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央对旁人视而不见,只冷看着眼前的人,心中的窝火正无处撒气。
清晨他是在树林里狼狈醒来的。
雪昧那厮绝不可能会有能力,悄无声息将他带走,放眼望去,唯有季则尘能办到。
身无大碍,但却让他颜面无存。
众人眼前都能将他绑了,焉能知晓他下次会不会就敢当众杀他。
如此肆意妄为地挑衅,陆朝央委实难忍。
陆朝央望着眼前的无害的青年,冷声:“季则尘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季则尘眼噙笑,不解地问道:“央王说什么?”
装!
他绝对不信与季则尘没有任何关系。
“说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陆朝央冷笑,手中的剑逼近些:“除了你,谁会大胆将本王绑了。”
季则尘轻覆鸦黑眼睫,恹瞥脖颈上的剑。
昨夜还是应该将他杀了的。
季则尘用手中的持珠抵在剑上,头微倾移开,面不改色地用帕子按住脖颈,气慢条斯理:“我不懂央王所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与央王殿下无冤无仇,何故将央王绑了?”
他折淡色的瞳孔中毫无情绪,语神色坦荡道:“或许是央王殿下做了梦魇,醒来将梦魇当真了,央王觉得呢?”
陆朝央此番前来,不过也是为了试探,闻言后冷笑弃剑,“最好是梦魇。”
“自然。”季则尘缓缓莞尔,上挑的眼眸流转着潋滟的光。
不是季则尘又会是谁?
陆朝央沉思垂眸,心中盘算谁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醒来发现自己被人绑过,最初怀疑的季则尘,所以怒极提剑前来寻。
但现在仔细想季则尘这样的人,若是将他绑了,怎会还给他留一条活路。
难道当真不是季则尘?
陆朝央又不禁怀疑雪昧。
雪昧身上中着蛊,虽然暂且死不了,但不亲眼看他死,始终是个危险。
而且雪昧也是疯狗一条,也极有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如此作想,陆朝央站起身正欲开口,忽然有宫人急色匆匆而来。
陆朝央转过头。
是皇帝。
皇帝一至,在场众人皆俯身跪拜。
此前听说央王提着剑从外面冲进来,本以为是假的,谁料前来一看竟然是真的。
皇帝不由得眉心一蹙。
夏妃依偎在他身边,眺眼看见此场面,忽然噗笑出声:“陛下,你瞧,这两人像不像刚才我们在外面,看的那两只争斗的鸡?”
原本还有怒意的皇帝闻言,脸上怒意骤然消失,拥着夏妃笑看两人:“爱妃所言极是。”
夏妃浅笑掩唇,漂亮的眼眸落在陆朝央的身上,关切道:“虽然如此,陛下啊,央王在陛下面前持的这把剑,瞧着倒是锋利,瞧少师的脖颈都出血了。”
闻言,皇帝看向季则尘被划伤的脖颈,然后转眼看着陆朝央,冷淡的语气含着威仪:“央王。”
陆朝央冷笑,丢弃手中的剑,俯身跪拜。
皇帝坐在椅上,睥睨两人:“且来说说,你们为何而闹出这样一场戏?”
夏妃坐在他的身边,目光柔柔地摇着团扇,似也很好奇。
陆朝央虽心中怀疑是季则尘绑架自己,此刻还没有证据,当着皇帝的面不能说。
只道:“回陛下,臣与少师相约比武,一时忘了分寸。”
皇帝没有讲话,目光沉沉地乜斜一旁的季则尘。
他哪怕如众人般跪在地上,仍旧一身不可攀折的清冷骨。
皇帝在等他的回答。
季则尘温和地颔首:“与央王比武。”
两人口供一致,夏妃倒是又笑了,语气全是遗憾:“刚才过来时,听人说王爷是梦魇,怀疑少师将他绑起来过,所以前来亲自询问呢,原是比武啊。”
夏妃百无聊赖地靠在皇帝的怀中,睨着两人,“陛下,我们回去吧,这里好生无趣啊。”
当着众人面也如此妖妖姿态,众人见之,眉心轻蹙,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现在这夏妃正是皇帝的心头肉,听她说无趣也顾不及旁的,摆驾回去。
可没走几步,夏妃忽然无力地倒在地上。
如此变故吓坏众人。
“爱妃!”
皇帝忙将倒下的夏妃抱起来,眼中全是惶恐:“爱妃你怎么了?”
夏妃恰时慢悠悠地睁开眼,柔弱地依偎在皇帝的怀中。
她目光与不远处的青年对视,殷红的唇勾起,语气柔弱地扶额道:“陛下,许是臣妾的晕刀剑症状犯了,无事…别怪央王,他也不知道臣妾在。”
夏妃身体尤其古怪,晕血,晕刀剑,每每看见这些都会生一场大病。
严重则会吐血发疯,需要镇定药物才能缓和,故而她所出现之地,皆不许出现这些东西。
经她这样说,皇帝忽然想起,央王刚才分明已经见到夏妃在,却还没有收剑。
且央王如今越发不稳重,不仅将梦魇当真,还提剑而来,丝毫不曾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
皇帝心中对这位,原本还算满意的皇子,莫名产生了厌恶感。
皇帝抱起无力的夏妃,神色冷淡地看了一眼陆朝央,顾不及斥责转身离去。
央王冲撞圣颜,事后被罚一年俸禄。
下午发生了什么,离得远点唐袅衣并不知晓。
她在将房中的余下的东西,都仔细地整理好。
天暮出黄昏色,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
她以为是谷荷落下了东西,前去开门。
开门后并非是谷荷,而是前不久,还在季则尘身边的那个暗卫。
“主人请姑娘收拾好东西,尽快前往院中。”
唐袅衣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季则尘,不想去,但门口的人也赶不走。
最后她还是跟着侍女一道前去了。
苍穹中的余光刚收尽,一盏盏水晶琉璃灯点燃在梁壁上。
唐袅衣来时屋内没有点灯,但侍女说他在里面等着自己。
她抿手搭在门上,神色犹豫,随后用力推开房门。
屋内的光线很黯淡,但依稀能看见屋内,披着雪白长袍的青年正坐在前方,修长的手中握着小刀。
他神情转注地刻着木偶,秾丽的眉眼清冷如雪。
听见开门的声音,季则尘放下手中的物什,抬起头,对她缓缓弯起眼:“过来,点灯。”
静谧室内有压抑的气息在流转。
黑暗像是只能吞噬人的恶兽,哪怕里面端坐面如观音的慈悲青年,也还是会令人生出不安的心慌。
唐袅衣面带犹豫,选择没有关门。
她拿起门口的一盏被灯罩着的微弱豆灯,莲步小碎,无声地朝他走去。
还没有完全靠近,忽然被他倏然握住了手腕,用力地拽至怀中,反身压在一旁的短案上。
豆灯落地,两下便熄灭在琉璃灯罩中。
唐袅衣满脸错愕,双手抓住身后的桌角,微慌地掀抬起雾眸,透过灰暗朦胧的光线,看着压在身上的男人。
没想到,他竟也会用这样的法子骗人。
季则尘半阖眼睫,目光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垂头咬上她的唇,湿滑的舌顶开她柔软的唇瓣。
微薄的酒味渡进来,味有些甘苦。
他饮酒了?
还没有来得及多想,她便被他不断往里试探的动作,弄得有些不适应。
他又舔又咬,简直要将她的嘴唇吞了。
“唔……”她眨着两扇沾着水汽的眼睫,伸手去推他。
季则尘含着她的唇,喉结滚动,闷哼了一声,伸手握住她。
满手黏糊的东西沾在她的腕上。
淡淡的酒味被一股腥味霸占。
唐袅衣想起刚才进来,他似在雕刻东西,这股味道…
是不是不小心割伤了他?
“时奴,你先放开我。”她气息不平地提醒他:“手,出血了。”
他没有听,顺势抓住她的手腕,越来越吻得深,气息渐急。
黑暗中,他将那层斯文端方的皮被褪下了,此时的贪婪疯狂,才是他藏在慈悲皮囊下的真实。
这样的吻持续了许久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