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那两回糟糕至极的体验,如提线木偶般跟在两位姐姐身边,接受众人的挑剔,还得面对一些女子莫名的敌意和嘲笑,姜迎芳至今恶寒不已。
对她来说,那简直就是每每想起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而且在那样的场合,好像不会吟诗作对就是有多大的罪过似的。
压抑。
拘束。
枯燥又无聊。
姜娩拿起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地吃着,听完姜迎芳话语里满满的嫌弃,已然能想象到那种场合的苦闷程度。
唔~
她也不喜欢那种场合。
且人还多。
人多的地方,意味着热闹多,还意味着纷争不断,容易招惹事故,不适合她这种懒散随意之人久待。
姜迎蕊跟姜迎惠热衷于这样的场合,大概是因为,那是她们擅长且令她们所学有所发挥的地方吧。
姜迎芳又道:“诗会每两个月一次,是各家书院联合创办的,沈非空公子出身国公府,又素来负有才名,如今还高中状元,这种场合,他说什么都得露面。”
姜娩哦了一声。
懂了。
姜迎蕊跟姜迎惠说到底还是冲着沈非空去的啊。
估计不光是她们。
想要吸引沈非空注意的还有京都各家未出阁的贵女们。
估计其盛大壮观的场面,堪比大型修罗场。
到了市集,马车停下。
陪着姜迎芳将她爱吃的以及想买的买完以后,姜娩只在逛珍果铺时买了些糖糕,目送姜迎芳乘坐马车离去以后,她转身去了一家成衣铺。
裴相和说她送的衣裳破了。
这回她就多给他买点。
金钏跟银珀站在成衣铺前,望着里面正在认真挑选衣袍的姜娩。
银珀:“娘娘这是给谁买的?”
金钏:“或许是姜太傅吧。”
银珀:“但你看那颜色跟款式,符合姜太傅的年纪吗?”
金钏:“……”
不符合。
那分明是年轻男子所穿。
银珀无声地张了张嘴,一脸恍然地望向金钏,
她似乎明白为何娘娘没有带红凝红壶出门,而是带上她跟金钏了,因为她俩对比那两个,又要沉稳许多。
银珀正要说出那个名字时,却被金钏一记严厉的眼风扫去:“闭嘴!”
银珀抿嘴,做了个缝嘴的动作。
事关娘娘,还关乎坤宁宫上下,她保管会把这件事情给牢牢地埋在心底。
只是,她还是忍不住感到惊奇。
娘娘竟然给裴掌印买衣裳了?
她这是要养裴掌印吗?
第618章 你这样,挺好
而且娘娘这举动,怎么看都像是妻子在为夫君准备置办吃得用得。
从糖糕到衣裳,这一步步的,这用心程度,妥妥是对裴掌印的宠爱啊。
银珀想完,恶寒了下:“金钏姐姐,有没有一种在刀尖上行走的感觉?”
金钏闻言,不禁失笑:“你我都是宫里待久了的人,你觉得伺候谁,不是在刀尖上行走?”
银珀点头:“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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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娩在常乐村时,去镇上给裴相和买过一回衣裳,所以记住了裴相和的尺寸。
因而这回,她买起男子的衣袍来熟练许多。
她先是买了两件成衣,然后让掌柜的把每一季度的男子衣袍款式都拿出来挑选,又给裴相和另外挑了一些质地上等的布料,让掌柜的按照尺寸做好以后送到裴相和的私宅。
依着目前的时节,姜娩准备了春夏各三套。
等姜娩结账完,她们主仆三人从成衣铺出来。
残阳如血。
市集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比她们来时还要热闹响亮。
人也更多了。
未免一会儿路堵起来,姜娩算了算时辰,动身往裴相和的私宅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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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相和正与王渡对弈。
棋盘之上,胜负未分。
裴缺笑着进来,说是皇后娘娘到了。
裴相和眸光一亮,正欲将手里的黑子扔开,对面的王渡却紧盯着他,道:“裴重,我跟你讲啊,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了,是过命的交情,你不能见色忘义。”
他正下得来劲儿呢。
裴相和没理会,直接把棋子往棋篓里一扔,深邃莫测的眼瞳里浮现一丝散漫的笑意:“滚。”
王渡执棋的手僵在半空:“……”
裴缺在一旁望着不识相的王渡,这王大人一向不是最有眼力劲儿,最懂干爹在想什么的吗?怎么却在关键时候掉链子:“王大人,你知道的,娘娘跟干爹见一面不容易,你得识大体。”
王渡把棋子往棋篓里一扔,盘腿而坐,面朝裴缺,没好气道:“裴缺,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的?还小皇后跟他见一面不容易,你看看他那副春情荡漾的模样。由此说明,人家跟小皇后失踪的这半个月里,多半在某处如胶似漆地过着。”
裴相和微丰的唇瓣掀起一点弧度。
如胶似漆吗?
好像是。
常乐村的日子虽然短暂,条件也有限,确是裴相和过得最舒服最悠闲的一段时日。
除了那个叫水择的孩童有些碍眼以外,其他方面是哪哪儿都比在京都的危险重重强。
裴缺不跟王渡废话,抓住对方的一只胳膊,用了力道往外扯:“王大人,走吧,别留在这里惹干爹生气了。”
王渡被拉扯着下了炕,盯着还未分出胜负的棋局,指着裴相和骂道:“见色忘义,说的就是你!”
裴相和微微颔首:“嗯。”
王渡:“……”
裴缺忍笑,继续把王渡往外推。
王渡忍了忍,本想发火来着,但看裴相和将头扭到一边,双眸透过敞开的窗牖注意院里的动静,而那双沉寂到没有的生气的眼眸有了期待的情绪浮现时,顿了顿,丢下一句:“你这样,挺好。”
第619章 到底还是没能逃过
裴相和听见后,眸光泛起极浅的一点涟漪。
王渡被裴缺推出去时,正好撞上刚进来的姜娩主仆三人。
姜娩看见他,有些发窘,但还是主动打了招呼:“王大人。”
王渡意味深长地笑,注意到她带来的东西时,眸光一转,拱手作礼:“见过娘娘。”
姜娩莞尔一笑。
王渡嘴角的笑意加深。
他还以为裴重是单相思呢。
合着不是。
看小皇后对裴重这关心劲儿,想来是有几分在意的。
姜娩被脸颊发热,好在有面纱作为遮挡,不至于让王渡窥见她的窘迫,也让她能够维持面上的镇定。
她明知王渡跟裴相和关系不一般,但还是由于发虚,画蛇添足地作出解释:“灵元寺时,裴掌印于我有恩,眼下他身受重伤,我来看看。”
王渡不语,猜到某人还在屋里翘首以盼,也不耽搁,直接告退。
小皇后这是心虚啊。
说多错多,说的正是她。
姜娩面纱下的红唇轻咬,清澈的杏眼里划过后知后觉的懊恼。
她真该跟裴相和,或是跟后宫的妃嫔们学学一边口不对心一边还能面部控制得稳定自然的本事。
裴缺笑道:“娘娘,您不用管王大人,他跟干爹相交多年,嘴严实,不会出去瞎说。”
这时,一颗棋子从窗牖扔出,准确无误地砸在裴缺的后脑上,这点重量自然算不得疼,只是砸得裴缺一阵激灵,他赶紧跟上王渡的身影走开。
瞧他。
知晓干爹在等娘娘进屋,他还在这里跟娘娘说话,耽搁娘娘进屋的时间。
干爹没把他抓起来赏一顿板子,便是仁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