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相和贴在她的耳边说完后,身体往后撤离,对上她乌黑湿润的双眼,见到她眼底快要漫出的水光时,一点也不意外。
他用拇指轻轻抚摸她泛起绯色的眼角,哑声开口:“就算脏,脏的也只会是我。”
裴相和眼底闪过促狭的笑。
越是接近娘娘,他越是会被娘娘吸引,越是会感受到这一份喜欢在心里逐渐萌芽的痕迹。
到现在,那颗一压就垮的嫩芽经过娘娘多日的呵护和照顾,已经根茎变粗,茁壮成长。
他是再也无法压制住了。
何况他也没打算压制。
从一开始,他就在放任自己对娘娘的关注度和日渐积累的心动。
他对娘娘,是见色起意。
从她一身红装,害怕得娇躯轻颤,眼中噙泪跌撞在他怀里,从她伸手将他腰身抱住的那一刻,裴相和清晰感受到了他的身体对她的渴望。
她成功挑起了他压制着的深埋着的欲望。
他更是明明白白地知道,他对她,从身到心,早有觊觎。
而这份觊觎,渐渐地,催发成了对她的喜欢。
这不单单是肉体层面的欲望。
而是精神上的渴求和满足。
遥想他最初接近她的目的,裴相和只觉难以启齿。
因为那太恶劣,太浅薄,也太无耻。
那时的他,藏身在阴暗处,内心阴鸷到恨不得拉着她一起沉浸在皇宫那个大染缸里,想亲眼看着她的干净善良被宫里人的恶意跟贪婪逐步蚕食殆尽。
可是现在,他只想要用他的权,他的势,精心守护好她这份干净跟纯粹,不希望有任何人来玷污她。
便是玷污,便是染指,也只能是他。
他的瞳孔很深,里面如墨水般,看不到底。
姜娩唯一能感受到的,是他眼底的占有与……迷恋。
她其实不太清楚裴相和的喜欢到了某种程度,但她不敢深究,她觉得保持现状就很好。
等回宫后,她会继续当好她端庄刻板的皇后,时刻谨记自己的本分,他也还会是那个大权在握,令人闻风丧胆的掌印。
这或许就是她不舍此处的缘由。
不是因为这里有扁兰章。
也不仅仅是因为这里与世无争,而是因为在这里她只是她,他也只是他。
可一旦离开这里,她就不仅仅只是她,他也不能再只是他。
脑海里回荡起裴相和的话,姜娩收回目光,她逃也似的将裴相和往前推开,想到自己把他用来擦嘴的手帕给拿了,她慌乱地抬起衣袖,用手捏住一截,替他将嘴角的药汁擦拭干净。
裴相和任她动作。
望向她的眼里,布满情愫。
姜娩给他擦完嘴,端着空了的药碗走到一边,推开门时,她低声道:“你也不脏。”
她喜欢的人,才不脏呢。
裴相和目光微怔。
第564章 怎能不动心呢
姜娩说完,快速地推门出去。
门‘砰’地一声关上。
裴相和听着响动,看着紧闭的木门,眸光渐暖,唇角一点一点勾起。
她这样好,他怎能不动心呢。
姜娩出了门以后,脸颊仍觉热乎乎的。
有晚风吹来,将燥热的空气吹散,也令她内心的仓惶无措得到了一些安抚,让她冷静下来。
院子里,月光洒落。
水芜正起身送几位婶子离开。
她们话音刚落,就见姜娩面色泛红地出现在院子里。
少女身姿纤细,体态优美,手里拿着一个空碗,碗底有黑色的药渣,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杏眼儿,一脸明显还没反应过来的神情。
姜娩的另一只手里捏着一块质地极好的深色手帕。
她细长的指间,在深沉颜色的对照下更显秀气莹白。
乍然间对上这么几双充满了好奇与惊艳的眼睛,以及她们陌生的面孔时,姜娩本就处在恍惚中的心神一顿,也有些被眼前的状况弄得呆了。
水择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跑出来,准备送一送几位婶子,结果看到姜娩状态不大对劲时,他过去扯了扯姜娩的衣袖:“阿娩姐姐,你怎么了?”
像丢了魂魄似的。
姜娩回神,想到要把帕子烧毁的事情,恰好灶房里点着灯,问道:“在烧热水吗?”
水择:“嗯。”
姜娩冲着几位呆住的婶子礼貌一笑,将手帕往袖子里藏,然后一手拿着空碗,一手拉着水择转身:“我帮你。”
门边的几位婶子望着姜娩转身的背影,个个伸长了脖子。
这姑娘究竟咋长的?
咋这么好看呢?
瞧那皮肤,白的似雪,嫩的跟刚磨的豆腐似的。
还有那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没一处不好看的。
水芜将她们请出去,十分庆幸阿娩姑娘不喜欢出门,否则怕是会惹到整个村子的男女老少往她家跑,这几日想来水家做客的人也不少,只是被水芜三言两语给打发了。
婶子们缠着水芜问东问西,话题都围绕着姜娩。
“听说嫁人了?”
“是。”
“那她夫君是怎样的人?”
“一个……”水芜说到一半,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就容貌气度而言,水芜认为裴公子是无可挑剔的。
对上婶子们投来的好奇的目光,水芜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实话实说,免得引起她们更多的关注,为阿娩姑娘跟裴公子招来麻烦。
“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男子,自小体弱多病,家中请了许多大夫都治不好,也找不到此病的缘由,还需常年待在屋里,不能吹风,不能出去走动。”
水芜说完,见几位婶子不再那么好奇以后,松了口气。
“那阿娩姑娘的夫君可真有福气。”
“条件普通,体弱多病,这不就是一不折不扣的病秧子吗?”
“天天对着这么个天仙似的人儿,偏生阿娩姑娘的夫君身体还不争气,这得多抓心挠肝儿啊……”
“还能生孩子吗?”
“……”
送走几位婶子以后,水芜关上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只觉得整个人松快不少。
第565章 娘娘,我手帕呢
灶房里。
姜娩搬了张小凳子坐在灶膛前,火光照亮她白皙的面庞。
水择也搬了张小凳子挨着她坐,见火小了,就往灶膛里面添柴。
发现姜娩正盯着跃跃火光发呆后,他问:“阿娩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姜娩回神,将藏在袖子里的手帕找出来,之后在水择不解的目光用一根枯枝将手帕顶上去,再丢入灶膛里,随着柴火一起噼啪燃烧。
看着手帕边沿燃起火星,渐渐被火光吞噬,姜娩有一种在毁尸灭迹的感觉。
水择望着被烧毁的手帕,他倒是想要在姜娩动作的时候阻止她,但他看姜娩也不像是铺张浪费的人,认为她做事自有她的道理,便等她烧毁完方问:“阿娩姐姐,那帕子看着就质地极好,你怎么还要把它烧了啊?”
这样好的布料,只有镇上买得到。
像他们这种寻常百姓家都只有干看两眼的份儿。
姜娩耳根红通通的,好在有火光的遮挡,不会让人察觉,她垂眸盯着地面,吞吐出声:“就……总之,我有非烧不可的理由。”
水择哦了一声。
等从灶房出来,想到没了那块手帕,姜娩脚步都松快了些。
尽管她知道,这样的做法并不能改变什么。
发生的事情没法从记忆里面清除。
可每每看到这块手帕,她会忍不住想起与裴相和柔情缠绵的情状。
姜娩在院子里站了会儿,望着夜空里高高悬挂的月亮,晚风带来阵阵凉爽,让她纷乱的脑子清醒了些。
其实,她也不是不能接受跟裴相和发生更亲密的举止。
只是她性子慢热,凡事总需要一个调整的过程。
而且,她也并不难受。
等在心里不断开解完自己,姜娩转身回屋。
水芜端着水盆站在一边,学着姜娩的动作看了一会儿夜空的月光,月色是不错,可在村子日日住着,夜夜看着,她实在欣赏不来:“阿娩姑娘怎么了?”
水择同样纳闷,盯着月亮百思不得其解,眉头深锁道:“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