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身体,是和澜园那些古怪的傀儡仆一样的身体吗?
唐袅衣混沌的脑子蓦然被蛰了,混乱的意识逐渐清晰。
她清醒第一眼,看见眼前似菩萨低眉拈花的青年,头皮一阵阵发麻。
尤其是当看见手腕被红线束缚得无法动弹时,更是惊悚得汗毛浮起。
季则尘将她捆起来了!
唐袅衣大气都不敢喘,佯装没有清醒地垂着头,心中疯狂盘算如何从他手中逃出。
季则尘低头看了她的手许久,然后抬头环视周围,忽然想起被单独放在锦盒中有一只木雕。
他站起身,转身欲去拿。
刚往前走一步,身后便传来一股暗风,少女的声音明媚怯软。
“表哥——”
他转过头,女子柔软的身子蓦然撞进怀中,熟悉的软让他双手下意识抬起环住。
她身高只堪堪到他的胸口处,力道也小得可怜。
唐袅衣直愣愣的把脸埋在他的怀里,脸上的表情僵了。
本是想趁机扑倒他,然后用被束缚的双手圈住他,迫使他放开自己,谁知竟然没有扑倒季则尘,他甚至连后退的动作都没有。
她真的想骂人了。
头顶传来轻笑声。
季则尘微低首,温和得似随口训诫不听话的小宠:“同样的方法用一次就可以了,再多,会惹人生气的。”
唐袅衣脸贴在他的胸口,感受胸膛一下下地震动,怒气过后古怪的羞耻从耳廓蔓延。
他说的是上次,她因合欢花神志不清时,也这样扑过他。
难怪他反应如此迅速。
无论怎么样,得从他手中保住命才重要。
“表哥其实我刚才的话是骗你的。”她扬起小脸,下巴尖尖,漆黑居多的瞳仁显得无害,尤其她此时作出的表情,使人时常会生出于心不忍。
“哦?”他似诧异抬眸,淡色眼眸在黑夜中近乎透明无色,像是没有瞳仁的鬼,肌肤亦是同皮肉腐烂露出的白骨一样白。
被他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无端心跳如雷,口中的话也变得哆哆嗦嗦。
“我、我是,爱慕表哥,所以才会趁夜里无人前来望院解相思,碰巧遇见这只小家伙…”
唐袅衣以为女人对男人说爱慕,正常男人可能会无动于衷,至少不会想杀她。
可忘记了,眼前的青年并非正常人。
他似对她说的爱慕很是诧异,眉尾扬起,清冷悲悯,天生的好人脸。
一看就似能听信她的话,从而怜悯她。
“爱慕?”他呢喃。
唐袅衣见他温柔的面容,点头似捣蒜,重重地颔首:“对!表哥我已经知错了,回去便忘记表哥。”
她说得可怜。
季则尘待她说完,含笑摇头:“喜欢很珍贵,不是错。”
温柔得挑不出错,唐袅衣因他的话心中却升起不安。
“我也很喜欢你。”他语出惊人。
唐袅衣呆了,眼瞳微扩,被他的话吓得不轻。
季则尘顺手抱紧她的身子,掌心贴在她的后背,神色纵容地低头看她:“既你我两情相悦,如此,那便一起去看身体吧。”
还要去看身体?
唐袅衣不敢去想,他如此执着带自己去看的是身体,还是尸体。
“表哥,我不想去看。”她喉咙都哽了,妄想用称呼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不想被变态抓去做成傀儡。
“不想?”季则尘骤然顿住,冷淡的目光落在她欲哭的表情上,最后一层笑被蒙上烟雾,缥缈得看不清。
他不解,成为傀儡后没有任何痛苦,每日都很愉悦,无拘无束。
她为何不想?
以往制作傀儡前那些人都已经口不能言,自然没有说过不想。
但唐袅衣是意外,突兀地闯进来,让他产生强烈的情绪。
想将她做成傀儡留在澜园。
可他却听见了拒绝。
她不想变成傀儡,还是不想留在澜园?
他从未违背过原则,强迫不情愿的人,所以很平和地问她:“为何会不想?”
唐袅衣没想到自己拒绝后,季则尘出乎意料的好脾气,甚至还问她为何不想。
反派死于话多。
她深信这点,所以想尽办法拖延时间:“没活够,我想活着,有意识的活。”
她说的真心话,说完后忐忑地等他再说话。
然似慈悲渡人的青年,琥珀般漂亮的淡瞳与她对视许久,清澈的眸中闪过一瞬困顿。
等他眸中的迷蒙散去,对她莞尔弯眼,分外有礼:“如此,那你何时想死了,告知我一声。”
不愧是当少师的人,礼仪遵循比谁都要更加刻进骨子里。
唐袅衣险些喜极而泣,软着膝盖脚尖往后侧一步,问道:“那我现在能回去了吗?”
这次回去后,她以后一定要避开澜园,避开季则尘!
季则尘对她浅笑颔首。
唐袅衣来不及欢喜,身子忽然酥麻,然后再次软绵绵地倒下。
混蛋,骗她!
在她怯生生的眼神下,温润斯文的青年伸手揽住她的腰,如抱柔软的布偶般脸颊深陷她的颈窝,呼吸延绵,露出近乎痴迷地迷离。
一只赤貂脚步轻盈地从她身边跑到青年身边,乖巧地蹲下,讨好般地舔着爪子,似是等着主人的夸奖。
一对变态的主仆。
唐袅衣咬着牙感受脖颈传来的喘息,有些可怕地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亦在敏感地发颤。
季则尘缠绵半晌才抬起潮红的脸,没有搭理蹲在脚边的赤貂,垂眸解开她手腕的红线。
腔调斯文:“抱歉,我的东西不能带走。”
取下红线后,少女纤细的手腕已有一圈被束缚过的红痕,好似娇嫩的肌肤但凡用力些,就能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季则尘眼神落在上面,目光停下久久无法移开。
凝望良久,他淡然地移开视线,抬起她的手重新将红线系在腕上。
修长的指尖不经意地划过柔腻的肌肤,若有若无的痒刺激得唐袅衣身子敏感地一颤,猝不及防的闯进那双慈悲目中。
青年下垂的眼睫给人一种清淡又诱惑的欲感,语气柔和,低浑:“我在你身上留了信物,若是想死了,要与我说,但别让我等太久,记住了吗?”
这句话如同扎进了心口。
唐袅衣脑中不断盘旋这句话,泛起一丝想死的念头,但如此念头转瞬即逝。
她涣散着瞳孔,对他露出唇边浅浅的梨涡:“我知道了。”
她一定不会想死,会活得好好的。
季则尘的目光顺着她的眼,落在唇角淬酒的梨涡上顿了顿,松开她的手。
氤氲的柔光映照慈悲玉面上,似有无形的法相。
唐袅衣被放开后体力渐渐恢复了,强撑着酥麻半边的身子,没有丝毫犹豫捉起裙摆,一刻也不敢停留地往外跑。
坠兔已沉,鹅卵石小道上被氤氲的暗纱笼罩,精致典雅的院子恢复如常,夜非常静。
身着雪白绸袍的青年看向女子消失的方向,眼神中带着丝丝缕缕的遗憾,夜下苍白的玉颜略显病态。
赤貂蹲坐在他的身旁,犹豫地叼咬住他的衣摆,发出古怪的吱叫声。
季则尘意犹未尽地回神,温柔地蹲下身,冷白修长的手指安抚它的后背。
赤貂舒服地眯起眸。
忽然背上的手停下了动作,赤貂不解地睁眼,看见主人平静眼瞳微微定住,有种似某种情绪在延迟的钝感。
它吱叫着顺着他的眼神看去。
描绘金菊的花盆角落躺着一只香囊。
是前不久丢失的那一只。
另一侧。
唐袅衣一刻不停息地跑回院子,才反应过来他没有追过来。
应该是真的放过他了。
她按着狂跳不止的心踱步在房内,停在桌前倒了一杯满当当地凉茶,一口灌下,心跳终于缓缓归位。
冷静下来后,她仔细回想今夜遇见的季则尘。
依今日来看,季则尘是个遵循个人意志的变态,所以只要她拒绝便有苟命的机会。
思绪一转,不由得又回想起他今夜似乎有些反常,对她又抱又贴,似乎极其喜爱。
因为喜欢她的手?
唐袅衣低头目光不经意地掠过手指,白皙瘦长的手指干净得在灯光下泛着氤氲的柔光,那种被绵柔绸缎擦拭过的酥麻感,似乎在在蔓延。
她脑中倏然闪过不久前不经意窥视,陈氏被人含舔手指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