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到现在她都从未见过长公主,就算是前世仅有的一次进宫,也没见到长公主,且她现在的身份也不是什么诰命夫人,在长公主面前根本排不上号。
倒是沁雪想到了什么,她道:“我记得长公主殿下有个表妹叫薛曼曼,是薛家的掌上明珠,而且听说她爹也在御史台,与老爷还是同僚呢。”
说起这个,姜姝倒是记起来了,她与薛曼曼有过交集,她们二人都是自家爹娘捧在手里的,所以见面的时候会暗地里较劲,互相看不上眼。
“听说她正在与英国公府的二公子说亲,莫非是知道我嫁给了个六品官,所以故意要找在我面前炫耀,顺便踩我一脚?”
如果是薛曼曼的话,那很有可能是她会干得出来的事情。
“啪”的一声,姜姝随手把请帖扔在了桌子上,她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去那里被人拿来取乐。
“不过长公主还邀请了夫人,姑娘不是想夫人了吗,兴许能在那里见到夫人。”
看出了姜姝的心思,这些日子她一直窝在院子里哪也不去,沁雪以为是她不想嫁来谢家,这才不愿意走动,为了能够让她多出去走走散心,只能搬出姜二夫人来。
“真的吗?”
“是真的,不仅请了夫人,还请了三姑娘呢!听说那天还会举办马球比赛,姑娘不是最爱看人打马球的吗?”
请她娘可能是因为外祖家,但是请姜姝姝是出于什么?
良久,她才想起来长公主是太子一母同胞的胞姐,也许给姜姝姝下帖子是太子的意思,毕竟听说自从与谢豫定亲之后,姜姝姝再也没有出过府。
姜姝不禁哼了一声,看来太子这是想姜姝姝想得紧。
她抄起那帖子,对着沁雪道:“既是娘亲和三姐姐也会去,那我定然不能缺席。”
说不定还能看到他们二人瞒着谢豫私会的场景,光是想想都觉得谢豫的头顶分外的绿油油。
“还没有呢,倒是四姑娘携着姑爷回门了,这会子应该才进了大门往二爷的院子去,听说一会儿还要去老夫人那里拜寿呢。”
听她这样说,姜姝姝脚下一停,好奇地问:“你可见过新姑爷了,长什么样?”
姜姝出嫁的时候,姜姝姝正在别处同那人纠缠,所以并未见到谢让,不知道她这位妹夫是何长相。
姜姝姝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出了院门,就朝着姜老夫人所在的院子走去。
才走了两百多米,刚绕过过一个连廊,就听见前方传来熟悉的莺啼般清脆的声音。
“郎君,刚才在书房的时候我爹同你说了什么?”
一转角,就看见穿着一身桃夭色的衣裳,头上簪着桃花珠钗的姜姝。
只见她站在一道身如松竹的男子身前,此时正仰着头,头上的粉色发带垂落在身后两侧,如果不是她的发髻全都盘了上去,那娇憨的模样看着还以为是未出阁的姑娘。
即便是嫁了人,她身上依旧还带着闺阁中的天真,可见她在谢家过得很好,并未受什么委屈。
男子似乎被她问得有些无奈,只好微微低头,耐心地同她说了什么,说话的声音和看她的眼神很是温柔。
她身前的郎君即便从侧面看,也知道是不俗的样貌,无论身姿相貌都往顶尖的方向长。
她从前就听说过谢让,而且是从她的手帕交那儿听到的,她那位手帕交自从见过谢让一次之后,从此念念不忘,她一开始还笑对方花痴,今日一见她突然就理解了自己的手帕交。
不知道为何,姜姝姝看着自己的堂妹与妹夫郎情妾意地站在一块,心里突然冒出了一点酸气。
但是一想到这位妹夫不过是个六品的翰林编修,不管是殿下还是谢豫的地位都能轻松地碾压他。
这样想着她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
这边姜姝缠着谢让问了许久的问题,见他终于回答了,于是歇了那点好奇心,侧头的时候发现站在连廊尽头的姜姝姝。
想起前世的一些事情,姜姝做不到对这位堂姐心无芥蒂,上辈子明知道谢豫对她情根深种,还同自己说谢豫对她有意,害得她信以为真,最终酿成大错。
如果不是谢豫中了药拉着她喊的却是姜姝姝的名字,想要借此强迫她,恐怕她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话本里的堂姐善良无害,可是谢豫那次中药的时候,她当真是无辜的吗?
事发之后姜姝姝什么都没有做,只哭着说他们二人酒后糊涂,让气急的祖父手下留情,不要动用家法。
不是这样的,她很想朝着那些人歇斯底里地大叫。
她到死的时候都在问自己,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最后只能归结到怨自己心气太高,不愿下嫁,才会招致这样的结果,她认了。
可她恨他们三个吗?
自然是恨的。
重生回来的那几天,她每天都在问老天,凭什么她要成为他们三人感情纠葛中的垫脚石?
看着朝着自己露出亲昵的微笑,唤着岁岁的堂姐,她突然觉得遍体生寒。
站在姜姝身边的谢让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她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
她在害怕姜姝姝?
第104章
谢让的速度倒是快,回去之后将昨晚把姜姝硌着的软枕和被褥让姝鹊收了,接着让人去京中有名的锦绣阁置办了新的。
这倒是让谢家的下人对这位少夫人颇有微词,他们还听说了今早少夫人还当着夫人的面让孙嬷嬷下不来台。
很快姜姝是个刻薄的性子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谢家,尤其是受了孙嬷嬷恩惠的那些下人,更是同孙嬷嬷同仇敌忾,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孙嬷嬷的推波助澜。
被编排的主儿却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才嫁来的第一天,就得了个不好相与的名声。
与谢让一起用过早膳之后,见他才坐了一会儿就被青堰叫走,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大晋朝的官员有婚假,会在成亲的时候给三天的假,等第三天带着过门的妻子回门后,才算假期结束。
虽然谢让这个人看起来温和,但是姜姝与他还不相熟,所以同他在一块儿的时候总归是有几分不自在。
谢让一走,姜姝立刻放下手中的茶,她皱着一张小脸,吐了吐舌头,像是舌尖被什么咬了一样:“这是什么茶,喝进嘴里怎么那么苦涩?快把它拿走,换成我娘给我准备的茶叶,我再不要喝这个!”
沁雪和晴雨有些无奈,她们这主子素来在吃喝上面都精细得很,以前房中自己喝的茶都是顶顶好的茶叶,就连宫中的那些贵人都是喝得的。
如果今早不是和姑爷一起用膳,她怕是连吃都不肯吃那些早点。
这会子姑爷一走,就开始嫌弃起谢家的茶来了。
沁雪听话的把茶壶拎走去到了,等换成了从姜府带来的茶叶煮了一壶进来,却见姜姝进了离间。
绕过一扇画了白梅的屏风,就见晴雨手中拿着一盒半透明的膏药,正在半褪了衣裳的姜姝身在涂涂抹抹。
只见姜姝白皙的背部有好些红痕,沁雪没仔细看,只面上一红,喃喃道:“姑爷这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姑娘身子娇嫩,怎么下手如此不知道轻重。”
昨夜她和晴雨二人并不知姜姝和谢让并未圆房,而且她也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谢让早上叫人换了床上的被褥,难免以为是因为那事才换的,并不知道主子背部的红痕是被硌出来的。
知道沁雪误会了什么,姜姝红着一张脸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顿了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气,难以启齿道:“我昨夜与郎君并未行夫妻之礼……”
说实话她也不太想与谢让圆房,她自己有心结,上辈子她遭人算计,差点被谢豫强上,所以心里对做那种事情多少是有了阴影。
昨晚她会看那本避火图,也是因为喝了酒壮胆的缘故。
沁雪和晴雨知道她性子娇纵,只以为是她自己不愿意或者害怕,对着姑爷闹了,而姑爷看起来对她又有几分包容,所以并未强行圆房。
只是一直不圆房的话,夫人那边定然会担心,不过姑娘的性子虽然难缠,但是本性却不坏,兴许相处久了,姑爷会喜欢上也不一定。
“说起这个,你们两个快帮我找找那本书!”
姜姝这才想起自己昨晚把压箱底的避火图拿出来研读了一番,方才她在姝鹊收拾被褥之前还特意去床上找了一遍。
奇怪的是,那本避火图居然不在床上,她以为是昨晚做梦看的,只好悄悄去打开箱子找了找,可她没想到的是也不在箱子里头。
难道还能不翼而飞?这里头定是少不了安远侯府,到时候人多眼杂,要是想要在姜府生事,搅黄她那位堂姐与安远侯世子的婚事,想要也不是难事。
只是姜姝如今已经嫁给了他,他怎么能让姜府再为他人所用。
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在房中响起:“青堰,研磨。”
把手中的信烧了之后,他铺开一张雪白的宣纸,正要给那位回信,然而青堰却迟迟没有上前来替他研磨。
他有些奇怪地朝着青堰那边看去,却见对方手中正捧着一本书,那书看着有些年岁,蓝色的封面上什么字也没有写,细看之下还有些眼熟,此时已经被翻开了第一页。
谢让面上一愣:难道这是本书是昨晚......
他没有办法想象公子看这书时的场景,怎么想都很是违和。
直到一道咳嗽声从后头传来,青堰这才回过神来,他下意识把手上的书合了起来,抬头对上那双没有情绪的清眸时,才结结巴巴道:“公子,我不是故意看这书的!”
青堰不敢去看谢让的神色,低着头,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会随便翻公子的书,这样才能让公子在自己心中的形象不崩塌。
谢让并没有要同青堰解释这本书的由来,只对着他道:“过来替我研磨。”
昨晚他从姜姝手中抽出这本书,随意放在了桌案上,早起的时候忘记收了起来,这才让青堰一起带了来,这原是他的疏忽。
倒是青堰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居然敢私自翻阅主子的书,他觑了一眼谢让,发现他并未因为自己看了那书而不悦,他跟了公子这么多年,自然是了解公子的脾气,也知道对方并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好说话。
只是这一次谢让并未说什么,他放下手中的书赶紧上前研磨。
这本书的事情就这样被轻轻地揭了过去。
写完回信让青堰去送之后,谢让走到那角落的案前,他看着那本安静躺在一沓文书上面的书。
不知道小姑娘发现这本书不见了,是否会着急得食不下咽。
可他没有要将这书还回去的意思,伸手捞起这书,他随意翻了几页,发现上面的男女的轮廓其实画得并不仔细,只是大约能看出是一对男女。
即便是这样,书的主人也找了它一天,因为它不见了,姜姝一整天都坐卧不安,如果是沁雪和晴雨发现了还好,要是被谢家的哪个小丫鬟捡了去就不好了。
“姑娘,青堰方才来说公子还有事要忙,就不陪你一起用晚膳了,还说让姑娘晚上自己先睡。”
沁雪看着拉耸着脑袋坐在圆桌前的姜姝,知道她还在想着那本书的下落。
心中本来就藏着事情,姜姝对于晚膳居然没有说出什么挑剔的话,而是默默地用了饭,等她晚上从净室出来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郎君说让我先睡?”
见沁雪点了头,她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躺下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昨晚迷糊之中,有人替她盖好了被子。
姜姝猛地坐起身,瞪大一双杏眼。
莫非是谢让把她的避火图给拿走了?!
晴雨替她穿好衣服,这才问她:“姑娘先别着急,您先告诉我们是什么样的书,我们才好帮你找。”
这要让她怎么说?
这种书具体说出来多少是让人有些难为情,她纠结地张了张嘴,见她们二人都等着她说,于是有些羞恼了:“哎呀,就是一本蓝皮的封面没有写字的书!”
再多的她也不愿意说了。
伺候了这位小祖宗这么多年,她们多少是知道她的脾气的,她现在这幅样子要是再继续追问下去,很快就会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