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令明白他的意思,康太后虎视眈眈,只等着捉把柄呢,这回虽然败退但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因此她还是小心为上。“嗯,再过些日子就是亲蚕礼了。我自会上心。”
做皇后,她也是专业的。这些该她本分做好的事情,她绝对不会让人抓到毛病。只有这样,别人才会敬服长孙皇后,她与夫君一体,秦严的地位也能更加稳固,而她借助秦严的支持,才能在宫外握到军权。
秦严点点头,这些他自然是放心的。又轻声道:“前两年是老头子在昆山养病,这宫里自然是我们当家,舒坦自在。你出去多少次都是能够的。去年他们回来了,常宁宫到底离这也不算远,老头子在这长大的,只怕也有些手腕,留下什么手尾。我虽尽力清扫,说不定什么时候跳出个钉子来,还是咱们吃亏。”
他的难处,她也知晓。前两年太上皇名为养病,实则是见势不妙,招揽人心去了。太上皇自打仓促退位,就有临阵脱逃之嫌,失了人心。他当然也想抢回皇位来,后面见儿子干了两年皇帝居然越干越好,他也怕了,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说去昆山养病。“他在昆山见了许多老臣,却也不得什么助力。”
太上皇的底牌,也差不多亮完了。
在那养病两年,最后还是回了长安。复位不成不要紧,现在当个太上皇,若能牵制皇帝,做他的牵线木偶就再好不过了。太上皇打定主意这样回京,秦严夫妇两个又哪里不知道他的恶意。只是到底是亲生父子,再恶心也只能忍着罢了。
不仅恶心,还不方便了。长孙令从前出宫几次,后宫自然也不好没有“皇后”,因此安排了一个与她长得相像的暗卫作为替身,出面接待宫妃罢了。好在秦严后宫小猫三两只,安分守己得很,不懂事的都被秦严贬去了冷宫坐冷板凳。
“那些妃子们看不出‘皇后’有假,说句难听的呢,哪怕他们真发现有问题,我也能控制住。可老头子和老太婆不一样,他们也算阅人无数。”秦严宽慰他的皇后,“再过些年,咱们年轻,熬也能熬死他们。”
长孙令想到太上皇和康太后,心里冷笑:“逼急了我,我掀翻了摊子,谁也别想好过。堂堂一国之君,临阵脱逃,怕当亡国之君就退位,儿子保住了江山又想复位,做他的春秋大梦!”
她自己倒没什么,只是秦严作为亲儿子,实在委屈。她也心疼他:“咱们一家人,管他们如何呢。”
秦严顺势亲长孙令的脸,“嗯,我有你,有灼灼和阿大。还有阿娘,也在天上盼着我们好呢。”至于父亲,那是什么?是老东西么?
片刻后,秦严抱着长孙令:“你风尘仆仆地回来,是不是该去沐浴了?”
长孙令看着他危险的目光,笑问:“我应该自己能洗干净?”
秦严捏了捏她的脸,直接把她抱起来,不客气道:“还是我来效劳吧。”
长孙令翻了个白眼,果然安慰什么的都是白搭,他才不值得被好好安慰呢。
下午他们就得了消息,原来泄密的人是秦曜宫里头的。有个小太监居然和慈宁宫里一个嬷嬷是姑侄关系,还是已经搭上线的,第一次出手,就得知了这个秘密。
帝后二人忙又把儿女身边的人筛了一遍。秦曜下学回来,得知自己身边的小太监被人带走,就再也没回来,心知出了事,忙赶去景阳宫见自己的母后。
秦晔比他先一步到了景阳宫。儿女都欢喜地叫“阿娘”,他们一家子相处的时候,总是“爹”“娘”相称,并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
长孙令见了他们,也高兴得很。将儿子和女儿的手都摸过,知道他们不冷,也就算了。等一家四口坐下来用膳的时候,长孙令才幽幽道:“今日慈宁宫又来寻我晦气了,好在及时赶了回来。”
秦晔闻言,立刻就生气起来:“他们又来找事了?难道是母后离宫太久了,被他们察觉出不在了?”
说罢她自己又说起来:“不应该啊。”
秦曜听到这件事,忙和自己宫里小太监失踪的事联系到一起,他虽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仍然愧疚道:“阿娘,是不是我这边泄露出去的?”
长孙令还未发话,秦严已经张口了:“是,也不完全是。”
秦晔惊讶地看向自己的同胞兄长。怎么看也不是那么傻的呀。
秦严目光沉沉地看了秦曜一眼:“阿大宫里有个小太监,与慈宁宫有些牵扯,你们阿娘不在宫里好一段时间,不现身人前,慈宁宫自然生疑,恰好用上了那个小太监。那小太监发现阿大许多日下学后都直接回自己宫,从未来过景阳宫。”
秦曜脸色微微发白。原来真的与他有关。是啊,阿娘生病,没理由他这个做人家儿子的不常来探望。这也不符合他们素日的母子之情,怪不得惹人怀疑呢。
“阿娘,我……”
“这事也怪不得你。”长孙令见到了儿子眼中的愧疚,她也不是为了让儿子愧疚的,“只是今后要小心谨慎,咱们一家子是被常宁宫和慈宁宫盯上了的。”
秦晔还大大咧咧道:“哥哥要是和我一样,每日都往景阳宫跑,肯定就没事了。”
长孙令还不知道为什么,忙问:“我不在宫里,你往这跑干嘛?”
秦晔傲娇地指了指秦严:“阿娘虽然不在,但是阿爹经常到阿娘宫殿批折子呀。我都见不着阿娘了,当然得去见见阿爹。”
长孙令半信半疑地看向秦严,秦严果然耳根子一红,不吭声了。这人!
秦晔就喜欢父母这般模样,她胆子大,一般小孩哪里敢开父母的玩笑呢。偏偏她最爱,也最喜欢父母脸红、和睦。
有妹妹一打岔,秦曜的愧疚不安也都消失了,只是在心里下决心,以后行事要更小心为上。
第二日上学时,卢照雪就从表姐的嘴里得知了姨母归来的消息,她高兴得不得了。所有大人里,除了阿爹阿娘,她最喜欢姨母了。
姨母长得美,人又充满力量,还特别有气势,卢照雪特别崇拜她。
秦晔还说呢:“我阿娘也很想你,说等忙过了亲蚕礼这件大事,就传你入宫去,到时候咱们在宫里玩一天。”
卢照雪眼睛刷的就亮了:“真的么!太好了,我也好想姨母。”
两个小女孩说说笑笑,可惜没多久就是术数课,赵先生一上来就叹气:“有些学子,上我的术数课从不认真,待要考试了又临时抱佛脚,佛脚没抱上,考啥啥不会,蒙啥啥不对,回头出了成绩还要哭。”
梅花堂一众学子们:……呜呜呜别骂了别骂了。
家长会上他们的父母就已经拿到了他们的成绩单,术数考的不好的,回家就被说了一通。尤其是那些拿四等的,整张卷子就没几个对的答案,回家更是被赏了一顿竹笋炒肉。
现在先生还要再“羞辱”他们一通,又让他们想起来那顿竹笋炒肉啦!
赵先生又道:“卢照雪和徐翡二人拿了满分,太给我们梅花堂争气啦。嘿嘿,隔壁兰花堂也只有一个拿满分的学子。”
秦晔虽然自己术数学得马马虎虎,但是听先生夸赞自己的妹妹,她也与有荣焉地挺了挺小胸脯,虽然下课后,她就被先生叫了过去:“秦晔,你跟我来一下。”
秦晔:“……”
果不其然,先生是针对她术数学的问题来找她的。被先生单独开小灶,她真的欲哭无泪。
赵先生很是关注班上的几个学生,秦晔在他看来很有几分聪明,只是不像卢照雪一样天生在术数上敏感而已,只是秦晔是官家的嫡公主,他当然要保证公主的学业不能太差,不然也是坏了第一幼学的名声。
就在秦晔被先生叫去喝茶的时候,卢照雪也和程秋迟去外面散了散步。天气很晴朗,她们散了个开心,差不多下一节课的时候,才迈步回梅花堂。
在经过兰花堂的时候,一个傲气的小郎君刚好经过他们,还轻蔑地看了卢照雪一眼,话也不说就进兰花堂了。
卢照雪:???
好莫名其妙呀。
程秋迟见萤萤没生气,也就不劝了。
卢照雪也没放在心上,莫名其妙的人那么多,她哪能个个都放在心里计较呢。
可没过多久,她就从百事通秦晔那里弄来了消息。秦晔到底是地头蛇,小公主,和谁的关系都不错,她在兰花堂也有几个认识的朋友,那朋友和她说起了这件事:“我们堂里那个术数满分的楚央,可了不起了。他听说这次除了他之外,梅花堂还有两个也是满分,立刻就不乐意了,还跑去建议先生下次考试出得难一些,免得什么人都能浑水摸鱼拿到第一了。”
秦晔立刻就:?
不是,你别太离谱了。还再出难一点?
朋友还说呢:“他肯定是觉得自己被抢了风头,三个第一显不出自己来。刚刚我还看到他瞪了梅花堂那个卢照雪呢。”
什么?还敢欺负她妹妹!
那可就不好饶恕了,秦晔本想冲进兰花堂找那个楚央算账,又怕别人说公主张狂,又追究到萤萤头上,说是萤萤鼓动她的,那就不好了。
她回到梅花堂,与萤萤说了这事。
卢照雪才算是明白为何那个小郎君要用那样的眼光来看自己了。题目出的难易又怎么样,真正有实力的人做什么卷子都是满分,能拿到满分只是因为满分就是极限了,他是这个意思吧。可是自己也没觉得这张卷子难呀,怎么就成了“浑水摸鱼”拿的第一呢。
秦晔为了妹妹出口气,连自己术数学得很烂的事情都忘了:“我这就去提议先生,下次考试出难点,越难越好,到时候萤萤你还是考第一,倒要看看那个楚央是个什么水平!”
越说她越气愤,又说:“我要先生出四年级的题给我们做,越刁钻越好,越偏门越好!”
她放完豪言壮志,只见全堂所有的同窗们都惊恐地看着她。
卢照雪显然也被她震惊了,忙劝道:“阿姐,不必如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就算要和那个楚央别苗头,也别伤害其他无辜的同窗啊。
王临已经因为术数考的一般而有些担心了,现在还要提高考试难度,他的成绩岂不是雪上加霜。他一个健步奔到秦晔面前:“殿下,千万别去啊!!!”
秦晔的同桌也小声在她耳边说:“殿下,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别忘了你这次的术数成绩。”
“嘶!”秦晔蓦的想起来,又想起刚刚被赵先生叫去喝茶的痛苦,她抽了抽嘴角,“嗯,萤萤说得对。”
王临的目光转为感激。
同窗们的目光转为感激。
这种感激又化为了激愤,他们都护短,自然不会怪秦晔,都怪隔壁兰花堂那个楚央,他有那么了不起么!哼,凭什么说他们萤萤和徐翡是浑水摸鱼!他才浑水摸鱼呢!
徐翡的神色倒是还好,他不在意这些虚名,只是看了看卢照雪……他不想她因此事不开心。
卢照雪才懒得因为这种事不开心呢。因为她一直在想一件事情,她本想借助家长会让爹爹们都参与进来,可实际家长会上,大家的爹都没来几个,她的计划几乎全都泡了汤。
她得重新想个法子。
还没等她想出法子来,幼学里就有了消息,每年一度的长安幼学三项大赛就要开始了。三项分别是诗词、术数、射箭,正好对应了常考科目。
因为是京城的重要比赛,即便参赛选手只是小娃娃,却也备受瞩目。能够参赛的孩子们都会扬名。
首先会在自己的幼学内进行选拔赛,决出两个名额来。
兰花堂楚央放出话来:此次他必有一席之位!看那等浑水摸鱼的人能否得中。
又说:若是只有一个名额就好了,哪怕只有他一个人,也能代表第一幼学拿下桂冠。
兰花堂气焰汹汹,十分嚣张,因为楚央这番话也直起腰板。卢照雪和徐翡也在赵先生的建议下报了术数选拔赛的名。
卢照雪回家之后,还和卢行溪说呢:“阿爹,等我夺魁吧!”
“你可有把握?”卢行溪问道。要知道,这次参加选拔赛的包括四个年级,萤萤他们属于最小的那个年级,论学问未必比得上。
卢照雪的小尾巴翘起来:“若是论写文章好看,论射箭技术,我肯定不怎么样,比不得很多人,可是论术数,我可是继承了阿爹的天赋的。”
得意又可爱。
卢行溪被逗得哈哈大笑的,直夸她有志向。
长孙质晚间回来也听说此事,也鼓励萤萤多加努力,人外有人,不可自恃小聪明。
卢照雪自是点头:“阿娘放心,我这些日子都要好好学术数,勤问师长的。”
虽说前一次的事情不计较,可这次兰花堂的楚央实在是太可恶了,指名道姓到她和徐翡头上来了!不蒸馒头争口气,她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晓,大浪淘沙之下,被淘走的到底是谁!
她又在心里祈祷,徐翡也争气点,到时候他俩一起为梅花堂争光。赵先生对上兰花堂的吴先生也能硬气点。
等萤萤走了,长孙质才问卢行溪:“为何没说出你也拿过长安魁首一事?”以这家伙爱夸耀的性子,实在不合理。
卢行溪“嗐”了一声:“我的荣誉是我的,她的荣誉是她的,她不是这世上小一号的我,而是她自己。”
长孙质想了想,笑了。也不怪卢行溪自称是个好爹,能够做到他这一步的,实在是少。拳拳爱护之心,让她这个为人阿娘的也动容。
第25章
因为报名了选拔赛,卢照雪开始了晚睡生活。
她本就要上学,平日里课业都能在学堂里完成,晚上回了家,与父母一同吃个饭,爹爹陪她玩会什么,或是阿娘说几个故事,最迟亥时(九点)也要睡了。
她小孩子家家,睡得多,也能睡,爹娘更不许她熬夜,最近为了在选拔赛上有个好成绩,她每日都要晚睡半个时辰,到亥时四刻(十点)才睡。
她光是做题去了,捧着几本术数书如痴如醉的,又根据书上原本的题目给自己举一反三地出题。她阿爹卢行溪本想亲自为她答难解疑,见到女儿这种做法,也都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