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被他亲得生疼,任她如何挣扎,裴令安都不肯放手,直到她停止了推拒,无声地哭泣时,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唇边,裴令安才猛然清醒。
望着她绝望心碎的泪眼,裴令安愧疚地松开了手,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对你……”
许知窈心痛地看着他,一张脸上全是泪水。
看着她红肿的唇,裴令安自责地说道:“窈娘,是我不好,我被嫉妒冲昏了头……可我真的很害怕会失去你,我从没对谁心动过,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听着他饱含歉疚的忏悔,许知窈却哭得更悲伤。
见她哭成了泪人,裴令安想要上前安慰,许知窈却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几步。
“窈娘,对不起,你原谅我好吗?”她的畏惧让裴令安心痛不已,更加悔不当初。
许知窈慌乱地抹了抹泪,背过身去,哽咽地说道:“你走吧,让我静一静……”
望着她柔弱的背影,裴令安心中苦闷,一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悲切地说了声“对不起”,随即沉痛地转身离去。
他走了之后,采薇脚步匆忙地从楼上跑了下来。
门外夜色昏沉,屋里的许知窈趴在桌子上,哭得不能自已。采薇无声地叹了口气,走上前抱住了她。
第二日一早,吉祥又来到了铺子里,可这一回任他好说歹说,许知窈都不肯再去客栈看望沈郗。
客栈里,躺在榻上的沈郗始终没有等到许知窈,正满心落寞时,忽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望着面若寒霜的裴令安,沈郗眸光晦暗。
“你和窈娘已经和离了,请你以后不要再去打扰她。”裴令安神色凝重,语气低沉地说道。
沈郗冷笑一声,不以为然地问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裴令安被他的傲慢激怒,面色瞬间铁青。
“她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妻子,你若还有半分君子的礼义廉耻,就不该再去纠缠不清。”
他的话说得很是刻薄,沈郗分明已经怒不可遏,可面上却还露着一股桀骜。
他冷笑一声,倨傲地讽刺道:“只要你们一日没成亲,她就还是自由之身。更何况,我和她也还未真正和离。”
听了他的话,裴令安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沈郗面不改色地说道:“当初她留下一纸和离书负气出走,我从泉州回来后才知道她想与我和离。可和离书尚未送到户部,所以,她现在也仍算是我的夫人。”
裴令安既愤怒又错愕,面上滚烫,心中异常屈辱。
他握紧了拳头,神情阴鸷的拂袖而去。他走后,沈郗肩膀一垮,颓败地倚在榻上。
看着他黯然神伤的模样,吉祥在心里默默为他掬了一把同情泪。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离开同丰客栈后,裴令安又一次来到三柳巷。见他来了,采薇的面色忽然有些难看。
此时客人正多,许知窈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裴令安寻了一张桌子坐下,一双眼焦灼地看向了厨房。
许知窈捧着热气腾腾的碗走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坐在角落里的裴令安。
她强作镇定地将甜汤送到了别的客人手上,一转身又进了厨房。
裴令安几次想要进去寻她,都被采薇挡了下来。“有什么话等客人走了再说吧。”
看着采薇紧紧皱起的眉头,裴令安终究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这一坐就是一个时辰,直到日落西山时,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许知窈才解下腰间的围裙,缓缓走向了等候多时的裴令安。
采薇识趣地走进了厨房,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经过了昨日的事,许知窈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只能沉默地在他对面坐下。
见她默不作声,裴令安心中越发郁闷。静默了片刻,他还是主动开了口。
“我今天去见沈郗了。”
许知窈心中一怔,半是疑惑半是不安地抬起头看着他。
见她是因为听到“沈郗”二字才抬眸看向自己,裴令安心中苦涩,语气凝重地说道:“他告诉我……你们还没真正和离……”
迎着裴令安心痛责备的目光,许知窈面上一紧,无措地与他对视着。
见她没有开口辩驳,裴令安心中一凉,苦笑道:“看来是真的了。”
看着他失望受伤的眼神,许知窈自责地说道:“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和离书还要送到户部盖章才能生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裴令安的唇边逸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半晌后他轻声说道:“窈娘,我对你的心意没有变过,如果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可以一直等下去。”
听着他柔情蜜意的誓言,许知窈的心中既感动又歉疚。她松开了紧紧交握着的手,正想说些什么回应他时,裴令安再次开口了。
“窈娘,你要想好了,如果你要嫁给我,从此以后就不能再去见沈郗。”
裴令安的语气很轻,可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许知窈愣了片刻,心中莫名有些被轻视的羞辱。她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一颗心又酸又涩,几乎说不出话来。
裴令安看不懂她眼底的情绪,却被她的沉默所伤,半晌后颓然地站起身来。
“我希望我未来的妻子心里只有我,因为我的心里也只会有她一个。”他的眼里充满了悲伤,连神色都是她没见过的凄凉。
许知窈静静地凝视着他,忽然很想答应他。
却见裴令安淡淡说道:“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好好想清楚,过几日再给我答复。”
说罢,他缓缓转身,朝门外走了过去。
夕阳里,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寂寥落寞。
第49章 冒死而来
客栈里, 沈郗的伤口开始慢慢愈合起来。
许知窈已经数日未曾来过,吉祥倒是去过铺子几回,可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
朝廷的人已经和沈郗接上了头, 账册也到了手,只等金陵的援兵一到,他就能把刘群和底下的贪官污吏一网打尽。
不知是从哪里得到了消息, 知道沈郗拿到了账册的刘群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大人, 眼下沈郗还在苏州, 只要除掉他,拿回账册,咱们就还能高枕无忧。”
府衙里,刘群的谋士目光阴鸷地进谏。
刘群心中一沉,这些年他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没做过, 可刺杀朝廷命官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万一失败了, 刘氏一族或将满门覆灭。
“不行, 他身边高手如林, 若无周详的计划, 贸然动手只会让我们处于被动。”
想了片刻,刘群还是果断地拒绝了。
“那怎么办?动不了沈郗, 又拿不住他的把柄,难不成大人要坐以待毙束手就擒?”看着刘群束手无策的样子,谋士也乱了分寸。
听了谋士的话, 刘群却突然眼前一亮, 他忽而急促问道:“上回沈郗要找的那个娘子可还在三柳巷?”
谋士愣了一下, 随即点头说道:“铺子还照常开着,人也还在。”
闻言, 刘群的唇边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他冷哼一声,狠戾地说道:“今天晚上,找两个人去把那个娘子绑了,关到湖心亭的别院里去。”
谋士灵光一闪,随即笑着附和道:“还是大人高明,属下这就去安排。”
谋士离开后,望着府衙外阴沉沉的天空,刘群发出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当天夜里,两个黑衣人点燃了迷香,翻进了糖水铺子里,将昏迷不醒的许知窈和采薇扛到了肩上,遁入了茫茫无边的夜色之中。
第二日一早,吉祥刚打开房门,就在门外的地上看到了一个信封。他疑惑地捡了起来,拆开一看,面色瞬间发白,脚步凌乱地跑回了屋里。
“不好了,二爷,夫人被他们抓走了。”说着,他连忙将手中的信递到了沈郗手上。
上好的桃花柬上赫然写着:小娘子在我手上,要想见人就拿账册来换。今晚亥时,湖心亭,你一个人来。否则就去湖里捞尸吧!
沈郗握着信纸的手一紧,额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一股寒意爬上后背,连肩膀都微微颤动起来。
“二爷,现在该怎么办?”吉祥心急如焚地问道。
沈郗缓缓地坐直了身子,惊恐过后,他慢慢冷静了下来,眸光幽暗地说道:“他想要的是账册,没得手之前,他们不会伤害夫人。你去准备一下,今晚亥时,送我去湖心亭。”
看着他沉着的眼神,吉祥心如火灼地说道:“不行啊,他们明摆着就是冲您来的,您不能以身犯险。”
沈郗眸光一沉,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坚决:“我必须要去。”
“可是……”吉祥急得红了眼,可陪着沈郗经历了这么多,他也明白夫人在二爷心中有多么重要。
“不要再说了,去把莫覃叫来。”沈郗将信纸捏成了一团,眉眼深沉地叮嘱他。
吉祥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可在看到他眼底的坚持后,他还是颓然地转身退了出去。
这一日天气阴沉,到了傍晚果然下起了雨。
到了戌时,路上已经见不到人影了。湖面上刮起了一阵凛冽的寒风,一只小船在风浪中颠簸飘摇。
湖心亭位于太湖中间的一座孤岛上,四面环水,地势险峻。小船刚驶到岸边时,便有一个面上带疤的彪形大汉,一脸凶恶地持刀而来。
见两名男子并肩立在船头,那大汉凶狠地问道:“谁是沈郗?”
负手而立的白衣男子神色冷峻地说道:“我是。”
小船慢悠悠地在岸边停了下来,沈郗一抬脚就跨到了岸上。站在他身边的黑衣男子立刻起身跟上,却在一只脚刚踩在岸上时,就被那大汉拦了下来。
“上头说了,只准沈郗一个人去。”那大汉凶神恶煞地挡在黑衣男子面前,手中的刀泛着阵阵寒光。
见状,沈郗转过头来,镇定自若地说道:“你就在岸边等我。”
黑衣男子脚步一顿,缓缓地点了点头,对着那大汉说道:“船晃的实在厉害,你先让我上岸等吧。”
那大汉抬头看了一眼在风雨中摇摇晃晃的小船,再看了看面前身材瘦弱的男子,不屑地哼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让他上了岸。
“你最好老实点,否则,别怪老子把你剁成肉泥。”
不远处,另一个大汉带着沈郗走向了林中的小木屋。
破旧的小木屋里,许知窈和采薇被紧紧捆着。身穿藏青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正目光幽暗地站在她们面前。
“你们之中谁和沈郗有染?”
他话音刚落,采薇就大声叫嚷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架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