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还没到午时,高氏和徐老夫人就在前厅翘首以盼,连带着宁絮也从画院回来了。
“大爷呢?”徐老夫人问王嬷嬷。
“大爷还在书房,说是有本画谱没找到。”
徐老夫人不大高兴:“都什么时候了还找画谱,赶紧的叫人过来,满脑子都是画画画的,自己女儿要嫁人了还不上心。”
宁离觉得满脑子都是画也不是什么大事,起码她受宁絮的影响,貌似也差不多如此。
“来了来了。”下人进门通风报信,几人携手走到门口迎人。
孟岁檀比宁离大八岁,眉目疏冷,气度斐然,抬眸间宁离稍稍心悸了一下,神情呆了呆。
他目光轻飘飘的掠过宁离,随后落在高氏身上,谦顺的拱了拱手:“高夫人,徐老夫人。”
高氏目光中满含欣喜,把人迎了进来,随后孟岁檀让开身露出身后满满一车的礼。
“略带了些薄礼,还望夫人海涵。”
高氏嘴巴张的老大,宁离塞着鼻子踮着脚看了看,几人都被镇住了,这哪是薄礼,这是聘礼吧。
“瞧这孩子,太客气了太客气了。”高氏手忙脚乱的把人迎进了门,徐老夫人没眼看她那财迷一般大模样。
宁离则乖乖巧巧的跟在高氏身后,她鼻子难受的不行,困的昏天黑地,晃了晃脑袋竭力保持清醒。
高氏拉着孟岁檀东问西问,宁离就在一旁听着,保持“哑巴”的状态,听着听着就进入了神游状态,双眼发直,连孟岁檀偏头打量她都没有发现。
过了一会儿高氏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和徐老夫人离开了,给宁离使了个眼色,让二人共处一个地方培养一番感情。
宁离懵懵懂懂,披着大氅缩成一团,像个白兔子,孟岁檀掩唇咳了咳。
“这个送给你。”孟岁檀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盒颜料放在她面前,原本恹恹的宁离霎时圆眸微微睁大。
“待我们二人成婚后,专门给你辟出一间屋子作画,你觉得如何?”他直入主题的问。
宁离未察觉他给自己挖了个坑,点了点头。
方才高氏和孟岁檀说话时她在打瞌睡,未曾听到高氏的最后一句话:此事还是要皎皎答应,我们不干涉她的决定。
未曾料到宁离这么快就入了对方的坑。
孟岁檀提议去外面走走,听闻徐府种植了许多的奇花异草,他对徐府的花园仰慕已久,便想着去参观一番。
宁离点了点头,出了门,今日日头晒得很,暖洋洋的,她便悄悄的解开了披风,结果一阵风吹过,她打了个小喷嚏,随即意识到有点不雅,捂着嘴不尴不尬的低了头。
“宁小娘子素日喜欢做什么?”
宁离抬头刚想说话,想起高氏的教导,做了个提笔的动作,孟岁檀一顿:“嗓子可是不适?”
宁离点头如捣蒜,做了个捂嘴的动作。
孟岁檀眉头一蹙,对她身子不适还出来有些不高兴,但转眼一想还不是因为自己提亲的时日不对,更不高兴了。
“既然宁小娘子身子不适,那便回去休息罢,我们改日再会。”孟岁檀话说的很客气,宁离也正有此意,便点了点头,只是不知怎么的,她觉得面前的人神情冷了下去。
似乎有点不大高兴。
她琢磨了一下,又试探的抬眼去看,面前的男人并无任何的不对劲,神情疏冷,在她抬眼的瞬间还笑了笑,宁离便放心了下来。
孟岁檀离开后宁离被高氏拽着问:“如何?他同你说什么了?”
宁离抓了抓脸,嗓音沙哑:“没说什么啊。”
“没说什么?”高氏心里一咯噔。
莫不是不满意?
“阿娘我困了,想回去睡觉。”宁离打了个哈欠,高氏担忧了摆了摆手,顾不上管她,转身便去寻了徐老夫人。
宁离回屋裹着被子就睡了过去,又过了几日,高氏喜滋滋的说:“那位孟大人啊托媒婆来送聘礼书了,这门亲事啊算是定了。”
一旁的宁絮看着送来的聘礼书感叹:“这一手字倒是颇具风骨,听闻想嫁入孟家的女郎数不胜数,这位大人怎的好端端的瞧上我们家皎皎了。”
高氏不高兴了:“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皎皎配不上那位孟大人。”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素无交集,他怎么好端端的就能想到我们家,你不觉得奇怪吗?”
高氏却听不进去,还颇为陶醉:“自然是我们皎皎端淑柔嘉,冰雪聪明,算他有眼光。”
宁离听着脸热,一点都不想同高氏商议婚事,便寻了个借口出了门,恰好手帕交阿寰约她出门去茶楼吃茶,二人刚走进茶楼,没有瞧见随后而至的身影。
“你婚事可定了?近些时日往府上递帖子也被回拒了。”阿寰托着下巴问。
“定了吧,前些时日我生病来着,你听,我现在嗓子还有些不舒服。”说完宁离拿起桌上的茶尝了一口,淡淡的茉莉茶香,还加了些蜂蜜,甜滋滋,她很喜欢。
“你真的要同那位孟大人成婚啊。”阿寰问。
宁离点了点头:“嗯。”
“你喜欢他吗?”阿寰身子往前倾,越发的好奇。
“不喜欢吧,我都没怎么见过他。”宁离思索了一瞬,很老实的说。
阿寰凝噎了一瞬,欲说什么,突然觉得哪儿吹来了一处冷风,她打了个寒噤嘟囔:“这倒春寒怎么还没结束。”
突然她睁圆了眼眸,指着一处地方说:“皎皎,你相公。”她素来嘴上没个把门,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周围的人听到。
孟岁檀离得他们不远不近,宁离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但这样确实挺冒犯的,有些脸热的捂着阿寰的嘴:“你胡说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
下一瞬,不远处那人的目光飘了过来,宁离和他对视的那一瞬他抬脚走了过来。
“孟……孟大人。”她磕巴打招呼。
“嗯。”不知怎的,宁离觉得他挺高兴的,神情也很温和,比那日的距离感少了很多。
阿寰扒下了宁离的手,也不尴不尬的笑了笑。
罕见的,孟岁檀竟然冲着她露出一个笑容,这下宁离和阿寰都很懵,这个奇怪的略让人头皮发麻的笑意让二人对视了一眼。
她一紧张脱口而出:“你怎么过来了。”
“方才听到这边有人唤我我便过来了。”他意有所指,宁离却没对上线,“谁?谁叫你。”
孟岁檀的含着浅浅笑意的神情淡了下来,瞧着又不大高兴的样子,宁离惊叹于他的变脸速度,但再傻也琢磨出自己莫不是说错话了?
稀里糊涂的宁离脑袋一阵懵然,直到出了茶楼都没缓过来,阿寰跟她道别后宁离也回身跟孟岁檀说:“大人我也先回去了。”
说着便低着头往马车上走。
结果一撩开车帘,里头的车座上洒了一些湿润的泥土,根本不能入座,宁离神情一僵,满是无错。
车夫探头一瞧:“啊呀,这是谁干的缺德事啊,造孽,这可怎么坐。”
孟·缺德·大人面不改色:“不然我送你罢,我的马车大,足够二人同行。”
宁离还有些纠结,但是自己的马车不能坐,也只好勉为其难的坐了进去。
她往外头挪了挪屁股,尽量离孟岁檀远了些,正襟危坐,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
孟岁檀仍旧不冷不热的冷着脸,也不说话,保持缄默,凝滞的氛围反而让宁离松了口气,她笨嘴拙舌,也不会说话,这样就很好很舒服。
第71章 if先婚后爱篇2
二人就这么一路无话,主要宁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孟岁檀板着一张脸,很像她读书时的夫子,会敲手板心的那种,宁离同他面对面时好似与夫子面对面。
略微紧张。
孟岁檀探手到宁离那边打开了窗子,冷风呼呼的灌了进来,宁离缩了缩脖子疑惑:“大人你很热吗?”
“还好。”他淡淡说完顿了顿,“如果你冷,可以做过来一点。”
宁离看了看他身边的位置,觉得两个人坐在一起略有些挤,便拒绝:“无妨,我不冷。”
说完她打了个喷嚏。
然后她又直觉孟岁檀不大高兴了,拉着一张脸关上了窗子,唉,果然,给人添麻烦了,早知道她就不坐马车了。
把人送到徐府后宁离跳下马车,让欲伸手扶她的孟大人没了用武之地,宁离缩在大氅里头转身冲他笑了笑:“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回去了。”
孟岁檀微微颔首,宁离便转身小跑着进了府,然后孟大人回去的时候因着走神开了一路的窗子,晚上便有些不大舒服。
第二日起身上朝时浑浑噩噩,头脑发胀,同僚瞧他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好心提醒:“这些时日倒春寒很厉害,瞧你这模样应是得了风寒,回家煮些姜汤喝,发发汗会舒服些。”
孟岁檀转头道谢,那同僚哈哈一笑:“无妨,我家夫人甚是会煮姜汤,每逢我头疼发热,便会给我煮姜汤喝。”
话语中若有似无的炫耀之意让孟岁檀分外不屑,他不想同这厮说话了,同僚十分不给他面子,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快成婚吧。”
孟岁檀拍掉了他的爪子,回府叫下人熬了姜汤来,怀泉端着汤来时他还在披着衣裳在书房处理公务,他瞧着冒着热气的姜汤,有些喝不下去,便抬头对怀泉说:“明日往徐府传个信儿,就说我病了。”
“是。”
怀泉不是个傻的,也能揣摩出他是什么意思,便借着送礼的由头故意同高夫人提起:“我家主子病了,在家休养,怕是这几日都不能亲自上门。”
高夫人果然担忧不已:“病的可严重?”
“是有些严重的,不过无妨已经请了太医去瞧。”
都请了太医还不严重,高氏赶忙去了宁离的卧房,这日上三竿了,还在睡得很沉,她不满的把人从被子里拔了出来。
“皎皎,醒醒,赶紧的,你今日去孟府瞧瞧孟大人去。”高氏把她拽起来,指挥着下人擦脸换衣。
宁离清醒了几分:“为何要去看。”
“孟大人风寒加身,你作为未婚妻怎能不去瞧,咱礼数得做足了,知道吗?”
她上门的时候,怀泉掩唇站在门外重重地咳嗽,孟岁檀闻言放下笔起身,把外裳一扔,面无表情的躺在了被窝里,末了还拿了一块白巾搭在脑袋上。
宁离探头探脑的进屋,屋内的药味儿很淡,反而有一股热辣辣的姜汤味儿,床榻上帘帐后若有似无的躺着一个身影。
“谁?”低沉沙哑的声音问。
“是……是我,大人,听闻你病了,我来瞧瞧你。”宁离背着手走到了离他床边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到孟岁檀的模样后大吃一惊。
他脸色苍白,神情恹恹,一副病弱的模样,不过就算如此,样貌也一如既往的好看。
他们昨日才见过面,怎的今日就病成这样了,不会是她传染的吧,宁离忧心忡忡的想。
“你来的不巧,没法子招待你,见谅。”
“没关系没关系,应该是我来照顾你才是。”毕竟万一真与她有关系呢,宁离没来由一阵心虚。
“那……你能坐过来些吗?”孟岁檀眼眸微微弯了一下,冲着她笑了笑,真是奇怪,怎么会有人生着病还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