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房里就只有一张榻,这有什么好喜欢的?
萧婧华垂着眼,“夜不归宿,父王会担心。”
“我让孟年去知会一声,定不让王爷忧心。”
萧婧华没应声。
屋里静到闻针可落,沉默间,外头忽然闹了起来。
灯影人影晃动,陆夫人走在最前头,大步跨过门槛,“终于舍得回来了?陆埕,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
话音陡然断裂,陆夫人惊喜地看着萧婧华,“婧华回来了?”
萧婧华扬笑,“娘。”
“诶。”陆夫人快步上前拉起她的手,喜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晚膳可吃了?”
见萧婧华摇头,陆夫人连忙转头喊道:“殷姑,把馒头放下,去厨房把饭菜端来。”
殷姑远远应了一声。
这时,孟年拉着箬兰小跑过来。
陆夫人瞪向孟年,“你这孩子,婧华回来了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孟年委屈,“您没看见箬兰吗?”
分明是她听见他说大人回来了,风风火火地就让殷姑端了盘大白馒头过来,连碗粥都没有。
箬兰尴尬,“夫人。”
陆夫人理直气壮,“上了年纪的妇人眼神不好,这不能怪我。箬兰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语调一转,陆夫人震惊地看着箬兰红肿的脸,“谁打你了?”
“娘。”
陆埕道:“先让她们吃饭吧。”
陆夫人皱眉转过视线,这一眼,更是惊讶,“你腿怎么了?又伤了?”
见陆埕精神劲还不错,想来也没什么大碍,陆夫人放下了心,不由嫌弃,“你怎么老是受伤。”
萧婧华有些尴尬,轻轻扯了扯陆夫人的衣袖,“他是为了救我。”
陆夫人脸上瞬间露了笑,夸赞道:“不错,这伤受得值。”
陆埕:“……”
殷姑将饭菜送来,摆上后带着孟年和箬兰离开。
陆夫人早就吃过了,坐在一旁给两人夹菜。
听萧婧华说完今日的来龙去脉,她气得不行,“这种人就该给个教训。”
萧婧华边吃边安慰,“娘放心,会的。”
直到两人吃完,陆夫人收走碗筷,仍是一脸的义愤填膺。
她走后不久,箬兰便和殷姑回来了。
后者领着个粗使婆子,抬了桶热水进来。
临走前,殷姑温声道:“郡主好生歇着。”
萧婧华笑,“好。”
几人走后,孟年这才从门框处探出脑袋。
陆埕唤他,“扶我去书房。”
孟年:“啊?”
“你啊什么啊。”箬兰推他一把,“赶紧的,快去。”
孟年迅速又嫌弃地瞥了陆埕一眼。
真怂。
他走进屋。
撑着孟年的手腕站起,陆埕对萧婧华道:“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萧婧华随意点头。
两人走后,她打开柜子,从里头挑了身雪白寝衣。
她的衣物多,成亲时留了不少在陆府,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将身子浸入浴桶,萧婧华仰头闭眼,放空自己。
水藻般的黑发浮在水面上,水珠顺着雪白侧颈滑落,啪嗒掉在影绰水下。
一双藕臂搭在浴桶边缘,她似月下海妖,一呼一吸间摄心夺魄。
萧婧华蹙眉,水下长发随之飘荡,乌发雪肤汇成极致对比。
今日的方代可把她恶心坏了。
倘若她和离,往后说不准还会遇到跟他一样的男人。
或是自命不凡,或是想借着她往上爬,就算她不会再嫁,时不时有两只苍蝇跳出来也着实心烦。
这样看,陆埕还是不错的。
不会约束她,她想回王府回王府,想住多久也不会管。
可她。
始终意难平。
收回双臂,萧婧华慢慢沉入水中。
水从四面八方涌入,将她包裹。温暖舒适,似幼时母妃的怀抱。
水温渐凉,箬兰在外头催促,“郡主可洗好了?当心着凉。”
“哗啦”一声,萧婧华破水而出。
“好了。”
她迈出浴桶,拿了帕子擦拭身子,随后换上寝衣,走出净室。
箬兰见她携了一身水汽出来,连忙拿着帕子迎上去。
萧婧华在窗边坐下,打开窗,仍由夜风吹拂双颊。
箬兰站在她身后,动作轻柔地为她擦拭湿法。
她头发又长又多,箬兰用了好几张帕子才勉强擦干。
夜深了。
萧婧华关了窗,“去歇着吧,灯不用灭,待会我自己来。”
“好。”
箬兰:“那郡主早些歇息。”
走到门口,忽然听到里头女声。
“我的嫁妆里好似有张紫檀木软榻。”
箬兰回身,回忆片刻后道:“是有一张,郡主问它作甚?”
萧婧华站在灯下,长发倾泻,眼睑垂着。
她拿着剪子拨动灯芯,缓缓道:“让人搬到屋里来,这屋子里空荡荡的,我瞧着不顺心。”
“那行,奴婢明日就让人搬。”
萧婧华点头,“去吧。”
箬兰将门关上。
走出几步,她猛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郡主让人搬软榻,这是要在陆府长住的意思?
挠挠头,箬兰不解离去。
屋里。
萧婧华端着灯盏,睃巡着整间屋子。
摆设和她一个多月前离开时一模一样,并未有人动过。
吹了灯,萧婧华走到床边躺下。
暖和锦被盖住微凉身躯,她闭上眼酝酿睡意。
屋里并未熏香,可昏昏沉沉间,总觉得鼻尖好似有股浅淡香味萦绕。
干净冷冽。
似陆埕的气息。
第83章
萧婧华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
她并未起身,而是靠坐在床上发怔。
许久未曾睡得这么好,她竟一时有些不适应。
喉间发干,萧婧华拿起放在床头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冰冷水流顺着喉咙滚落,凉意瞬间袭遍全身,她彻底清醒。
趿着鞋子下床,她用指尖梳理了两下长发。正要唤人,门已被人从外推开。
箬竹笑着进来,“郡主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