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棋子,滚落在铺着鹅卵石的地面上。
姜娩瞧见后,看了看窗牖的方向,而后收回目光,觉着裴相和这随手扔东西砸人的习惯委实不大好。
不过她也明白,这是裴相和跟裴缺他们相处之间的方式。
想了想,姜娩还是迈步过去,蹲下身,将被裴相随手扔出来的由上好黑玉打磨而成的棋子捡起。
待她沿着鹅卵石走到近前,就见窗牖开着,露出他一侧艳丽的脸,还注意到他的面前摆着一盘还没有下完的棋局。
她棋艺不精,但也看得出来棋局应该才下到一半。
金钏银珀自动拉开一段距离,缓步跟在后面。
裴相和隔窗望向她,微丰的唇瓣因着重伤带了一点淡淡的白,他唇角轻抿,含了点笑,清冷如画的眉眼间,涌出一丝足以融化山川万物的温柔。
姜娩心跳一顿,迅速收回目光,垂了眼,加快脚步进了屋。
她想,裴相和笑起来可真好看。
金钏:“……”
银珀:“……”
两人站在屋外,各自望着彼此手里提着的东西,一时不知道是该把东西拿进去,还是继续守在外面。
好在姜娩还记得她们,将拎着的糖糕快速放在屋里的一张案几上后,心跳微鼓,快步折了回去,将金钏跟银珀拎着的东西拿了进去。
银珀机灵,一见这状况,笑着把门关上。
金钏看得直摇头。
她家娘娘啊,到底还是没能逃过裴掌印的美人计。
第620章 以后别乱扔东西了
姜娩看着门被银珀关上,愣在当场:“……”
不是,银珀要不要动作那么快啊。
还有,银珀关门时那暧昧的小眼神是怎么回事儿?
先是一进来就撞上王渡,到后面跟裴缺说话,再到方才的银珀,他们三人的眼神都那么的……相似。
想到这里,姜娩面颊更热,卷翘浓密的睫毛颤了颤。
裴相和见她僵在那里,出声轻唤:“娘娘?”
他这一声,将姜娩拉回神来,她把东西全部放在案几上,对上他投来的视线时,呼吸微乱。
既然来都来了,总得说几句话再走。
姜娩上前,走到棋局旁。
想到捡起来的黑玉棋子,她将手递到他的面前,掌心里握着的棋子映入两人的眼帘,猜到以他的挑剔程度,所用物品必然得是极好的,便道:“以后别乱扔东西了。”
这棋子瞧着就值钱。
若是整整一套,放到市面上定然价格不菲。
也就他钱多,才会不在意这些,才会想扔就扔。
裴相和伸手过去,将黑棋拿在指尖,用食指跟中指夹住:“我知道娘娘会捡回来。”
姜娩抽回手,掌心泛起微微的痒。
他倒聪明。
连这点都算得到。
再一想被棋子砸到的裴缺,姜娩又是一阵懊恼。
大意了。
这枚棋子即便她不捡回来,裴缺也会捡起来,或者是下人们打扫院子的时候。
做人啊,有的时候太积极也不大好,容易掉进别人的陷阱。
知她接连撞见人会产生窘迫的情绪,裴相和也不笑她,只望向案几上摆着的东西,问:“娘娘,那些东西都是给我买的吗?”
姜娩脑袋轻点:“嗯。”
裴相和望着她,眼神幽暗,而蛊惑:“都是什么?”
姜娩眼神一闪:“有糖糕,还有衣裳。”
裴相和轻笑。
娘娘还真是疼他啊。
任他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都好脾气地顺着他,满足他。
思及他挑剔的性格,以及吩咐掌柜的后面还要送来的衣物,姜娩担心成衣铺掌柜的来到此处会被赶出去,又道:“衣袍的款式比较简单,大多暗纹。还有,我在成衣铺还定制了几套衣服,等做好了,会有成衣铺的人给你送来。”
单单是给他买衣服,都花了她不少钱。
京都不比常乐村那些偏远之地,此处寸土寸金,吃穿用度都大多精致,加上她想要对他好一点,总往好的挑,因而结账的时候,花了上千两银票。
奇怪的是,那么贪财,那么抠搜的她,把银票花出去的时候竟然不觉心疼。
或许是她当时的脑子里都是裴相和穿上衣袍的模样,忽略掉了这一点。
察觉到裴相和的目光过于专注,姜娩轻咳两声,望了眼外面暗下来的天色:“好了,东西我送到了,裴相和,你记得按时喝药,祖父说不定还在等我回府,我得走了。”
她还没找到机会把在灵元寺求得平安符给祖父呢。
昨晚状况较多,一时没想起来。
今日则是她睡到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祖父已去上朝,加之午间出府逛到现在,一直没来得及去祖父的院里找他说话。
第621章 这么简单?
难得可以在宫外躲两天清静,不可浪费如此珍贵的时光。
她想罢,旋即起身。
裴相和注意着她的动作。
眼底划过一丝落寞。
像是被她丢弃了一般。
姜娩迈出两步,又驻足,回首望向他。
大抵是感受到了他略低落的情绪,她觉得应该再道个别,叮嘱他两句,结果裴相和伸臂过来,轻握住她手腕。
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她的肌肤。
他的碰触,为她带来一阵突兀而无法忽略的凉意。
一股战栗划过。
姜娩浑身激灵。
就在她想要抽回手腕时,抓住她的大掌五指收拢,将她拉了过去。
裴相和一手拉住她,另一只手臂绕过她的腰身,俯身过去,低了低身体,将脑袋埋进她的怀里。
他温热的呼吸,透过层层轻薄的衣物传递到她的身体。
姜娩身体一颤,整个人更为紧绷。
便是同他做过许多亲密的举止,可某些时候,他撩拨似的碰触,还是会引起她身体短暂的僵硬。
他搂紧她的腰,仰头看她:“娘娘,就这么走了?”
姜娩被他搂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仰了仰,声音不稳道:“祖父还等着我回去呢。还有,我现在住在太傅府,言行举止还是要注意一下。”
祖父那里倒是没什么。
姜驳那边冷脸也没所谓。
就怕别人看见她出入裴相和的私宅,怀疑她跟他的关系。
先前没动心,没意识到对裴相和的情愫是喜欢那会儿,她还能做到问心无愧,还能继续回避。
如今懂了这些以后,姜娩想到自己的身份,总觉得发虚。
嗯……
貌似她在效仿惋贵妃,偷摸摸地给周弼戴绿帽。
尽管,这在她看来不算罪过。
但落在外人眼里,这就是大逆不道,藐视礼法,还不恪守她身为皇后的本分。
毕竟,她的背后可不光只有她自己。
她需要顾虑的东西太多。
所以,她目前无法随心所欲地做自己。
裴相和的心底不免有些泛酸,嗓音沉润,情绪不明:“娘娘是真喜欢姜太傅呢。”
姜娩觉得他怪怪的,等察觉到他语气里夹的那点计较后,不禁失笑。
他这人挺小气的,连这种事都要计较。
“祖父待我极好,我当然喜欢他,也敬重他。”
闻言,他眸光稍暗。
姜太傅此人,光明磊落,风骨傲然,确实值得敬重。
姜娩见他抱着自己不撒手,有点急了。
她空出手来,搭在他的肩上,顾忌到他还在重伤期间,生怕会动作太大碰到他的伤口,便只轻轻地推了两下。
“裴相和,你放开我,我真的得走了。”
再耽搁下去等回到太傅府都有点晚了。
裴相和松开一些距离,将目光落在还未完成的棋局之上:“娘娘,我跟王渡的这盘棋还未下完,不若你陪我下完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