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十二娘一个女郎,张口就要江山,怎生如此大胆?
她完全看不透冯蕴。
冯蕴却心情颇好地笑了起来。
“要是区区一个江山都舍不得,看来你在你皇兄心目中的地位,也不过如此了。”
疯子!真的是个疯子。
萧榕感觉眼前这个冯蕴,根本就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
“你,你什么都不要……就是为了折辱我,以报当年之仇,对不对?”
冯蕴漫不经心,“殿下聪慧。”
萧榕让她阴晴不定的语气弄得心力交瘁。
她大喘一口,叫声冯十二娘。
“你行行好,要我死,一刀杀了我行不行?”
冯蕴看着她的表情。笑得格外开怀,整张脸都明艳起来。
“这么好看的女子,细皮嫩肉的,死了多可惜?”她慢慢走近,捏住萧榕的下巴,唇角勾出一点笑,那表情又狠又媚。
“或许可以做点别的什么?”
察觉到指下的萧榕在颤抖,冯蕴面不改色,双眼温和带笑。
“把你这一身好皮肉毁去,剥掉脸皮,再割掉舌头,砍断双手,剜掉眼睛,让你口不能言,眼不能视,再把你送到台城,丢在大街上自生自灭,让人围观……”
她似乎来了兴趣,双眼放光。
“到那时,你的好姐妹冯莹和你最爱的皇兄,能认得出你吗?那些台城贵女,还会围着你赞美吗?只怕会避你如蛇蝎,多看一眼都嫌恶心吧……”
变态。
萧榕听得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
冯蕴却煞有介事,极是认真。
“害怕吗?那这样好了,你给你皇兄写信,让他把冯莹交出来换你。如此,我便把方才说的,对她做一遍,与你无关了。”
“不!”萧榕白着脸嘶吼一声,“冯蕴,你要杀便杀!你,你不要做这等猪狗不如的恶事,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冯蕴抬了抬眉,“傻公主。鬼有什么可怕的?人比鬼可怕多了……”
又莞尔,双眼生光地笑,“殿下和冯莹那样要好,得知殿下被俘,冯莹定会同意换你的,殿下说呢?”
萧榕被她吓得没了半点脾气,嘴巴哆哆嗦嗦。
“你不要这样,阿莹她是无辜的……”
“看来还没有醒悟。”
冯蕴说罢丢开手,瞥她一眼告诉他们侍卫。
“给她点吃的。看牢了。”
侍卫全程听着。
看这女郎含笑说着那些残忍的话,也莫名感觉胸膛紧绷。
“喏。”
冯蕴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榕整个人瘫在地上,浑身虚汗。
太可怕了,冯十二娘疯了,太可怕了……
第135章 一起躺下
夜深了。
并州城却炽亮如同白昼。
攻城的吼声骂声喧嚣声响彻天际。
齐军上了重型器械,投石机卷着硕大的石弹从城外飞进来,有些落在护城河里,溅出咚咚的水声,有些飞到城墙上,砸出坑来,发出惊心动魄的巨响。
可想而知的恐怖。
小满看冯蕴要出门,生怕她一时兴起去阵前。
“女郎,不要去。”
冯蕴低头看着拖着自己衣袖的姑娘,笑了一下:“我去找濮阳医官,看看有没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
营里只有两个医官。
一个是濮阳九,另一個姓刘,是个半吊子大夫,会处理一些外伤,大家都叫他老刘。
剩下的,全是伤兵自助。
濮阳九和老刘穿梭在伤兵中间,看到冯蕴带着两个仆女出现,大为意外。
“冯姬怎么来了?”
一听说来了女郎,那些原本躺在地上哀号痛呼的伤兵,立马闭上嘴,安静地等着治疗。
在女郎面前,儿郎们是不肯示弱的。
冯蕴看一眼伤兵房里的情形,对濮阳九道:
“我们闲着无事,过来帮帮忙。”
濮阳九一怔,想到裴獗那双刀子似的眼睛,苦哈哈地拱手告饶。
“这地方不是女郎待的,冯姬回吧。”
士兵们挨个躺在地上,空气里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还有脚臭,汗臭,各种各样古怪的气味,濮阳九不认为冯蕴这种娇生惯养的世家女郎受得住这个。
不料冯蕴十分淡定,笑了笑,蹲下身子就帮老刘,为一个断腿的伤兵扎绷带,看着那伤兵痛得龇牙咧嘴,却不肯出声,还温和劝他。
“痛就要喊出来,没什么丢人的。喊出来可以减缓疼痛的。你试试看?”
那士兵张着嘴,低低吼了两声。
冯蕴又笑,“若是不行,大声骂娘也可以。”
这句话逗乐了伤员,他扯着嘴巴笑得脸颊扭曲,其他人却是大声笑了起来。
濮阳九冷眼看着,觉得冯十二娘着实是个有趣的女子。而他那个无趣的朋友裴大将军,相比起来简直可以称得上木讷……
大木桩子遇上小白兔。
除非小白兔自己往上撞,不然能指望木桩子做点什么?
濮阳九知道裴獗至今没有跟她同房,在心里为好友点好了蜡,这才清清嗓子,对众人笑道:
“兄弟们有所不知,营里早就缺药了,我和老刘这几日愁得呀,吃不香,睡不着,幸而冯姬带了药来。你们今日有药可用,全是冯姬的功劳啊。”
他毫不吝啬地将功劳往冯蕴的身上推。
“大家要记住冯姬今日的恩情,是她用三天的时间,从各处搜罗来的药材,也是她找的大夫,制成了这一瓶瓶珍贵的金创药……”
没有药,被活生生痛死的例子,士兵们都看到过。
带药就是救人命。
伤兵们再看冯蕴,目光更为不同了。
不再仅仅只是一个美艳得耀眼的女郎,而是一个从天而降的仙女,是上天派来施恩的……
冯蕴表情平和,听着那些感谢,没有激动,也没有谦虚,只是淡淡的笑着,带着两个仆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濮阳九越看这个女郎越不简单。
宠辱不惊,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他松了一口气。
方才那些话,就算是对冯蕴赠药的感谢吧。让她在北雍军里留下一点好名声,往后多少也会有些助益。
他为裴獗想得长远,冯蕴却只顾着眼前,浑然不知濮阳医官已经脑补了很多他和裴獗的未来……
等忙活完这里,又有一批伤兵抬进来。
同时传来的,还有前方战事的消息。
“齐军打到城下了吗?”
“做梦呢。收了吊桥,那么宽的护城河,一时半会怎么打得过来……”
“人多吗?”
“多。黑压压的,蚂蚁般往前涌,看不清楚……”
“那这次来的,是齐军主力吧?”
冯蕴没有上过战场,但看过一些书。
她甚至记得母亲留在兵书上的一句话。
“没有武器的悬殊,拼的便是力量、阵法、军心以及统帅的意志、士兵的毅力和执行力。更紧要的,是武器和粮草的消耗……”
冯蕴思考着。
晋齐两军没有武器上的差异。
那就看双方的力量了。
人多,自然力量大。
但攻城战自古就是最难的。
并州堑壕深一丈余,宽三丈余,底下布满了蒺藜尖刺,护城河也是出了名的宽阔,齐军不把堑壕和护城河填平,城门都摸不着……
所以,即使是数倍于北雍军的兵力,齐军想要在短时间内拿下并州城,也是妄想。
而且攻城战中,攻方伤亡会远远高于守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