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琅华郡主比武招亲,陛下特地为她开放此楼,并派下礼官主持这场招亲仪式。
楼前已搭上擂台,城中百姓早在前几日便已听闻郡主招亲之事,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马车还未走近,萧婧华便听见了喧嚣声。
“来了来了,王府的马车来了!”
刻有恭亲王府徽纹的马车驶近,百姓们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车门打开,纤细白皙,柔弱无骨的玉手搭在驾车的侍女手上,眼前一花,宛如骄阳坠落,烈烈似火,又如一团雍容华贵的牡丹折落,飘至众人眼前。
萧婧华曳曳落地。
人群嘈杂。
“那便是郡主?”
“生得可真美啊。”
“若是不美,怎么能被北夷的三王子看上,当众提亲?”
“也不知郡主今日会下嫁何人。”
“应当是那三王子吧。”
“这可说不准。咱们盛朝的优秀儿郎也不在少数,你怎么能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
听着耳畔的窃窃私语,萧婧华与恭亲王一道步入富朝楼。
前几月,她被山匪掳走时,便是不去听,也能知道百姓们口中的定不是什么好话。
如今她比武招亲,又是另一幅模样。
这些百姓,可真有意思。
唇畔带着浅淡笑意,萧婧华彻底将那些闲言杂语甩在身后。
富朝楼二楼摆了几桌席面,转为今日观礼贵客所设。
朝中有大臣今日亦来观礼,恭亲王拍了拍萧婧华的手背,转头走向他们。
“婧华,我们在这儿!”
角落里,谢瑛对萧婧华招手。
萧婧华扬起笑,带着箬竹几人走过去。
“你们来这么早?”
转头一看,意外又惊喜,“江姐姐,姿娘,你们也来了。”
温婵姿挑眉,“你的大日子,我怎么也不能缺席啊。”
萧婧华瞪她一眼,下一刻又笑出来。
江妍卿温婉颔首,“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也得回京看看。”
兴奋地挽住江妍卿的手,萧婧华道:“江姐姐,这是敬国公府的两位姑娘,云慕筱和谢瑛,这位是温婵姿。”
随后又对三人介绍,“这是虞侯府上的大姑娘,自小和我一同长大的姐姐。”
江妍卿笑意温和,“我比几位年长几岁,若不介意,便与婧华一道唤我一声江姐姐吧。”
“江姐姐。”
三人齐声。
入座后,萧婧华打量着谢瑛的穿着,没忍住笑了,“你还真打算上场啊。”
谢瑛今日依旧梳着马尾,只是换了身男装,脸上也不知抹了什么,轮廓瞧着硬是硬朗了几分,再加上喉间假喉结,瞧着倒是个美少年。
她甩着头发,“那是当然。倘若有个意外,我也能当个备用人选不是?”
云慕筱嗔她,“胡说什么呢?怎么会有意外?”
谢瑛当即拍了下嘴,“我的错我的错。”
萧婧华笑得双眼弯弯,江妍卿捂唇笑,温婵姿毫不掩饰,一双媚眼里盛满笑意。
云慕筱正准备开口,蓦地感受到一道强烈的目光。
眼珠一转,对面楼上在窗边负手而立的人对她温和一笑。
她抿了唇,正纠结是否该回应,楼下震耳锣鼓声打断她的思绪。
礼官站在台上朗声道:“今日琅华郡主比武招亲,凡是十八至二十五以内未婚男子,皆可上场比试。比武将采取一对一的形式,掉落擂台之人,将失去比试资格。另,不可动用兵器,不可伤人性命。”
他平手,指尖对着台下炉内尚未点燃的香,“黄昏之时,此香燃尽。那时台上剩下的人,将得陛下圣旨赐婚。”
“锵——”
锣鼓再次被敲响,礼官道:“比试开始,诸位请。”
话落,他提步走下擂台。
场内安静了一瞬,人群中,不少人对视着,却迟迟未曾上前一步。
百姓们嚷嚷着,“怎么没人上啊。”
“北夷的三王子呢?”
片刻后,有人飞身站上擂台。
几乎在他动身的那一刻,又有人动了。
二人相对而立,拱手作揖,“请。”
竟两个都是盛朝人。
谢瑛皱眉望着台下两人,“那三王子呢?他不是信誓旦旦要娶你,怎么不上?”
“此时上场,于他不利。”云慕筱慢悠悠饮着茶。
“不错。”江妍卿赞同,“那香要燃至黄昏,这么长的时间,他此时若是上场,岂非被人当成了靶子?”
温婵姿瞧了眼那又粗又长的香,猜测道:“三王子,大抵午后才会现身吧。”
她的话方落下,萧婧华已远远瞧见几道人影正在靠近。
阿史那苍带着人,堂而皇之地在富朝楼隔壁酒馆歇下。
一名北夷少年倒了碗酒,阿史那苍喝着,边看擂台上的比试,绿眸微眯,似映着山水的湖面,幽绿暗沉。
萧婧华不想看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悠闲样,缓缓转开眸子,“等着吧。”
果真如温婵姿所言,这一等就等到了午后。
上午胜出的那人立在台上,志得意满道:“何人敢与我一战?”
“啪”一声。
阿史那苍摔了酒碗,放声大笑。
“我来!”
几个迈步登上擂台,他右手置于胸前,脑后辫子垂落,在肩上摇曳。
“北夷,阿史那苍。”
那人昂首时有矜傲显露,“盛朝兵部侍郎之子,何元。”
阿史那苍抬眸。
绿瞳里笑意消散,在转瞬间汇聚成凶光,似草原狼王,霸气睥睨。
头顶有苍鹰清唳,叫声响彻天际,经久不散,似一曲不朽的赞歌,提前为它的王欢唱。
何元有一瞬的心悸。
下一瞬,对面的人猛然向他挥出一拳。
何元举臂格挡,腿上忽然传来剧痛,下盘不稳,他险些趴在台上。
震惊间,腰间被狠狠踹了一脚,他竟然硬生生被人踹下了台!
“哐当——”
锣鼓震声天。
“北夷三王子胜。”
十息不到。
台上,萧婧华面色逐渐难看。
下方,惊愕过后,人群爆发出嘈声。
“这、这么快?”
“上午何公子可是一连败了六人,却不能在这北夷三王子手上走过三招,他竟如此厉害?”
“北夷勇士,名不虚传啊。”
“我来!”
一人喊了一声,跃上擂台。
阿史那苍大笑,“来得好!”
“下一个。”
“下一个。”
“下一个。”
“下一个!”
越来越多的人走上擂台,最终却都落得个或拎,或踢的结果。台下一时间哀声一片。
宽阔擂台上只余阿史那苍一人。
他双手交握,动了动脖子。
汗珠顺着麦色脖颈往下淌,他猛地攥住衣领,将衣服扯落,随手一扔,露出块垒分明,肌肉紧实的胸膛。
呼吸间胸膛起伏,汗水顺着沟壑滑落,胸前横贯着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丑,反而充斥着刚毅野性的美。
他怒喊:“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