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相和轻笑:“娘娘不用跟奴才道歉,况且,娘娘也没有保护奴才的义务。”
姜娩:“你说得对。”
裴相和愣怔。
这就不愧疚了?
可真好哄。
姜娩又道:“我的确没有保护你的义务,但我不应该落井下石,这事说到底,是我对你有愧。”
她再傻都看得出当时的局面对裴相和不利。
但她也得自保。
皇上不会真的拿裴相和如何,却可以随意处置她的死活。
“害你被夺了批红一事的权力,是我不该。”姜娩的语气很真诚。
她会想办法尽可能地对他多照顾一些的。
他日若有挽回的机会,她定会帮他。
只是就目前而言,在弥补这件事情对他造成的损失前,她的首要条件是得先活下去。
裴相和的眼眸深处浮现一点波动。
善意……
很纯粹的善意。
他在她的身上感觉到了。
呵!
多么奢侈又多么无用的东西!
第061章 娘娘想学吗
裴相和敛目,将心底浮起的异样压下。
小皇后是挺能耐的。
竟能在无形间挑动他多年如死水一般的心绪。
见他不语,姜娩愈发心虚。
她暗暗在心底发誓,类似乾庆殿那样的作为,她绝对不会再做。
若不幸再有下次,她也一定能想出更妥善的解决办法,比如……装晕。
想罢,姜娩又觉得这法子好极!
只是那会儿事出突然,她第一次面对两难的境地,一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解决办法。
失策!
裴相和嘴角的弧度加深,这回连眼底都染上两分笑意,见她满心忏悔的样子,道:“娘娘没错,也无须内疚。”
本就是皇上在借机发难。
纵然没有这回,也会有下回。
裴相和不反驳,顺了周弼的意,让张有德得势,这一切,不过是他刻意为之罢了。
老这样把持权势,把控前朝后宫的一切,裴相和乏了。
他也感觉到了周弼这半年来愈发不安分。
他既敢给周弼削弱他的机会,就担得起后果。
正好,他也想看一看,摆脱掉自己钳制的周弼,又会把大晟王朝治理成什么模样,说不定放任权势,放任周弼胡为,又是另一番令他更愉悦的景象。
姜娩自是不懂裴相和的算计,只是他的话,让她愈发愧疚:“裴掌印,我同你保证,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自保没错。
但为了自保害得裴相和失势就是她的问题。
如今错误酿成,她所能做的,就是不再重蹈覆辙,并且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尽可能地弥补裴相和。
裴相和眼眸渐深。
这般柔善可欺的性子,放在宫里已然是难以存活,若再被丢出宫去,也不知她会被这不堪的世道给磋磨成什么模样。
裴相和朝她走近,话锋一转,问:“娘娘想承宠吗?”
姜娩闻言,脑海里顿时闪现出周弼跟妃子们在神仙殿的混乱场面,以及被周弼害死的郦妃跟萍淑仪,本能地生出抗拒。
可当着裴相和的面,她不敢说出真实想法:“掌印怎么问这个?”
有些事情能做,却不能明说。
裴相和重新在她面前蹲下,在姜娩欲往后退开之前,他先一步洞悉,拉过她的一只手捏在掌心,嗓音沉了下去:“娘娘方才说,我们的身体会保护我们,那么娘娘是否知晓,我们的身体也能给我们带来欢愉?”
姜娩脸颊“腾”地一下红了:“……”
偏偏裴相和丝毫没有将话头止住的意思:“皇上虽然暴戾,可并非时时如此。娘娘聪慧,必然懂得审时度势,知晓什么时候邀宠最佳。以娘娘的姿容,想要邀宠,不过是对皇上勾勾手指的事。奴才伺候皇上三年,最是了解皇上的喜好,娘娘若想在后宫地位稳固,承宠是必须要经历的一环。”
姜娩笑得勉强:“……”
他说的都对。
但她不想去经历这一环。
他抓着她的手,长指强势地插入她的指缝间,冰冷的肌肤,随着他的动作覆盖住她的温软,汲取她的温度:“娘娘想学吗?”
第062章 不了呢
姜娩嘴角的笑容更是勉强:“……”
不了呢。
她不想学。
一点也不想。
某人却还没把人逗弄够:“奴才如今被皇上派来伺候娘娘,便是娘娘的人,万事自当以娘娘的荣宠为先。”
姜娩有点想哭。
皇上啊皇上,您这做法哪里是在夺裴掌印的权,削裴掌印的势?
把人弄到她的宫里,皇上是舒坦了,乐得在乾庆殿养伤,说不定还能吃吃喝喝享受美人的伺候,然而备受煎熬的人却换成了她。
而且……她是头一回见识裴相和巧舌如簧,蛊惑人心的本事。
只觉得他活像鬼怪话本里走出来的男妖精。
顷刻间吸人魂魄。
比太后殿里擅长媚主的男宠勾人多了。
此时此刻,姜娩算是体会到了为何太后当日在殿内会对裴相和说出那等没有分寸的话了。
且他光嘴上说说就罢了,还用另一只手的尾指勾住她的衣带作甚?
她勉强维持住微笑,抓住他扯衣带的手,指尖用了力道,阻止他要诚心教学的架势:“我的事情就不劳烦掌印费心了。”
裴相和笑着回道:“奴才眼下无事,这点小事算不上劳烦。”
姜娩急得眼眶一红。
旋即,她脑中灵光一闪,指了指长案上堆放的账册:“我很感激掌印的一片好心,不过我眼下身子不适,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就不急于去皇上面前邀宠了。”
说完,她拿开裴相和的手,从贵妃榻一侧下地,再疾跑去长案中的圈椅坐下。
慌忙间,姜娩随手拿起一册账本摆在面前,神色认真,佯装一副看得投入的模样。
她将脸埋在账册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裴相和起身,将碰过她手的指尖摩挲几下。
金钏跟红壶端着茶点进来时,便见她们家皇后拿着账册看得入神,而一旁的裴掌印则笑得意味深长,瞧着有点……心情甚佳?
金钏略感惊讶。
掌印可不像是对谁都有耐心的人啊。
红壶双股战战。
她本是不想来的。
可金钏姐姐说了,她们殿里就她最不稳重,见到裴掌印跟耗子见到猫儿一样。
这段时日裴掌印被贬来她们殿里共事,免不了得抬头不见低头见,是以金钏便让红壶多露露面,多见见裴掌印,练练胆儿。
红壶争辩不过,只得从了。
送完糕点,金钏跟红壶就要退下,姜娩却从账册后探出脑袋来。
瞅见裴相和坐在她坐过的贵妃榻上,她冲两人道:“金钏,红壶,你们留在殿里伺候。”
金钏:“?”
姜娩解释:“本宫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需要你帮忙。”
金钏望了眼殿内的某人。
她那表情仿佛在说:娘娘,有裴掌印呢,裴掌印掌管司礼监多年,熟悉宫里的每一处,有他在,娘娘可以全问他。
姜娩继续笑:“留下吧。”
红壶满脸抗拒:“娘娘……”
她想出去站着。
姜娩捏着账册的手指收紧力道:“红壶,你是本宫带进宫的人,什么都不懂,正好趁此机会学学。”
红壶应得不情不愿:“……是。”
裴相和看破不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