽起来会做什么?她的力气肯定是比不过他的。
和他比力气,就是自取其辱。
不知是被气的,还是今日她将胸口缠的太紧了,她觉得胸闷气短,好生难受。
待她慢慢喘过气,她说:“你若不背地里、趁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做…那些事,我怎么会先背信弃义?!分明是你心怀不轨骗我在先,怎么还能倒打一耙说是我先翻脸?”
陆绥耐心听完:“所以你想如何?”
他这么问,看似将决定的权利交给了她,可是只要她仔细一想,就知道她根本没得选。
“我不想如何。”
“嗯。那就同从前一样。”
竺玉浑身不自在,她也不习惯这样坐在他的腿上,亲密的仿佛要融为一体。
她却也不敢乱动,免得引火烧身。
她垂着眼皮,看起来倒是乖巧,心里千百般念头已经转过,若是要熬到她当皇帝,陆绥也不见得不会再拿这件事做文章。
她得让他害怕,不敢这样威胁他。
她能利用的人很有限,除了李裴…她一时也想不到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