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身子太重了,宛如一座巍峨高大的山压了脆弱的花,她险些直接被压得昏过去。
她双眸生晕地倒在地上喘息,待到缓和过来后,用力推压在身上已经昏迷的男人,轻而易举地推开了。
唐袅衣揉着胸口坐起来,转头一看身边的季则尘,吓得魂儿险些都要飞了。
刚才那一推的力道似没有控制住,此时他头下的淤泥已经洇了一圈血渍。
唐袅衣顾不得胸口被压过的沉闷,颤着眼睫,慌乱去唤他:“季、季则尘?”
他死已经昏迷了,如玉的脸上惨白无色,雪裳上全是血,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将要消失。
不会死了吧!
他若是死了,只怕她怕是也活不成了。
唐袅衣既慌张又愧疚,勉强冷静下来将他从地上弄进屋,寻了个木榻将他放上去。
幸好她会简单清理伤口,当即将他染血的上衣脱下来,干枯的血连着衣裳,褪下来时还能看见血肉。
都伤成这样了,还似个没事人般走了这么久,真变态。
唐袅衣见他身上惨不忍睹的伤,不忍心多看,闭着眼胡乱将伤口包扎起来。
处理完他,唐袅衣又替自己看了腿。
腿无碍,只是被撞得脱臼了,接上后用木板固定一段时间便好了。
忙碌一宿至天边朦胧,她坐在铺满干草的地上,忍不住打量躺在上面的季则尘。
乌发雪肌,眉眼深邃,一身伤地躺在这里都不容亵渎。
要是他以后不杀自己就好了。
不过这次她这样救他,他应该也不会恩将仇报吧。
唐袅衣撑着眼皮子,感受到疲倦便趴在床沿上,长时间的紧绷情绪松懈下来,她的意识渐渐淡去。
惊心动魄的一日,随着月夜缓缓流逝。
沉睡中的唐袅衣觉得浑身皆酸痛得厉害,尤其是呼吸极其困难。
好似有冰凉的毒蛇,用细长的尾裹住了颈项,一点点地收紧,窒息得无法呼吸。
她忍不住呻.吟着挣扎。
而在她上方青年垂下眼睑,脸上沉稳冷静,单手叩住趴在床边的女郎脖颈,骨节修长的手指寸寸收紧。
他的目光冷淡地覆盖在她的脸上,如同审判众生又悲悯的神。
似没有打算把她直接掐死。
强烈的窒息感让唐袅衣从昏迷中醒来。
她睁眼便看见温慈的青年,正面无表情地掐着自己的脖颈。
若不是无法呼吸,她险些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不知晓季则尘为何要杀自己,想到她为了救他还亲自照顾了他一宿,现在却这样对她,心中登时升起委屈。
“你放开我……”唐袅衣被掐得杏眸中浮起泪雾,双颊涨红的去扒拉他的手。
掐住脖颈的手丝毫未动。
季则尘微掀薄薄的眼皮,净的淬金淡瞳清晰地倒影,她因窒息而难受洇出的泪,顺着疯狂颤抖的眼睫坠下。
温凉的泪水如碎玉珠子,大颗砸落在手背上,传来莫名的感觉。
他垂眸,定定地盯着手背的残泪,忽地松开她。
蓦然能呼吸的唐袅衣无力地趴在床沿,捂着脖颈如溺水般的大口喘息,眼中的泪模糊了视线,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栗。
回头看了一眼他,他正低头凝看自己的手。
刚醒来就要杀她,难怪昨日要救她,恐怕就是为了先假意救她,等他昏迷后她好生出怜悯救他,等他休养生息后再弄死他。
好有心机的变态。
唐袅衣咽了咽喉咙,想趁机逃,但手脚却软得撑不起来,只能瘫软在地上,望着他心中不断扩大惧意。
刚才看她的眼神,是在看可随手丢弃的破烂木偶,冷血淡情得俱是非人感。
落在他的手里被秋后算账,只怕是连骨头都不剩下了。
季则尘放下手,盘腿坐在榻上,俯瞰瑟缩发抖的少女,平静得周身以无强烈的杀意。
他醒来时便发觉自己似乎失去了记忆,浑身的血渍与伤痕,还有趴在床沿边似守着他醒来的少女。
一切都是陌生的。
“你是谁?”他微启红唇。
闻言,唐袅衣抬起俏白的脸,眼角还坠着洇湿的泪珠,欲掉不掉地挂在鸦黑睫羽上,鼻子轻轻地抽搭。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刚才问了什么。
季则尘并未再开口问。
隔了许久,她的身子还在颤抖,看他的目光又怯又无害,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你忘记了吗?”
季则尘盯着她不言。
唐袅衣察觉他似乎与此前有些不同,忽然想起此前不小心把他推倒,好像磕到了后脑。
莫不是真的失忆了?
念头涌上唐袅衣的脑海,抽搭的动作一滞,随后缓缓压下情绪。
其实就在刚才,她梦见了话本情节发生了改变,多了勾引他活命的剧情。
虽是一笔带过,并未详细描述过程,但季则尘是被奉在神坛上,世人心中的禁欲绝情的活神仙。
莫说对他大献殷勤了,哪怕是对他大献身,都不见得他会如痴如狂。
他是被奉在高台上的菩萨,有怜悯的面孔,却并非是良善之人。
可他现在失忆了,记不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如果……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唐袅衣半仰着头,用含泪的眸盯着他,似有无数话想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季则尘平静地凝望她,似是在辨别她脸上的神情。
在他打量她的同时,唐袅衣正紧张得心跳紊乱,垂在一侧的手掐住大腿,勉强止住对他落荒而逃的冲动。
忽然他压下身,掐着她的脖子抬起脸仔细观察。
!
被掐住脖颈,察觉危险的唐袅衣面上微慌,“你不能杀我。”
他淡淡地望着她,“为何?”
唐袅衣很是紧张,语气略显磕绊:“你不能杀我,我对你很重要!”
失忆的季则尘看起无害,实则她若是露出不对的神情,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她腿脚如今不便,逃不过季则尘。
既然他失忆了,那她可以杜撰个身份,须得先打消他对自己的警惕杀意。
可什么身份才能让他不对自己产生杀心,还能方便完成引诱剧情?
就在唐袅衣在心中忐忑不安想对策时,面前清冷似雪的青年蓦然唇角微扬,斯文噙笑地低头问她:“我应该记得你吗?”
语嫣不明的语气好似陈年醉人的酒,令人产生微醺的朦胧醉意。
若非是脚腕伤口传来的刺痛感,唐袅衣险些坠入那双蛊惑诱人的眸中。
她回神后仰看眼前唇角噙笑,眸中冷凉得毫无起伏的青年,背脊冒出细密的汗,浸透里面薄薄的春衫,贴在肌肤上沉闷得令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唐袅衣满目紧张,攥着散落在两侧的裙摆,猛地别过头,飞快地答道:“我、我是你夫人,你理应记得我。”
“夫人?”季则尘闻言目光一顿,视线从她身上掠过,似对两人之间的关系存疑。
“对,我与你是刚成婚不久的夫妻,路遇盗贼,不甚跌落山坡,是我一点点扶着你到这里来的。”唐袅衣语气强调后面的话,无形地告知他是她救的。
为了让他确信这身份,唐袅衣暗自咬牙,忍着羞耻心撑起身子,在他不悲不喜的目光中,颤着指尖隔着衣袍点在他的胸口。
还没按下去,他便倏地弯下腰,吓得她以为碰上了伤口,匆忙收回手。
修剪圆润的指甲不经意划过,他那片敏感的皮肤,奇异的感觉霎时一踵接一踵地翻涌而来。
一种强烈的渴望,正不断从被她触碰过的地方散开,连骨头都似酸胀的。
他玉面随着那种高潮袭来,逐渐泛起潮红。
好强烈的反应。
她呆了。
第17章 夫人
季则尘轻颤着眼睫,那股震麻感久久没有消失,反而还顺着痒进了胸口。
想把下颚搁在她的肩上。
想……咬她。
那些古怪的感觉虽能压抑,但他还是有些不适应。
唐袅衣清晰地感受到,他过分色气的敏感。
听着是因疼而发出的呻.吟,实际他的耳廓却在发烫,呼吸亦在跟着发颤。
所以他并非是疼。
青年的嗓音干净,平素虽温润斯文,似戛玉敲冰般清冷,给人无欲无求的禁欲感,而如今难耐的喘息也同样动听。
可是,他怎么喘起来了。
她的脸上蓦然发烫,眼中闪烁涩然,红晕蔓延至耳廓,随着心跳如雷,还有愈渐往下蔓延的趋势。
唐袅衣颤着手指背在身后,低垂着头挡住泛红的双颊,声音轻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