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袅衣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委屈得太明显。
勾出唇边梨涡,竭力让自己笑得可爱:“我在等夫君回来,屋里我一个人不敢进去,里面太空荡了。”
其实她并不害怕黑,只是觉得他看见自己在这里等他回来,兴许会生出几分怜悯心。
她终究是高估了,季则尘面温心狠的冷漠。
季则尘对她点头,继续朝前走,单手推开紧闭的大门。
他抱着怀中的干净果子踅步往里,腔调徐徐地传来:“适才我勘察过周边地形,四面环山,许是几年未曾住过人,所以连一条能走的路都没有,只有草丛偶尔有几道压过的痕迹。”
唐袅衣蹲了许久,站起身时手脚虚软,无力地撑着棍子跟在他的身后。
听他说这样的话,一时之间还未曾反应过来。
季则尘行进内屋,寻到灯托,点燃一盏微弱的豆灯。
看见摇曳的烛火,唐袅衣才恍然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许久没有住过人,连路都没有了,草丛中却被压过的痕迹,定然不是人为,只能是林中猛兽出没过。
倘若她一直蹲在门口,不慎遇见了饿极了的老虎,或者其他野狼,她只会成为野兽的口中餐。
虽然她不怕黑夜,却害怕那些潜藏在黑夜中的危险。
后知后觉的惧怕让她头皮发麻,忙不迭的将门倏地关上。
巨大的关门声在黑夜格外明显。
“夫君,我晓得了。”
初初将果子装进洗干净的竹编筛中,季则尘闻声平淡地转头。
氤氲的烛灯中让她脸上的惧意更为明显,像是一只受惊的怯兔竖着绒毛,杵着棍子蹒跚过来。
但她又碍于旁的顾虑,不敢靠他太近,最后选择坐在角落的破烂木杌上,眼巴巴地瞅着。
她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甜笑:“我下次一定不会在天黑的时候,还独自在外面,一定要有夫君在,我才出去。”
季则尘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她,没说什么,招手道:“过来选你想吃的。”
其实唐袅衣不想吃酸涩硌牙的果子,她想吃肉,但眼下也没有挑剔的。
“夫君,你好厉害啊,找了这么果子回来。”
她撑着木棍上前挑选,仔细看着他面前的果子,面呈犹豫。
这些果子她全都不认识,雪白的像梨,通红的像苹果,但又都只是普通的野果子。
这些陌生的东西,真的没有毒吗?
第20章 柔软(捉虫)
唐袅衣选了通红的果子,看了一眼季则尘,在他的目光下张口咬住。
酸涩极致的味道争先恐后地充斥在口腔中。
她的五官登时皱在一起,已是被酸得舌尖没有任何滋味:“这、这是什么果子,好酸啊。”
还以为红的果子是熟透的,没想到酸涩得要命。
季则尘没回应,修长的指尖推过一枚雪白的果子,温言道:“尝尝这个呢?”
唐袅衣以为白的是甜的,忙不迭地放下红果,拿起白果咬上一口。
霎时,她只觉得天旋地转,隔夜的饭都要被苦涩得呕出来了。
“呕……”
她弃了手中的白果,一手扶住灶台,干呕得长垂双玉啼。
世上怎会有如此难以下咽的东西!
观她反应如此强烈,季则尘手执起青涩的果子,弯腰递给蹲在地上的唐袅衣,温和无害地道:“你再尝尝这个。”
唐袅衣算是瞧出来了,眼前的青年看似慈悲悯人的菩萨相,实则拿她当试吃的小白鼠。
她勉强止住口中古怪的味道,掀开泛红的眼皮,水雾蔼蔼的杏眸含着感激,樱唇轻抿出笑:“好。”
双手接过明显青涩的果子,她乖乖地垂下眼睫咬了一口,然后似惊奇地颤着眼眸。
她抬起来看他,腔调染甜道:“夫君这个能吃,好甜啊……”
季则尘似没看出她已经通红得快哭出来的眼,如破冰裂霜花缓缓莞尔:“既然喜欢吃这个,那夫人便多吃几颗罢。”
他的话音落下,眼前的女郎表情明显破裂,甜笑也伪装不了,两行如玉珠的清泪似含不住,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抽搭得极其的可怜。
唐袅衣没料到他竟如此谨慎,根本就骗不过他。
最后她委屈地哽声,咬了几口果子就老实交代了。
这些果子没一颗是能吃的,要么极致酸,要么极致苦涩。
没有东西吃,她饿得只能捂着空荡荡的肚子躺在木榻上,想用睡觉来掩盖饥饿。
白日晒在外面的被子已经铺在了榻上,躺在上面还算舒服,她的情绪缓和不少。
唐袅衣闭眼之前隐约看见,清冷似雪的青年坐在破烂的长凳上,把那些难吃的果子丢进竹筒中,用石杵捣出细微的碰撞声。
他用那双修长漂亮的手指捣汁?
好浪费漂亮的手,应该用来做雅致之事的。
唐袅衣心中想着,缓缓陷入沉睡。
果子都被捣完,烛火被吹得猛烈地跳动。
他的眼似受不住如此刺激,眼眶下洇着一圈红痕,淡色的瞳孔浮起浅浅的雾,轻眨便淡去。
季则尘神色如常地垂下头,用木勺轻舀里面的糜烂的果肉。
转过身欲开口唤人,却见唐袅衣早已经躺在榻上,蜷缩着身子,柳眉轻颦地抱着双臂睡着了。
烛光跳跃在她的俏丽的小脸上,凌乱散开的发丝都透着圣洁的光。
他歪头凝望半晌,最终没有唤醒她,放下手中的石捣棍上前,居高临下的身影被拉扯着覆盖在她的身上。
她睡得很安静,侧脸压出一道红痕。
季则尘屈腿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伸手触碰她的唇角,这里时常会荡着天真纯粹的笑。
柔腻的触觉于指尖传来难言的舒服,他整个掌心覆盖上去。
昏暗烛火照不清他玉面上的神情,掌心的温度却有强烈的压迫感。
沉睡的唐袅衣被摸醒了,半掀眼皮,隐约看见眉目温慈的青年正垂眸看着她,脑子霎时被吓得清醒了。
这变态长着一张男菩萨脸,大半夜不睡觉却蹲在她的面前,摸她的脸!
“夫君……”
她佯装不清醒,顺势在他的手上蹭了蹭,自然地形成无意识的亲昵。
贴在脸颊上手指随着她的动作触及了耳垂,她的心猛地颤抖,险些装不下去推他了。
耳朵太敏感了,她暗自咬着后牙,乖乖地躺着似睡得很沉,不蹭了。
而手指的主人却有些不对劲,不再覆在她的脸上,而是捻玩起耳垂。
她忍。
季则尘长睫微垂,看着她雪白的肌肤渐渐浮起薄粉,尤其是耳垂红得滚烫,她还是没醒。
他的目光渐渐转而落在她的唇上,对她说的夫妻仍旧有疑。
说是夫妻,她所表现出来的爱慕却没有做到极致,哪怕再是生疏,她也应该想与他亲昵,而不是不是一面说喜欢,一面惧怕他。
没在她的脸上摸到任何的伪装,季则尘欲松开手,然而手背却被覆上了柔软。
少女睁开迷茫的眼:“夫君,你在做什么?”
季则尘望着她,语气温和:“看看夫人的脸。”
有没有戴别的东西。
“……”
唐袅衣气了,他分明就是不仅怀疑她说的话,还怀疑她的脸,下一步是不是怀疑她是男是女!
“夫君我饿了。”
她忽然对季则尘露出甜笑,目光投向对面桌上的竹筒,“那是给我的吗?”
说罢,她的不等他回应,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腿不方便,撑着身子起来要下榻。
少女的身子很柔软,像是一团雪白的云落了下来,他下意识伸手接她,却被触及了胸口。
他眼底迅速泛潮,古怪地闷哼一声,手指颤抖得没接住她。
唐袅衣从榻上直接将人压在地上,坐在他的腰上,双手撑住他的胸口。
她听见隐忍的吟喘垂下眸,见躺在身下的漂亮青年反应很是强烈,身躯泛着凌乱不堪的薄粉。
因为靠得很近,所以她能清晰地看见他瞳孔的颜色,以及涣散的神情。
“啊,夫君对不起!”她紧张咽了喉咙,语气及其愧疚。
话是如此忏愧的说着,而手却混乱地触碰他胸口,手忙脚乱地起了半晌都还坐在他腰上。
待到唐袅衣觉得出了口气后才发现,他眼中的涣散转为朦胧的雾气,呼吸也变得异常的凌乱。
而且哪怕都这样了,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推开她,反而直勾勾地盯着,像是备受凌.辱无力反抗的处子。
这样眼神看得她心尖一跳,以为他看出她是故意在报复,想要往榻上爬时已经晚了。
季则尘抓住她的手腕,腻滑的手感令他产生病态的舒服,眼底的湿润的雾气越发多,像是哭过般眼尾都是红的。
唐袅衣呆滞的与他对视,忘记了继续往下的动作。
看着青年颤着洇湿的长睫,缓缓握紧她纤细的皓腕,然后在她的目光中爱不释手的放在发烫的脸上。
这样的眼神和动作,像是在无声传达着一句无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