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袅衣轻笑,她可爱乖的模样,正欲掏钱袋买花。
季则尘先一步将一锭银子,放到小姑娘手中,透过白绸望着小姑娘道:“我只要你刚才给的那一束荷花,剩下的花,今日不许卖给别人了,若是这些花你再卖给别人,我就杀了你。”
听见他张口就说要杀小姑娘,还说得满脸认真,吓得唐袅衣下意识用力拽他的手,看他的眼神略有嗔意。
季则尘抿唇,眼睫覆下,安静下来没再说话。
唐袅衣转头安慰小姑娘:“不是的,刚刚大哥哥的意思是花他都要了,剩下的荷花想要放在寺庙中献给菩萨,麻烦你到时候,帮我们放一放好吗?”
卖荷花的小姑娘抬头,对她露出灿烂的笑:“知道了姐姐,我一定会帮你们献给菩萨。”
虽然要求古怪,但他给的是卖一个月荷花,都赚不到的银钱。
小姑娘将两人都当做心善之人,不觉得这位看似面善温和的大哥哥会杀人。
对两人道了谢,她欢欢喜喜地抱着荷花往里面走。
唐袅衣拿着一束半开的荷花,边走边欣赏,脸上的笑莫名怎么都压不下去,越看越觉得这花,越觉着哪儿都生得好看。
两人一路走到停轿的地方。
刚坐上马车,她将荷花放在一旁,转头见季则尘似从买了花就没有再说话,脸上的笑也落了下来。
唐袅衣见他陷入沉思,暗忖,是因为那小姑娘将她误认成夫人,他不高兴吗?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想了一路的青年眉心舒展,抬手解下蒙住眼的白绸。
他望向她的目光含着柔情,启唇道:“袅娘,我们成亲。”
啪嗒——
荷花被惊得拂在地上。
唐袅衣错愕地看向他,雾黑的眸中露出一丝惊讶,被他说的话惊到了。
季则尘眼含柔笑地望着她,耐心等她的回应。
这一路他都在想,为何小姑娘会称呼她为夫人,最初以为小姑娘将她认成旁人的妻子,那一瞬间他是起了杀意。
可小姑娘却说是他的夫人。
曾经他从未想过会娶谁做夫人,可在那一瞬间,竟真的有种她是他的夫人,是在神佛的见证下,生生世世都属于他。
只属于他的袅娘。
自从不想再将她做成傀儡之后,他一直在寻找方法,如何才能将她留在身边。
原是想用蛊将她留住,可她已经知晓了方法,万一哪日她趁他不留意,悄然解蛊,然后抛弃他该怎么办?
那就只有成亲了。
成亲后他便是她,她也是他,再也分不开了。
成亲两字像是从阴暗潮湿的地方,蓦然开出的一朵花,从骨髓里绽放出来,不断的破皮肉开边全身。
他肉眼可见的从眼中泄出病态的狂热,斯文温慈的皮囊压不住愉悦。
季则尘望着她,嗓音轻柔:“袅娘,回去我们便成亲,将你的一切都交给我好不好?”
温软的声线缓延,他的颧骨上浮起病态的红痕,现在兴奋得不太正常。
第75章
唐袅衣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吓得一怔,还没开口,外面的马儿长鸣嘶叫一声。
马车似撞上了什么猛地颠簸。
唐袅衣的头险些撞上马车壁上,幸好被季则尘护着头,拉进了怀中。
他没有被外面的动静影响,依旧直勾勾地望着她,还在等她的回答。
唐袅衣被他的眼神看得心慌,避开他的眼神,撩开竹篾往外看去。
外面乌泱泱的好多人。
马车正被人团团围在其中,周围好像全都是杀手。
她正担忧地看着外面,从后面伸来一双手,环住她的腰。
青年的下巴轻搁在她的肩上,顺着撩起的一角,往外面睨去,语气似有不满:“你选择去看他们,不回答我的话。”
而且这些人早不来晚不来,偏生此时来了。
真应该死。
唐袅衣察觉身后传来的杀意,忙将竹篾放下,担忧道:“怎么这么多人?”
少说也得有数百人,全拿着的大刀。
虽然她知道季则尘武艺高强,当时孤身一人就将她从苗疆救出,但现在不仅只有杀手,还有狼群。
可见背后之人,为了杀他费了不少心血。
季则尘咬了下她的耳朵,掀眸乜她脸上的担忧,拿起放在一旁的白绸,温柔地系在她的眼上。
“别害怕,我也带人出来了。”
他低头隔着白绸亲吻她的额头,“乖乖在里面待着,我很快回来。”
唐袅衣的眼眸被黑雾笼罩,听他毫无慌乱的腔调,担忧的心骤于平静。
察觉他要出去,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
季则尘回头看她。
唐袅衣下颌微抬,努力透过白绸看着他:“……别受伤了。”
季则尘对她莞尔,虔诚地吻上她的手背,喉结滚动轻‘嗯’一声。
将落在地上的荷花拾起,放进她的怀中,然后打开轿门出去了。
唐袅衣不会武,唯一能做的是无论听见,外面有什么声音,她都不要出去,尽量不让他分心。
所以哪怕马车被砍了无数道声音,她心中怕极了,也抿着唇,蜷缩四肢蹲在角落里,双手紧紧抱着荷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狼叫声淡下去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
哪怕她不用将蒙住眼的白绸取下,睁眼去看,也能想象到外面,此时是何等的惨烈。
马车门忽然被打开,涌进来的血腥味直冲天灵。
杀得眼眸迷乱的季则尘抬眼,看见蹲在角落的女子,像是尸海中唯一洁白的柰花。
她半脸腮红褪色惨白,下唇抿唇一道深痕,捧着荷花蹲在角落里,宽大的裙摆如水中芙蕖。
原来她才是普度众生的神佛。
一瞬间,他本跳动剧烈的心越发快,似要冲出胸膛,鲜血淋漓地落在她洁白的裙摆上,祈求她悲悯的普度。
听着他古怪的呼吸,唐袅衣想要将蒙住眼的白绸取下,但又不确定外面是怎样的,最后还是放下了手。
她压住闻见鲜血的恶心感,细软的嗓音含着不确定:“是结束了吗?”
听见她还有惧意的颤音,季则尘眼中的情绪倾塌般褪去,转首看着周围正在清理尸体的暗卫。
“快结束了。”
他上了马车,半跪在她的面前,轻轻地她抱在怀中,染血的慈悲面上噙着笑:“我会保护好袅娘的,谁也不能从我手中抢人。”
这些人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前来刺杀他的,而是想抢走马车,抢走他的袅娘。
但没有谁能从他手中抢人。
察觉到他莫名兴奋得全身颤栗,唐袅衣屏住呼吸,脑中勾勒出他此时的模样。
他抬起手指绕后,勾住束在她后脑的白绸。
轻轻一拽,活结便散开了。
她那双长久藏在黑暗中的眼眸,不适应光明,下意识闭上眼,被他误以为是索取。
季则尘冷白的手指插进她蓬松发髻中,单手扣住她的后脑,眼眸半阖地与她温柔缠绵。
温柔的吻宛如烈火燃雪,又如馀霞散成绮般铺开,再将她笼在其中。
他吻了许久才放开。
得到自由后,她眉尖若蹙,顾不得旁的大口呼吸,杏眸被雾气笼住,一副可善可欺的可怜模样。
待到她缓和之后,他将脸凑在她的眼前,血渍在那张脸上似白玉有瑕。
他低声祈求:“袅娘,可以帮我擦脸上血吗?”
别人弄脏了他,只有她才能擦干净。
唐袅衣接过他递过来的帕子,抿着发麻的唇,仔细擦拭他脸上的血。
季则尘跪在她的面前,仰起头,一眼不眨地看她,目光纯白又无害。
马车内格外安静,直到被人从外面轻轻地敲响。
天寻不知里面场景,立在外恭敬地道:“主子,新轿子到了,现在可否要换马车。”
说完,他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传出声音,正欲再敲时,紧阖的马车门被打开了。
天寻下意识看去。
只见白衣染血的主子抱着的女子,神色羞赧地垂着头,白净的耳廓通红,怀中抱着一束被蹂.躏过的荷花,人却比花娇。
他就看了一眼,主子眼神冷淡就扫了过来。
天寻察觉自己的失礼,不敢多看,匆忙垂下头。
此时唐袅衣实在羞于见人,刚才她本是给季则尘擦拭脸上的血。
谁知脑子处在涣散中,还没有清醒,很容易就男菩萨无害的模样勾引,竟然做出将人推倒的举动。
若不是天寻敲门,只怕是……
她的眼中闪过懊恼,抿了抿唇,恼悔万分。
外面的尸体已经被清理了,只有地上还有不少血,若夜里再下一场大雨,最后一丝血也会浸入土中,留不下什么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