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垂脸,转过身。刚走了几步,便听身后的萧砚声音沙哑地问道:“谢临远待你好吗?”
沈棠宁没有迟疑。
“他待我很好。”
“好,好。”
萧砚一连说了两个好,末了,微笑着道:“如此,我便能放心了。”
沈棠宁回了禅房。
“你先下去罢,我想抄会儿经书。”
她走到案几前坐下。
回来的路上,韶音就担心地偷偷看了她几眼,此时见沈棠宁倒神色平静,她便放心地退了下去。
当室内终于安静了下来,沈棠宁闭上双目,眼中的泪水才终于滚落了下来。
呆坐片刻,直到门外响起知书的声音,她很快擦干了脸上的湿润。
知书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肚子推门跑了过来,凑到她近前焦急地询问:“世子夫人刚刚去哪儿了?奴婢一转头的功夫您就不见了!”
“我和韶音出去四下走了走,你看着脸色不好,去歇一歇吧,我等会儿不会出去了,在房里抄写经书。”
她疲倦地道。
好不容易上山来一趟,晌午太阳烈,沈棠宁是准备吃一顿斋饭,抄完一篇经文,等午后没那么晒的时候再离开的。
知书知墨似乎很不放心似的,在门口走来走去,不停地催促她赶紧回府。
韶音急脾气,直接讽刺俩人道:“你俩急着回去就先自己回去,我们姑娘是出来拜佛的,不是出来装样子的!知道的以为你们两个是丫鬟,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我们姑娘的教养嬷嬷,专门过来监视她的!”
知书和知墨脸色大变,急忙跪在地上磕头不止。
沈棠宁瞪了韶音一眼,把这两人扶起来,思忖片刻,吩咐几人道:“罢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就打道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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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西斜,暮色四合,金乌彻底隐匿于西山之后,皎白的月刺破薄雾,遥遥挂于天际。
镇国公府中,因世子夫人沈棠宁尚未归府,寻春小榭乱作一团。
王氏忧心不已,指派了两行人出去找人,一队去城外的普济寺和妙峰山里寻,一队在城里打听打听,沈棠宁是不是回娘家找温氏或温济淮了。
谢瞻已出去找完一圈回来。
他下了马,回到寻春小榭两人的房里,径直抱起摇床里睡得正香的圆姐儿。
“睡什么?你就知道睡!你娘都不要你了!”
圆姐儿先是莫名其妙被惊醒,紧接着又被亲爹夹着腋下肉抱起来,谢瞻这张铁青狰狞的脸此时绝称不上慈祥好看,顿时吓得圆姐儿嚎啕大哭起来。
长忠听到动静连忙朝着屋里探进头来,看着自家主子这幅愤怒骇人的模样,不由也是一惊,心道怕是要大事不妙。
他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世子,忠毅侯不在府中,他一早离开家门就再没回来过,线人说,说,忠毅侯今日去的……正是城外妙峰山普济寺!”
……
从普济寺回镇国公府,少说慢说也得花费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
沈棠宁下马车时那只擦伤的脚一瘸,险些跌倒在地上,幸好被锦书和韶音扶住了。
她一瘸一拐,整理了下自己稍显凌乱的发和衣服,极为狼狈地进了府。
王氏见到她回来,方松了口气,听沈棠宁说完晚归缘故,再看到她小腿上的擦伤,心疼尚且来不及,更难去出言责备她。
“没事就好,好孩子,娘没怪你。倒是阿瞻,他出去找了你许久,他很担心你,你赶紧回去看看他吧。”
沈棠宁一听这话,谢过王氏,忍着疼加快速度回了寻春小榭。
王氏说谢瞻出去找了她一个时辰,明日还是他的生辰,白白害他为她担心。
尤其今日她还去私会了外男,沈棠宁还是有些心虚的,待进了院子,见长忠和安成一个个神色怪异地看着她,她略微不解,却未作多想。
“世子呢?”她问。
“……在屋里。”安成说道。
沈棠宁抬脚要进,安成又叫住她,咳嗽一声道:“世子夫人,世子他,呃……他恐怕喝多了。”
沈棠宁刚进屋就听“啪”的一声脆响,她眼皮子一跳,快步走进屋内。
谢瞻果然坐在窗前喝酒,他听到声音慢慢扭过身来,看着她人走得越来越近,先是皱起了眉,旋即霍然站起,酒意朦胧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
“你怎么回来了?”他阴沉着脸道。
沈棠宁愣了一下,脱口说道:“我不回来还能去哪儿?”
说完猜测到谢瞻可能是喝多了说胡话,便想试探着去拿他手中的酒壶。
“你喝醉了,别喝了吧?”
她的手还没碰到那酒壶,谢瞻就蓦地攥住了她的手。
“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
他一步步向前走,阴沉沉地道:“我在想,我到底是该放你走,还是亲自去把你和那奸夫给捉回来!”
奸夫!
沈棠宁双目圆瞪,大吃一惊,人还未反应过来,谢瞻就扔了手中的酒壶,上来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一把摁在了墙上。
“沈棠宁,你真当我眼瞎呢,你背着我和情郎私会,你们两个去寺庙私会偷情,怎么了,你还忘不掉他,他碰你了,我都还没碰过你,你让他碰你了?”
他咬牙切齿,忽地拔高音量咆哮起来,浓烈的酒气喷到沈棠宁的脸上,沈棠宁感到一阵晕眩,耳膜仿佛都要被他的吼声震裂。
那不是金华酒的味道,而是一种酒劲儿很大的酒,沈棠宁不知是被这酒熏的,还是被他的一番近乎羞辱的话臊得吓得,总之脸一阵红一阵白,颤着声乞道:“阿瞻,你,你喝多了,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谢瞻冷笑了下,目光阴鸷,拈住她鬓角垂落的碎发摩挲着,忽地又是冷笑一声,闲聊似的慢慢地说:“你告诉我,你怎么回来了,别告诉我,你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哦,你还记得自己有个孩子,这个孩子姓什么你记不记得,姓谢,你还想叫她改姓萧?”
“团儿,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你再去见他我就打断你腿?”
他轻语柔声地说着,轻轻抚摸沈棠宁的发、脸,每一个字却都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透着一股子狠厉森然的杀意。
他那张阴郁的俊脸扭曲到一处,两颧薄红,双目赤色,恶狠狠地瞪着她,完全不见平日里俊美优雅,像个青面獠牙面貌狰狞丑恶的疯子!
沈棠宁被他一忽发疯似的暴怒,一忽死寂般的温柔彻底吓傻,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一动不能动。
“不说话,你哑巴了,还是被我说中了?”
谢瞻扳过她的脸,盯她片刻,呵呵冷笑了下,突然强硬地凑过去堵上了她的唇。
他大口大口地吮咬包裹住了她,没有任何技巧与温柔就侵入了她的唇舌,过了足有十几息的功夫沈棠宁才惊恐地反应过来。
她快要窒息了,立即去捶打他,被他铁臂一钳抓住手腕就按到墙壁上,她又连忙去踢他,他双腿一抬不费力夹住她按在墙上。
那股蛮力好似要把她吞吃入腹,唇齿之间满是酒水的味道。
沈棠宁痛苦地蹙起眉,泪水从眼角无声地滚落。
谢瞻品尝到那属于她泪水苦涩的滋味,顿了下,可这次他没有再为她的眼泪停下来,舌尖一点点卷去她眼角的泪,托住她的臀,将她蓦地由上及下扛到了肩上。
天旋地转,沈棠宁浑身的血液几乎倒流,她眼睁睁看着他先去锁了门,随后离她越来越近的床,终于有了不祥的预感,疯狂地拍扯着谢瞻大叫:“你疯了,你做什么,你快放我下来!”
谢瞻将她一把扔到床上,重新堵住她的唇,将沈棠宁吻得几近窒息,大口大口地喘息,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有没有碰过你?”
他跨坐在她的腰间,一面去撕碎她的衣服,一面冷酷地质问她。
“没有,没有,他没碰过我,求你别这样!”沈棠宁哭着哀求。
她突然尖叫起来,谢瞻咬住她的肩头,赤裸滚烫的肌肤相贴,痛感清晰地传入她的脑中,她痛到失声,却再无一丝气力去反抗他,流着泪口中喃喃:“我恨你,谢临远,我恨你!”
谢瞻呼吸一滞。
他慢慢抬起头,她那句凄凉而充满恨意的哭喊叫他心底生出前所未有的慌乱与害怕,他也不想这样对她,可他就是受不了她心里想着别的男人!
是,他就是贱,贱到竟喜欢上了一个根本不爱他的女人!
他嫉妒萧砚嫉妒得发疯,为什么只要萧砚回来,她就愿意抛弃所有去见他,那他又算什么?!
他既愤怒又不甘,既然他费尽心思的讨好她不要,那么就别怪他心狠!
此时此刻,谢瞻脑海里就只剩下一个疯狂的念头——占有沈棠宁,彻底占有她的身体,在她的身上打下他的烙印,再把她关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哪怕她不情愿,哪怕她恨他!
他喘息着,一字一句怒声道:“是你先背叛了我,你和别的男人偷情,你把我置于何处!”
“你从来都不信我,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沈棠宁紧闭着眼,睫毛沾满晶莹的泪水,唇瓣被他亲吻的红肿不堪,身子因了惊惧和愤怒一抖一抖,像只可怜的小兔儿。
“是。我是去见了萧砚,可我没有和他偷情,我与他在婚前便断的清清白白,干干净净!我去找他,只是为了探知我兄长的下落,我晚归,是因我的马车在下山途中不慎滚落了山坡。”
说罢,沈棠宁睁开泪眼,用尽浑身仅剩的力气推开谢瞻,再狠狠地给了他的脸一巴掌。
“啪”的一声,极清脆好听的声音。
第44章
“啪”的一声,极清脆好听的声音。
沈棠宁试着推开他,不知是被她扇懵了,抑或是良心发现,谢瞻顺势倒在了一旁的床铺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沈棠宁一喜,顿时也不顾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手脚并用就要往床下爬去。
爬到床边时,冷不丁身后伸出一只手攥住了她的脚踝,沈棠宁吓得尖叫一声,连忙又一脚踢过去。
大约是踢倒了谢瞻的脸上,又听“咚”的一声闷响,似乎是头撞到了墙壁上,背后的谢瞻闷哼一声再没了声息,她连滚带爬总算下了床。
床下的衣衫都被谢瞻撕碎,捡都捡不起来,她只能扯下一旁衣槅上的披风披到身上,勉强遮住自己衣不蔽体的身子。
生怕他再度发疯,沈棠宁不敢停留,一瘸一拐地疾步朝着门口走去。
直到打开门呼吸到门外新鲜空气的那一刻,她才终于松了口气,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
锦书急忙凑过来扶住她,摸到她披风下裸露在外的小臂,不由大吃一惊。
适才听屋内两人似乎又是大打出手的争执,谢瞻那虎啸龙吟般震怒的咆哮声透门而出,两个丫鬟俱是吓坏了,想进又不敢进去,在屋外急得团团乱转。
后来谢瞻直接把门锁上,听屋里沈棠宁撕心裂肺的哭喊叫嚷声,那动静像是要强迫他们姑娘,两人更是急哭了,进又进不去,韶音跑去了如意馆找王氏,这会儿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