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帆见到他,终于开口:“祖父,我想好了,我不要参加春闱,我要去边关,我要从军!”
姜驳怒极,恨不得抄起板子再把他打一顿:“逆子!”
元萫差点晕厥:“帆哥儿——”
姜帆跪在雨中,背脊挺得直直的,眼神异常坚毅。
他知道再怎么跟姜驳争论都是无法争论出一个结果,也知道祖父历经世事,懂他的坚持,当下冲着姜远一拜:“祖父,请您成全!”
姜驳等人望向姜远。
姜娩则猜到了结果。
祖父虽严厉,但也会听小辈们的意见。
她望着被雨淋湿的包袱,对金钏低语几句。
金钏趁谁都没注意,过去将湿了的包袱捡起。
姜老太太一脸紧张地望着姜远:“帆哥儿不懂事,不知道外面的凶险,但你知道,你是这孩子的祖父,总不能看着他跑去边关吧。”
姜远没理会她。
孩子大了。
有自己的主意。
不过姜老太太说的没错,外面确实凶险。
姜远没有对他们提及过这四年的经历,他们自然不知晓他曾经数次差点死在云游途中。
但人不能一直在温室里被养着。
姜家的儿郎,理应出去见识一番,去看一看他人的苦难。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姜家的姑娘们都能够出去走一走,亲自去看一看这世道,去增长见闻,历尽劫波,不要把眼光和心胸拘泥在小小的闺帷之中。
姜远轻叹。
他活了这么多年,岂会看不出姜帆骨子里那股折不弯的倔强。
“正是少年意气风发时,就该走出京都这方狭窄的天地,去到外面闯荡,磨练心性。”
第219章 栽倒在她身上
姜驳大惊:“父亲——”
元萫等人也被姜远的话惊得忘了反应:“……”
唯独姜娩神色如常。
对此结果,她早有预料。
姜帆的脸上划过惊喜,耳边的雨声不大,足以让他听清他人所言,可他却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听,一时竟生出不真实之感。
姜远一笑,支持道:“趁还年轻,想做什么,就去做。”
不然等到老了,发现年轻时的遗憾只能成为遗憾,再怎么后悔都于事无补。
姜帆笑开,对着姜远再深深一拜:“谢祖父!”
姜远没管众人的目光,也知道他们都觉得他这个当祖父的心狠,竟然纵容姜帆去从军的决定。
他没有多言,只道:“既然是要去从军,那就先把身子骨养好再走。”
姜帆:“是!”
姜驳气急。
他说服不了老的,也管不住小的。
无奈之下,只得沉脸,怒道:“从现在开始,我姜驳就没了这个儿子,你们要是姜家的人,就谁也不要管他的死活!”
他落下这话,便气冲冲走了。
元萫则晕厥过去。
姜迎蕊吓得把人抱紧,慌道:“母亲!”
热闹看完,赵氏全程都一反常态地不去掺和,只带着姜迎惠跟姜迎芳走了。
姜迎芳小跑过去,跟姜娩打了招呼后,方才离开。
姜老太太气得晕了过去。
一旁的婆子将人搀扶住。
姜远见他们一个个的气性如此之大,还用怨愤的目光瞧着自己这个当家做主的人时,一点不恼,只皱了眉:“都是些经不起风浪的,这才多大点事儿啊。”
不就是让小辈从军吗?
至于情绪激动到昏厥?
姜娩:“……”
见她还在,也表现得淡定,姜远用欣慰的眼神望她一眼:“还是娩娩的承受能力强。”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大家全都散了。
婆子丫鬟们上前,七手八脚地搀扶着晕厥的姜老太太跟元萫回屋,一边还不忘吩咐其他下人去请大夫。
姜帆仍旧跪在地上。
姜远处理完这事儿,见他孤零零的没人搭理,自个院子离得较远,便看了一眼院子离得近些的姜娩。
姜娩懂了:“祖父放心,我来善后。”
姜远夸道:“娩娩聪慧。”
姜娩:“……”
不是她聪慧。
而是接下来的事,总要有人解决。
姜驳一家子走了,赵氏也不可能插手大房的事儿,如今连唯一能主事的姜老太太都被气晕了,且姜驳还当众撂下了不让管姜帆的话,那么剩下能做事儿的,敢不把姜驳的话放在眼里的,就只有她跟姜远。
形势所迫之下,姜娩只能站出来处理。
姜远也心大,解决完这事儿便抖抖袖袍,大步走了。
姜娩撑伞过去,将跪在地上的姜帆搀扶起来,对他道:“去我院子吧。”
姜帆脸色惨白,身上湿透,头发一缕缕贴在脸上,他怕弄湿了姜娩的衣裙,抽回手,道:“谢谢大姐姐。”
姜娩也不强求,由着他去。
回到廊下,她收了伞,正想让金钏去请大夫,还没来得及开口,之前还硬气的少年却身子往前一栽。
好巧不巧的,栽倒在了她的身上。
第220章 娘娘不对劲
姜娩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往后趔趄,差点跌倒。
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将身体稳住,再一把扶住晕过去的姜帆。
触手,一片湿凉。
少年的身体,烫的厉害。
姜帆在雨里跪了这么久,后背的伤口破裂,染了雨水,这会儿在感染之下,情况尤其严重,烧得他整个人糊里糊涂的。
他被姜娩扶住时,还在皱眉呓语:“孩儿绝不改志,绝不改志……”
姜娩费力地把人抱稳。
听清姜帆说的是什么以后,不禁失笑。
他可真够执着的。
人都烧糊涂了,还想着坚持从军一事。
银珀跟红壶见状,过来帮着姜娩一起把人搀回院里。
姜帆到底是男子,身量高,骨架重,淋了雨后,便比平时更重。
姜娩几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人弄回院里。
等把姜帆安排在厢房,姜娩已然时一身狼狈,只得回屋换了身干爽的衣物再来,又让人打开姜帆被扔在雨地里的包裹,发现他只带了一些银票跟一身换洗的衣服,还有他早早准备好的进出各个城门口的通行文书。
这是早有谋划啊。
姜娩展开通行贴,让金钏把包袱里的东西拿出来晾着。
大夫从外面赶来。
他的裤脚上沾了泥。
裤腿也湿了一截。
姜帆浑身烫得厉害,被搀扶回来后,因着院里伺候的都是女子,不大方便替男子更换衣物,金钏便去外间寻了两个侍卫进屋帮忙,这才把姜帆的湿衣换下。
大夫查看完姜帆的情况以后,提笔写了方子,红凝出去送人,并结清费用,再去吩咐小厨房熬药。
姜娩没睡好,又因受了寒,这会儿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金钏上前:“娘娘,奴婢吩咐小厨房给您熬碗姜汤吧。”
姜娩:“也好。”
红壶端着热茶进来,盯着里面躺着的姜帆看了好半晌,想到姜驳的性子,纳闷不已。
银珀也纳闷呢:“这真的是两父子?”
红壶像是找到了同盟:“是吧?我也这么怀疑。”
银珀:“性格差的可真大。”
金钏摇头,觉得她们的接受能力还是不够包容:“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谁说父亲是什么性子,孩子就会是什么性子?”
俗话还说了,歹竹出好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