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要往外花钱,她有点肉疼。
可再一想到平顺公主送的见面礼,以及上回给妃嫔们发放月例的日子,姜娩目光一定,萌生出一个想法——她准备将两位公主的俸银从今年她当皇后开始算。
至于先前的,她没进宫,也没打理后宫的事务,就不过问了。
裴相和慢条斯理地喝着甜汤,见她眼底的光渐渐凝固,猜到她应当是有了处理的办法,眼尾微扬。
不知道娘娘自己有没有发现,她如今越来越像一位后宫之主了。
不仅如此,她还将后宫的一切事务打理得非常好。
就连对舒妃跟徐昭仪的分配也十分合理。
甚至……
她在批阅奏本方面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姜娩嗅了嗅月季的花香,脑海里下意识浮现两位公主手背上新一道旧一道的疤痕。
皇陵毕竟距离京都远,她就算想要为遭受苛待的两位公主出口恶气也出不到。
何况眼下两位公主回宫,那么找谁算账这事儿,也该她们自己来。
毕竟报仇这种事情,依靠别人出面,哪有自己亲手来得痛快?
再说看平顺公主教训张有德那凶残果断的作风,多半是一副嫉恶如仇的性子,想来她定然不会放过苛待过她,或者是跟她有仇的人。
所以这事儿,姜娩用不着管,只需待在坤宁殿悠闲度日即可。
耳边,传来碗搁在几上发出的声响。
姜娩侧眸,望向他,还是没能彻底下定决心,想要听听看他的意见:“你说,我要不要把两位公主这些年的俸银都给她们?”
裴相和冲她一笑:“这等小事,娘娘不用问我,自己做主就好。”
姜娩有些发愁,细眉微拧。
他伸手过去,将指腹落在她的眉心,将她皱起的弧度抚平。
金钏:“……”
她大概不应该站在这里。
瞧娘娘跟裴掌印这和谐的相处模式,简直比新婚燕尔的少年夫妻还甜蜜。
姜娩把他作乱的手拿下,没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她发现金钏还在……
姜娩心内一阵尴尬。
她的面颊泛起潮红,随后做了决定:“金钏,你从我的私库里挑十套头面分给两位公主,另外,除了今年两位公主的俸银要一分不少的送去之外,再给她们各送两千两银子,就说是我这个当嫂嫂的给她们准备的见面礼。”
第777章 总之,她有金银俗物
姜娩说着,触手摸着月季的花瓣。
平顺公主给了她见面礼,她如此安排,也算是礼尚往来。
她没有平顺公主的好手艺,不会编花环,也没有别的能拿得出手的技能。
要说她而今浑身上下唯一有的,就是金银俗物。
这般一想,姜娩忽然生出点骄傲来。
妱妃有孕,她有金银俗物。
王婵盛宠,她有金银俗物。
其他的妃嫔能唱能跳,能谄媚,能邀宠,她还是有金银俗物。
总之,只要有金银傍身,人才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至于那些世家贵女们用来妆点外在,提高内涵的琴棋书画,到了她这个位置,根本用不上。
即便面对有的身份贵重的人,她也只需在表面上应付一下即可。
其他比她身份低的,大多连应付都用不着。
哪怕她是个不受宠说不定哪天就被周弼嘎了的皇后,但她依旧是后宫之主。
该享有的尊荣仍是一样不少。
金钏领命,转身出了殿。
姜娩见她离开,心底的那点不自然消失。
她望了眼裴相和。
唉!
面对他时,她回回都在告诉自己要理智,要克制,要在人前跟他保持不惹人怀疑的距离。
但每次一遇到他,她就跟着了魔似的,理智常常离家出走。
像是先前进殿时拉他手腕的举动,绝不可再次发生。
指间触碰到的属于月季花瓣的柔软,令姜娩眸光微亮。
她想起一桩事。
前段日子跟舒妃她们玩叶子牌的时候,聊到了一些跟宫外相关的话题。
徐昭仪与家中时常书信来往,她的家人还会把外面盛行的话本子托关系送进来。
除了一些胆大妄为的编纂者敢把裴相和写进话本子里的,目前民间最盛行的就是状元郎沈非空的话本。
另外还有跟榜眼钱执光,以及跟探花郎万酆有关的话本。
于读书人而言,寒窗苦读数载,此生最得意最风光的时候就是高中为官,再以自身的才能,为朝廷社稷,为黎民百姓做出贡献。
加之这三位要么出身高,要么是命运多舛,身上具备了戏剧性和很多故事的人,所以民间才会衍生出来那么多跟他们相关的话本。
姜娩也得了一本。
是写沈非空的。
话本里有一页图,画得是沈非觉高中状元,簪花红袍,骑马游街的场景。
姜娩捏住其中一朵月季,望向裴相和的发间,琢磨着戴在哪里最好。
裴相和迎上她的目光,开口问她:“娘娘可曾听闻平顺公主跟张有德旧怨一事?”
姜娩一愣。
她现在都能回忆起平顺公主凶狠的眼神,以及张有德疼得惨叫,掌心插着金簪的血腥场面。
听了裴相和这话,她当即被勾起了好奇心:“不知道。”
裴相和正好有空,十分乐意为她答疑解惑:
“平顺公主幼时身边有一位十分信任的宫女,与她颇为亲近,用情同姐妹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宫女颇有姿色,却不幸被张有德看中。”
“后来,平顺公主被派去守皇陵,这位宫女则被张有德用了手段带走,听闻这事结束后没过几日,宫女就被凌辱致死。”
第778章 簪花
姜娩得知平顺公主的这段过往后,眼中浮现恍然的情绪。
这就能解释得清平顺公主为何要用金簪刺破张有德的掌心了。
并且,姜娩看平顺公主那性子,心知这事儿没完。
接下来,平顺公主定然会想尽办法报复张有德,就算暂时不能真拿了张有德的狗命,估计平顺公主也会想别的办法整治张有德,为死去的那位宫女出气。
姜娩不喜欢张有德,即便知晓此事,也不会插手。
平顺公主要为故人报仇,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她没必要掺和进去。
换言之,若张有德哪日敢动她身边的人,她或许也会如今日的平顺公主一样,想尽办法去报复回来。
不过现今后宫安稳,上下分明,倒是没再听说过张有德欺负哪个宫的宫人。
除了前些日子被赐给张有德的半春。
可那是妱妃身边的宫人。
妱妃是一宫之主,她有权利处置底下宫人的前程和去留。
想罢,姜娩自动略过此事,不想徒增烦扰。
她站起身,见裴相和即将起身,她一手拿着花环走在他的面前,一手伸出去,搭在他的肩膀上,并在他的肩膀处拍了两下,出声阻止:“别动。”
闻言,裴相和继续坐好。
虽然不明白她想做什么,他还是依言照办:“听娘娘的。”
姜娩的心间划过异样。
他总是这样。
明明没有做任何亲昵的举止,没有半点撩拨的行为,偏生他的眼神总像是带着熨帖人的温度,能在顷刻间撩拨动她的心弦。
且他眼睛里散发出的温度,跟他微凉的体温截然相反。
能把两种矛盾的气质完美糅合,也就只有他了。
姜娩将花环放在眼前。
月季有不同的颜色。
粉的、白的、黄的、红的。
她记得话本上的状元郎一身朱红长袍,冠上簪花的颜色是贴近火一样的颜色。
于是,姜娩在一堆月季里面挑出颜色最热烈如火的三朵折断。
裴相和望着她的动作,眼中划过一丝不可思议的光:“娘娘这是?”
姜娩站在他面前,把花往他鬓间插了一朵:“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