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袅衣蓦然抓住他挑第二颗扣子的手。
季则尘掀开潋滟水光的眸,似不解她为何忽然拦住他。
唐袅衣舔了下他的唇,语气很羞怯:“外面会听见,我们悄悄亲一下就可以了……”
说完,她脸颊似嫣红的胭脂晕开,卷翘黑浓眼睫下,两颗浸水的珠子黑亮亮的。
季则尘目光落在她的眼上,忽而抬手遮住她的眼,吻上她的唇。
比此前少了几分温柔,先吮吸几息,转而又深吻,唇舌勾舔的力度恰好。
她快喘不过气了。
两舌纠缠几息,唐袅衣眼中便忍不住浮起雾气,粉嫩的红唇微启,吐着舌尖急遄地转过头呼吸,分离时拉出霪靡的黏丝。
季则尘见她面色绯红,贴心的并未再继续,松开她的后颈。
唐袅衣软趴在茶案上喘气,心中划过一丝疑惑,刚才转头时按在后颈的手,蓦然用力是错觉吗?
如此想着,她泪眼乜斜,正慢条斯理擦拭唇角的青年。
他看起来很正经,谁曾料想得到如此正经之人,一旦沾上些慾便如同吃了,好几瓶不干净的药,浑身散发求.欢气息。
“少师……”她撑起还发软的手,想问自己是否可以离开了。
被瞥了一眼,唐袅衣浑身发麻,急忙改口:“时奴,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季则尘屈指抬起她的下巴,忽然似笑非笑按住她的下唇:“又用完我,转身就走?”
她什么时候用完他转身就走了?
闻言,唐袅衣颤了颤眼睫,懵懂地盯着他道:“还、还要继续吗?”
话音落下,他松开了手。
唐袅衣顺着他搭在案上的手,注意到上面摆放的茶壶是空的,忽而顿悟他这话是何意了。
原来是茶水没了。
她现在还得伺候他平素起居,虽然他留她在身边是为了方便控蛊,但还得履行应有职责。
唐袅衣脸烧红,提上茶壶,捉起裙摆飞快地往外面去,明媚的腔调慌忙。
“少师,我很快便回来。”
唐袅衣打开马车,看见正在行驶的队伍,表情一僵。
她现在根本就回不去。
所以又是她错会意思了?
前面驱车的车夫疑惑转头,她猛地又将门关上。
身后的季则尘淡觑她的背影,再看她关上门,垂头又乖巧地坐回来,唇边带着讨好的梨涡。
“我刚才是想去看看,外面走到什么地方去了。”
季则尘对她莞尔,屈指叩在案上,温和地提醒:“你手中乃摆放的玉器。”
闻言,唐袅衣低头,看手中以为是茶壶的玉器,脸上的尴尬更甚了。
垂着头放上去,声线被压得模糊:“和茶壶长得有些像。”
目光落在头顶的青年并未说话。
唐袅衣上前将摆件玉壶放回原位,正欲回至先前的原位坐下,手腕倏然被骨节分明的大掌握住。
稍用力,她便往前一扑落入他的怀中,男子衣襟上熏染的沉香,沾染上她的肌肤。
唐袅衣被抱得突然,茫然地眨了眨眼,“嗯?”
季则尘颌抵在她的肩上,温和地道:“别乱动,想抱你。”
并非是男女的想,而是猫奴看见毛茸茸的猫,忍不住上前抱住的想,并未掺杂半分男女情愫。
唐袅衣早就发觉他似乎对自己,有超出常人想要接触的渴望。
因为他抱的姿势很寻常,她也没有此前慌乱,乖乖地由他抱。
被抱了许久,她又有些犯困了,不知不觉靠在他的怀中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马车已经停下了,马车中只有她一人。
唐袅衣撩开幔子推开门,往外面看去。
外面的黄昏霞赊如绮丽的红绸被铺开,冥河翻雪,景色绝美。
唐袅衣欣赏着晚霞回去,谷荷也早已经回来了。
谷荷对她没有了最初的不满,活泼的性格就彰显出来,两人说笑着南江的事,晚上再靠在一起睡。
接下来这几日,白天她在季则尘的马车里,养成了被他随时爱不释手地抱住,晚上回去寻谷荷说笑。
唐袅衣会的东西很多,尤其对南江了解。
最初那些人也和谷荷一样对她诸多不满,看在谷荷的面上,没有显出不满。
而谷荷活泼,认识人也不少,几趟来回,长相本就讨喜的少女明媚如绚阳,很快就在人群中被众人喜爱,那些人甚至还怀疑,此前传言陷害的事情真假。
短短五日,那些人也对她没有了芥蒂,不少人时不时地拿着书问南江,她都一一解答。
这几天唐袅衣过得十分舒心,白日去找季则尘压抑身体内的蛊,傍晚马车停下时,回去又和谷荷一起去找旁人玩儿。
转瞬间,历经五日路程,终于抵达南江地界。
春花传信,烟雾蒙蒙,甫一进入南江,缠绵的烟雨气息便扑面而来,随处可见的小桥流水,放黄牛的垂髻小儿,忙碌的百姓。
他们看见浩荡的祭祀队伍,无论是在做什么都会停驻下来,虔诚地跪拜,直到队伍离去。
大周对神明的敬仰近乎痴迷,可以没有房屋,却不能没有神庙,全身心的信仰皆倾注在神庙之中,故而神庙常年香火不断。
唐袅衣趴在窗沿上看熟悉的山水,微眯着眸,手伸在窗外感受温柔的风拂过的缥缈。
她自幼长在南江,才离开一年之余,好似过了半生。
“时奴。”唐袅衣已经适应了如此唤他。
端坐在一旁的青年放下雕刻好的木偶,眉目温慈地抬眸看过。
她转过白净的小脸,顾盼生辉的眼底印着斑驳的光影,“到了后,我能不能出来逛逛?”
青年不置可否地颔首。
他一向很好说话。
唐袅衣待在他身边,寻常都会不自觉,将他当成如面相般温润的君子。
见他同意,她霎时露出明艳的梨涡,连被风吹拂的发丝都透着柔光。
季则尘的目光落在她唇边,对手中的木偶忽然失去了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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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风情明月的净月山庄停下。
净月山庄是前朝留下的,里面住着不少僧人,道是山庄,实则为神庙。
队伍规矩地随着,提前迎在门口的僧人而去。
而此时最大的禅院中,宫人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器皿。
柳贵妃端起灵犀杯,依偎在皇帝的身边,眼含温柔地递过去:“陛下。”
皇帝伸手挡住,目光看向对面刚随队伍抵达山庄,前来禀明的臣子,问了几句关于此次祭祀之事。
陈崇礼一一作答,其间免不了提及了祭祀。
一旁的柳贵妃不经意觑了眼陈崇礼,遂将杯子放下,脑中划过季则尘。
这些年,沅茞澧兰的青年容貌越发出色,颇有几分当年那女人的几分风采,晃眼看去,她总是会恍惚认错。
留他这么多年,究竟是陛下于心不忍,还是对旁人念念不忘,她比所有人都了解。
柳贵妃垂下眼睫,忽然掩唇轻咳嗽几声。
很轻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皇帝话音遂止,继而转眸落在柳贵妃的身上,握住她的手,语气尚且温和地问:“可是身上有何处不适,要不要早些回去?”
柳贵妃摇头,美眸柔柔地垂下眸:“回陛下,臣妾无事,只是最近一段时日,觉得胸口痛,夜里也少眠,总会惊觉。”
皇帝温声宽慰几声柳贵妃,抬首看向对面的几位大臣,道:“后日祈福纳祥过后,祭师去贵妃禅院再纳福。”
祈福纳祥乃是天下共主与妻,才能受得起如此大恩惠,从未传出过妃代皇后享受,倘若是传出去,天下人必定要辱骂皇帝昏聩。
不少人皆纷纷摇头不赞同,倘若是皇后倒也罢了,小小宫妃如何当得。
众人的反对让皇帝颇为不悦。
柳贵妃看了一眼,善解人意地道:“陛下罢了,臣妾这身子这些年也就这样了,季少师是为国祈福,臣妾如何能抢了此福分。”
说完似气血不畅,用力咳嗽几声。
她连咳嗽的蹙眉都精心挑选过,用的最柔媚的姿势。
美人蹙眉格外惹人怜爱。
柳贵妃没咳几声,忽然便昏了过去。
见状,皇帝也顾不上场上还有别的大臣,神色急急地抱起昏迷的柳贵妃,起身往外面走。
路过立在一旁的宫人,用力踢了一脚。
“还不快去将人找来。”
从二十三年前柳贵妃为救皇帝中毒后,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平素都是用药人的血养着,凡有半分不适,皇帝都会派人前去取血。
宫人连滚带爬去前去请人。
刚至山庄,唐袅衣与谷荷被分在一间禅房。
她刚沐浴完,湿润的长发还没有擦拭干,门便被人敲响。
“少师在青莲堂,请你去一趟。”
青莲堂是圣人的居所,没有传召无人敢前去,此时这侍女前来此处召她去,恐怕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