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喜轻哼了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哪里能碰我家主子送出的东西,必然得见了你家娘娘方才得撒手。”
允喜这声调有些高,鸳鸯也被惊醒了,眼瞧着茱萸在殿门口站着,忙上前行了礼:“主子恕罪,奴婢竟然昏睡了去。”
茱萸抬手,示意她安静下来。
只听着门外阿德又说了句:“这里是云梅宫,自然行的是云梅宫的规矩,姑娘若是不愿按着咱们的规矩来,那便得罪了。”
眼见着阿德要赶人,允喜抬手就是一巴掌,阿德疼的“诶哟”叫了一声。
允喜笑道:“公公无礼,允喜也是为着自保,还望公公勿怪。”
殿门“吱呀”一声开了,茱萸披着一身白狐外罩,冷冷地瞧了允喜一眼。这眼神如一把冰刀,瞧的允喜直抬不起头来。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
允喜跪着叩了个头,自顾着正要起身,却听着“啪”的一声清脆声响,立马吃了一巴掌。
允喜捂着脸,嘴边有血的咸腥味:“娘娘,奴婢是替我家主子送礼来的。”
“是了,你是送礼来的,真是好大的礼呢。”茱萸睨了她一眼,如今闵氏还未有位份呢,就如此张狂,若是得了个一星半点的好,可还了得。
允喜忙又跪下磕头道:“我家主子听闻皇后娘娘身子不好,特意遣奴婢带了补物来探视。”
2 第二百零二章 风絮飘萍散(一)
允喜边说边将龛盒呈上,茱萸也未正眼看她:“鸳鸯,将闵妃娘娘的一片心意收下。”
鸳鸯将礼盒接过,茱萸掀开了龛盖,只见着里头又是一支野山参。
茱萸心下窜起一股怒火,脸上仍笑着问道:“你家主子可还给本宫带话了了?”
允喜道:“主子没说旁的,就说祝皇后娘娘年年岁岁凤体安康。”
茱萸笑笑:“你家主子就没说,小心皇后娘娘给你一丈红么?”
话音才落地,允喜脸色陡然一变,忙匍匐在地跪求道:“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不知道哪里得罪娘娘了。奴婢好歹也是闵妃娘娘的贴身侍婢,还望娘娘网开一面,绕过奴婢这次。”
茱萸凑近了些,手指轻巧抬起允喜银盘脸面,笑眯眯道:“是了,你还是闵妃的贴身侍婢,闵妃是什么阶级的妃子?你说的倒是理直气壮嘛。本宫倒是觉着心下奇了,还要请教请教您这位闵妃跟前的红人不是?”
允喜听着心下亦是惧怕,禁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茱萸仍是笑笑:“阿德,拿绳子、鞭子来,把这个眼里没主的小蹄子给打烂了!”
一语未了,允喜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边求饶边往后退道:“皇后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还望娘娘绕过奴婢!”
茱萸峨眉一挑:“哦?本宫又不是牛头马面,你见了本宫,不规规矩矩地磕头也便罢了,如今怎么还要倒着跑了?这就是你们主子教给你的规矩?来了大钺这么些年了,怕是也无人教过你。本宫只得脏了这只手,替你们主子管教管教你不是?”
允喜哭道:“奴婢没要跑,奴婢只是……只是……想着娘娘许是气急了,需得冷静冷静。”
“只是你帮着你家主子,做多了冤孽之事,怕是心底下有鬼,便不得不跑不是?本宫是不是要冷静,倒还要你个贱婢来教了。”
茱萸说着便扬手一掌打在允喜另一边脸上,这允喜两腮早已肿胀的比白面馒头还要高。
鸳鸯道:“主子,仔细着手疼,切莫伤了胎气。”
茱萸冷笑一声:“阿德,你来,打着问她,她安的是什么心。她再犟嘴,那便把嘴也给撕烂了!”
允喜原先还想要犟嘴,只见着阿德拿了红铁烙来,差些吓得晕了过去。方才哭求道:“我家主子遣奴婢来,是说看看皇后娘娘身子如何了,若是不好,叫娘娘再喝一些参茶补补。奴婢一个小小侍婢,怎敢说安什么心呀。侍奉孝敬娘娘还来不及呢。”
茱萸使了个颜色,阿德拿起铁烙就往允喜嘴边烫去,只听着“啊”的一声尖叫,允喜嘴上早已血肉模糊。
“彰华宫贱婢允喜,以下犯上,目无宫纪,拖出去,赏一丈红!”茱萸狠厉声道。
允喜被拖出去之时,茱萸并没有回身看,只是从鸳鸯手中提过龛笼,拿起人参,狠狠地扔在递上踩着,边踩边落泪。鸳鸯等皆是吓了一跳,皆不敢言语。
曦嬷嬷此时就站在一旁,见茱萸越发踩的没了气力,忙上前扶住了:“娘娘,保重!”
茱萸泪眼模糊地看着曦嬷嬷,似笑非笑道:“嬷嬷,你是不是要说,本宫如今是何等狠毒的人物了?倒是叫您老看笑话了呢。”
曦嬷嬷满眼疼惜道:“皇后娘娘……老奴都懂,都懂……娘娘心里苦,想哭就哭吧……总比闷在心里憋坏了强。”
曦嬷嬷边说,边朝着鸳鸯看了一眼,鸳鸯会意,帮着把茱萸一路扶进了屋内。待得茱萸坐定榻上,曦嬷嬷点了一炉香炉,里头撒了茱萸喜的姜花香碎。
“皇后娘娘歇口气吧,有老奴在旁守着呢,您心下宽心。”曦嬷嬷缓缓道。
茱萸阖上眼,泪水仍是止不住地往下流,曦嬷嬷屏退了左右,又给茱萸盖上了锦褥,轻手轻脚,准备退下来守着。
茱萸一把抓住了曦嬷嬷的手,苦笑道:“嬷嬷,我真是恨不得杀了她!”
曦嬷嬷点点头:“老奴都明白,皇后娘娘是顾虑着皇上呢,顾虑着皇上的那些个担子。”
博山炉中的姜花香,悠悠飘散开来,从前彩莲在世,总是放不对量,时而少,时而多,今儿个的味却是恰恰好,闻到心下,却是一股子的酸涩味。也不知是心酸,还是味儿确实不对。
茱萸轻叹了一声:“嬷嬷,本宫许是不该回这宫里头来。倘若安安稳稳地在水月庵里青灯古佛伴此余生,总比在这里心痛难捱要强。这样,或许彩莲不会死,爹爹也不会死。”
曦嬷嬷微微笑道:“娘娘心爱之人在这里,您便哪里也去不得,即便去了也是不安生。老奴岁数大了,见多了生离死别,倒是看淡了一些。娘娘若是到了老奴这个岁数,许就是想哀伤,也提不起劲儿来了。”
茱萸听了,禁不住笑了一声:“等本宫到了嬷嬷的岁数,指不准已经命归黄泉了,想来有什么伤心事,也便一并带走了。”
“娘娘莫要这样说,您如今,可不是一个人了。”曦嬷嬷瞧着茱萸腹上说道。
茱萸轻抚着腹部,似是感受到了胎动,微微蹙了眉:“想来也是两个皮实的孩子,在腹中,就晓得折腾娘亲了。”
曦嬷嬷道:“皮实的孩子好养活,可是旁的胎位不稳的孩子就难说了。”
茱萸略微诧异道:“嬷嬷都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