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离好奇的看着怀中的小启寒,伸手戳了戳脸颊,孟岁璟温和道:“好久不见,皎皎。”
“现在我可不能叫你次兄了。”她狡黠一笑,孟岁璟好笑的看着孟岁檀。
“我们各论各的倒也无妨。”他耸了耸肩,很是无所谓。
宁离从怀中掏出一把玉锁塞到启寒的怀中,林氏忙说:“兄长方才已经给过了,这太贵重了。”
“给孩子的,他是她,我是我。”她很直白的说着这般话,在外头,谁人不是夫妇一体,林氏第一次听到这般直白的话语,心头一惊,下意识去瞧大伯哥,谁知孟岁檀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没什么神情。
林氏便觉着这传说中的大嫂果真不是一般人。
岑氏尬笑着凑了过来:“人都齐了,移步饭厅罢。”
今日的席面盛大,汇集了京中世家门阀,孟老太太先一步落座,在同熟人叙旧,林氏把孩子递给了她,孟老太太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她突然抬眼,看向了一侧站着的宁离,正依偎着孟岁檀说悄悄话。
“你们二人,也得尽快要个孩子了。”老太太话语、神情温和,大约是这样的日子,不宜喜怒形于色,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人都是要向前看,孟岁檀的决定他们干涉不了,但总还是要尽长辈的职责。
宁离猝不及防的被叮嘱,神情不变:“知道了。”
“这都成婚三载了,也不着急,我记着东大街那个跛脚大夫人称老医仙,看妇人孕疾看的很是厉害,吃他几幅药保管有用,不然改日我叫那大夫来家里瞧瞧?”岑氏希冀的看着二人。
老太太也赞同点了点头:“我也听说过,方圆十里的妇人确实都是叫他看。”
孟岁檀却拧起了眉头:“不必,她身子骨没什么不好,莫要瞎吃药。”
什么跛脚大夫、老医仙的,尽信些牛鬼蛇神,并非是正常的大夫,这种大夫要么是什么土方子,要么就是信算命,他可不想叫宁离承担这些。
岑氏讪讪:“我也是一片好意。”
老太太见孟岁檀又要发横,有些无语,她有时觉得太固执也不是什么好事,听不进去话,真不知道像了谁,她拉了岑氏一把,示意莫要说了。
旁边孟氏的不知道哪个旁枝的亲戚竖着耳朵听了一嘴,颠颠的凑近:“哎哟,这老大家的都成婚多长时候了,还没怀上呐,这可了得,母鸡若是不下蛋,那不叫人笑话。”
林氏翻了个白眼,认出来这个表姨母,听闻是岑氏的表妹,怀胎五月时带着算命先生来他们家给她肚子里的孩子算八字,她还当真是好事,结果算了一通居然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和她命格犯冲,打掉最好。
孟岁璟险些把人赶出去,被岑氏拦下了。
宁离似笑非笑:“这位……”
林氏接话:“表姨母。”
“哦,表姨母,说话真有意思,哪有人把自个儿比作母鸡的。”
她声音不大不小,说的周围人都窃窃笑了起来,林氏也忍着笑,附和点了点头。
那表姨母笑意一僵:“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我是这个意思吗?”
这回宁离没说话,孟岁檀温和抬头:“表姨母,难道不是吗?”
很好,帽子扣死了。
这表姨母讨了个没趣,离开了这张桌子,众人继续逗弄小启寒,方才那个话题没人提了。
孟令臻稳重的坐在岑氏身边,连笑意都少了很多,她定定地注视宁离光芒四射的模样,孟岁檀虽寡言,但宁离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关注中,孟令臻心头说不上来的复杂。
她知道自己不该嫉妒,人各有命,况且她如今的生活也不差,夫家是侍郎家的嫡次子,人虽不怎么上进,但也算和谐,日子平淡温馨。
可仍旧会羡慕宁离想做什么做什么,会有夫君兜底、撑腰。
“夫人,吃菜。”赵令中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孟令臻有些无语:“别光顾着吃,马上就要春闱了,兄长今日回来,趁着他有空,你多过去请教一下学问,知道没。”
“知道了知道了。”赵令中答的很快。
唉,孟令臻瞧着他都有些发愁,人虽老实,也对她好,就是太不上进。
饭食摆满了圆桌,宁离小心翼翼的吃东西,生怕蹭掉了口脂丢大人,还脱去了大氅,孟岁檀摸了摸她的手又把那大氅当着众人的面儿给她披上,还摸了摸她的额头。
宁离脸红了红:“喂,不用这样,好多人看呢。”
“听话。”他不容置疑道。
宁离觉着自己脸都在发烫,大约是酒意上涌,被他不收敛的举动惊到了。
她把这个想法给孟岁檀说了,孟岁檀却面无表情道:“你在发烧,不是害羞。”
啊?宁离笑意一滞,发烧?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像真的有点,怪不得觉得晕乎乎的呢,还以为酒喝醉了。
她傻傻的模样叫他心头一软,恰好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今日满月酒,便对岑氏说:“母亲,我们先回去了。”
孟致云愣了愣:“这么快,今日是满月酒,你也不多呆一会儿。”
孟岁檀没打算隐瞒:“父亲母亲,皎皎她大约是吹了风,眼下有些发热,我已经叫怀泉叫了大夫,得先回去了。”
岑氏傻眼了,不知道怎么的人就生了病。
宁离被一路拖回了烟雨巷,孟岁檀回了家后把她的鞋袜剥光塞到了被窝里,火盆一下子点了四个,刚刚还冷的发颤发晕的宁离被捂出了汗:“好热啊。”
孟岁檀阻拦她想蹬掉被子的举动:“叫你莫要逞能,你非要穿这衣裳。”
宁离仰头昏昏欲睡:“那也没见你非不让嘛。”
孟岁檀无声冷笑,他可不敢跟她逆着来,他冷着脸小心翼翼拧了帕子放在她额头上,眼前的人像一朵花失去了水分,恹恹的。
宁离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谁知道自己这么容易生病呢?她控诉般的咕哝,后面热的受不了了,裹着被子在榻上宛如蚕宝宝一般滚过来滚过去。
孟岁檀捧着她的脸颊亲了又亲,才勉强安抚住。
热的快冒烟了啊。
发了汗,宁离觉得好受了不少,被灌了许多姜汤,胃中皆是热热的,热到了四肢百骸。
“夫人,徐府的几位郎君来看您了,还有寰娘子。”阿喜进了屋对躺着的宁离说。
这已经是躺在床上的第三日,风寒好了不少,但是身子乏力,脸色苍白。
她瞪圆了眼睛:“快……给我洗漱。”
孟岁檀端着药进屋时阿喜正给她画眉毛,她脑袋上带了一个可爱的卧兔儿。
“你做什么?”孟岁檀疑惑问。
“就算是生病了,也不能那般素面朝天的见人。”宁离倔强的理了理卧兔儿,很好,她头发没洗,这样就瞧不见了。
孟岁檀无声笑了笑,从后面把她抱了起来,吻掉了一直想吻的唇脂,气得宁离张牙舞爪的要挠他的脸。
二人打闹了一会儿,徐府的人来瞧她了,宁离在暖阁里的罗汉床上裹着毛毯虚弱的等候。
阿寰他们进来的时候,定睛一瞧,除了神情有些病怏怏的,屋内还有一股浓重的药味儿,身上处处都不像是生了病,脸色红润,气色也不错。
宁离就像只冬眠的动物,缩在毯子里,聂青澜说:“听闻你病了,这里有一株人参,拿去补一补。”
黎从心曲成萧卢湛英虞少渊他们各拿出“大礼”,孟岁檀一个个都收了下,都不厚此薄彼,唯独把虞少渊的礼塞到了最下面。
“各位郎君今儿个留下用饭罢,府上包饺子。”阿喜喜滋滋的说。
“这下好了,师父师母要是知道,定然会气我们不把他们带上,皎皎可得负责解释。”聂青澜哈哈大笑。
宁离捂着下半张脸,心虚一笑。
阿寰笑了笑:“我们把珍珍留个二老了,有珍珍陪着师父师母不会说什么的。”
众人说说笑笑,宁离却快睡着了,孟岁檀推了推她的脸颊:“困了?回屋睡。”
宁离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我不,要吃饺子。”
他眉眼柔软,轻轻笑了笑:“不急,还早,待你睡醒了也可以吃。”
“嗯。”说完这句,宁离就彻底没了意识,睡了过去。
晚上醒来的时候,屋内昏暗,外头传来嬉笑的声音,宁离原以为孟岁檀会在前院和众人包饺子,随后却察觉她被抱在了某人怀中。
她舒悦的蹬了蹬脚,事事都有人伴在身侧的感觉,真好。
第70章 if先婚后爱篇
三月,倒春寒来临前宁离还在水池子边画聂青澜新买回来的鲤鱼,又肥又大,师兄说这鱼买回来辟邪用的,宁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反正,很邪性的事儿确实找上门来了。
宁离看着眼前笑得眼睛都没了的媒婆,上上下下的扫视着她,很是莫名。
“宁小娘子端淑柔嘉、钟灵毓秀,不愧出身大家,我瞧着,和那位孟大人,甚是般配呢。”媒婆一张巧嘴把她夸的天上地下,好似京城没有别的闺秀比她更出色了。
高夫人和徐老夫人脸上颇具自豪,尤其是高夫人附和:“那是自然,我家皎皎不说别的,从小我就严苛教导,那绝对是不输高门贵女的。”
宁离懵懵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什么端淑柔嘉、钟灵毓秀,这是在说她吗?又看了眼高夫人得意洋洋的模样,兀自生出了些尴尬。
这话,说的她脸都红了。
但是她从这一来一回的话中提取到了关键消息,和孟大人、甚是般配。
这是给她说亲来了啊,宁离有些不情不愿的想。
这么一会儿出神的功夫,媒婆好似都与二位夫人把这亲事定好了:“您放心,孟家说了,都说徐老先生家的娘子那求娶的人家都拍到城门外了,孟家自然也是慕名已久。”
“哎呀,今日辛苦梁夫人你了,来,这么点儿心意您拿去喝个茶。”高夫人抓了一把金瓜子,塞到媒婆手里,媒婆面带喜意,痛痛快快的回信儿去了。
媒婆走后,宁离好奇问:“阿娘,我要嫁人了?”
高夫人转身捏了捏女儿可爱的脸蛋:“是啊,我的乖乖,娘怎么也没想到那位内阁的孟大人会来提亲,我们家皎皎就是人见人爱。”
宁离不大想成婚,她撅了撅嘴:“我不想成婚。”她还有雄心抱负要施展,她想考画院,这么早嫁人可如何是好。
高氏怎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臭丫头,把心思给我端正,成了婚可不能像在家里一样随心所欲了,知道吗?不过好在孟府人烟稀少,只一位孟大人独自居住,媒婆说待她回了信儿就要亲自上门协商婚事了。”
高氏喜滋滋的掩嘴笑。
宁离听说过那位孟大人,还不止一次,师兄们说他铁面无私,凉薄寡言,关系不错的手帕交说他天人之姿,宛如神君下凡。
她知道自己年岁到了,也该嫁人了,但是她小时候就不止一次给高氏说过她的心思,但高氏都不以为意,去找她爹,宁絮虽然很支持,但是碍于高氏的淫威也不敢说什么。
虽然心里不情不愿,但是宁离在除了作画以外,其他方面都很咸鱼,也没有多跟高氏抗争,自然她也没有去思考孟大人门第这么高,为什么偏偏要娶她。
提亲前一日,宁离心还很大,还在琢磨她的鲤鱼怎么画,结果恰逢倒春寒来临,她在水池子边冻的发了风寒,鼻子堵了,还有些咳嗽,说话不仅瓮声瓮气还哑的很。
急得高氏又是灌姜汤又是捂汗:“真是跟你父亲一个德行,明日切记,莫要多言,反正那孟大人也是个锯嘴葫芦,他同你说话你就笑,就点头,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知道没。”
宁离裹着被子恹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