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放弃。
她听不到周弼的笑声,只是看着李思在她面前咽了气。
他的血流了一地。
渐渐地,惋贵妃接受了李思死去的事实。
她抬眸,泪眼模糊地望着周弼。
惋贵妃先是摸了摸孩子,再摸了摸已经死去的李思。
她已然没了求生的意志。
她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宫殿里,且她跟李思的事情已然败露,按照周弼的作风,绝对不会容许她再活着。
正好。
她也不想活了。
她跟李思的孩子死了。
李思也死了。
她还活着干嘛?
惋贵妃的眼里露出苍凉的神色,她的手缓缓落在李思的背后,抓住刀柄,贴身过去跟李思抱在一起,然后握着刀柄往前,让那刀更深地穿过李思的身体,目光决绝地将刀刺入她的身体。
惋贵妃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笑着说:“黄泉孤单,我来陪你们。”
刀,一寸寸地进入。
血从惋贵妃的身体涌出来。
姜娩看着他们抱在一起的画面,眼前一黑。
裴相和及时伸手,拉住她的一只胳膊。
待这股晕眩感过去,姜娩回眸,泪盈盈地望向裴相和,眼里的眸光很是复杂。
裴相和眸光微亮。
娘娘望向他的目光里好像有跟以往不同的情绪出现了。
只是姜娩很快收回。
周弼被坏了兴致,黑着脸让张有德安排人把尸体处理了,又对着正在打坐诵经的僧人们发了一通火,最后在一堆人的搀扶下回了佛堂。
第442章 疏离
佛堂里。
乐声再起。
笑声也随之不断。
佛堂外。
一片死寂。
姜娩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
有舞姬正在起舞,她们的影子被投射在纸糊的门窗之上。
妙良人觉察出姜娩神色不对,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时,没有先回佛堂,而是上前问她:“娘娘,你还好吗?”
姜娩心里乱糟糟的。
今晚的事故接连发生,她的状态实在算不得好。
可面对妙良人的关心,想到她愿意牺牲自己来保全自己的行为,姜娩心生感激,道:“妙良人,下回不要再那样做了。”
妙良人知她说的何事,无谓一笑:“娘娘无需有心理负担,您不想做的,我可以代劳,况且对我来说,那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就是伺候男人吗?
她就当被狗啃了。
眼前这位可是她的玉颜小菩萨啊。
是给了她新生的人。
若非她心善,赐予自己名分,让自己名正言顺地留在宫里,她又如何从那些人的手里离开,又如何能拿回她的卖身契,从此再不受制于人。
姜娩受了妙良人的这份情。
她想,她以后也会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地报答妙良人今晚的相助:“谢谢。”
妙良人担心一会儿周弼找她,很快同姜娩道别。
临走时,她看了一眼站在姜娩身侧的裴相和。
这位裴掌印倒是有意思。
出事时,不见他守在皇上身边,却站在小皇后身边。
平鸢县主也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想到惋贵妃的下场,周弼的残暴不仁,她只觉得有一股强烈的不平在心里疯狂地滋长。
但她知道这种感受是不应该存在的,所以在努力压制。
她是臣子。
周弼再差,现阶段依旧是君。
更别说眼下她跟母亲都在京都的范围以内,在皇权的掌控之中。
即便她想站出来指责周弼,即便她也觉得这种君王该死,却也不能为父兄增添麻烦,成为大将军府被拿出来第一个开刀的人,也不能成为朝廷对付大将军府的破绽。
陶星云这会儿倒是不怕了,见她心不在焉的,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喂,赵双波,你不是不怕吗?”
平鸢县主将他乱晃的手一把抓住,五指用力,当即疼得陶星云嗷嗷直叫。
裴相和看出这场事故为姜娩带来的惊吓,他拉过她的手,让她搭在他的小臂之上,缓声安抚:“娘娘,没事了,奴才送您回去。”
姜娩像是烫着了一样收回手:“不劳烦掌印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疏离。
随后,姜娩往住处走。
金钏四人赶紧追去。
裴相和瞧着被她搭过,又被她快速抽回的小臂。
还是吓到她了吗?
也对。
娘娘胆小。
今晚的场面对她来说,确实可怕。
想到是谁把她请来的,裴相和面色一冷,望向正带领一众弟子闭眼诵经的悟简师太。
他抽出软剑,将剑尖抵在悟简师太的脖颈。
锋利的剑身,在悟简师太脖颈留下一道血痕。
此时,他那张美到艳丽又带着攻击性的脸上,蒙上一层森冷杀意:“悟简师太,我有没有说过,不要打扰娘娘清静?”
第443章 安神汤
裴相和的剑,再进一分。
血珠子冒了出来。
悟简师太被这股杀意吓得直冒冷汗,对比刚刚当今帝王表现在面上的残暴凶狠,这位人人喊打喊杀的裴掌印的狠却是如微风细雨一般,不动声色的。
脖间的疼意,湿了灰蓝僧袍的衣襟。
拨动佛珠的手指,加快速度。
悟简师太到底还是停了诵经声。
其余师太跪了一地。
裴缺对佛门重地还是抱着几分敬畏之心的,过去拦人:“干爹,咱还是赶紧跟过去看看娘娘吧?”
裴得没说话。
好歹是在灵元寺。
还是少杀点生吧。
再说他们才在外面遭遇埋伏,血战一场,这会儿体力不济,也该歇息调整。
裴相和知道今晚这事儿不能怪谁,娘娘毕竟是皇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若不出面说不过去,但他想到惋贵妃的下场,以及姜娩方才刻意的疏离,难免不悦。
这股不悦,让他一时没忍住迁怒他人。
娘娘待他如此,是担心她有朝一日也会成为惋贵妃吗?
收了剑,裴相和没管佛堂里的乱状,只让裴缺裴得整理一番今日的事情,让他们去跟周弼通报被逆党埋伏一事,他则称伤没有前去。
等人走了,悟简师太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又用帕子擦了擦脖间的血。
不管是皇上,还是这位权宦,他们都没把佛门放在眼里,也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姜娩回到寮房,匆匆洗漱一番便去到里屋躺下。
一闭眼,脑海里就浮现惋贵妃跟李思抱着孩子一起身亡的惨烈画面。
夜色融融。
佛堂里的丝竹之声幽幽传来。
裴相和提了食盒,屏退金钏四人,进了屋。
姜娩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藏在被褥下的手垂在身体两侧,手指微蜷。
她闭眼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