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刀砍下兔子腿,那兔子痛苦大叫,仅剩的一只腿在空中疯狂蹬动。
满目鲜红。
萧婧华眸底浮现一层泪光。
别哭。
手背被狠狠掐了一下,余光里,温婵姿对她摇头,无声道。
别哭。
萧婧华止不住颤抖。
双手捏着拳,掌心一片刺痛。
她麻木地听着耳边狂妄的笑声,看着一只又一只山鸡野兔被虐死在她面前。
整个人仿佛落入深海之中,源源不断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死死包围,让她窒息。
她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脑海内一片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潘祝兴终于杀完了,扔下刀,他看着萧婧华无动于衷的脸啧了一声,似是极为扫兴。
寇全一直注意着萧婧华的表情,见她始终忍着没哭,倒是来了几分兴致,“行了,戏唱完了,赶紧把东西弄下去,别脏了郡主的眼。”
潘祝兴懒懒道:“还不快去。”
几个山匪齐齐“诶”了声,带着满地“尸体”离开。
寇全挥手,“你们继续。”
继续?
继续什么?
尚在混沌中的萧婧华勉强收回一丝心神。
掌下刺痛,她怔愣低头,却见手心血痕斑驳。
不知不觉,她把自己掐出了血。
“嚯!”
一声大喝,萧婧华惊了,猛一抬头。
堂内两个山匪脱下外衫打着赤膊,露出结实遒劲的肌肉,赤手空拳过着招。
拳拳到肉,脸上青紫纵横。
是萧婧华从未见过的血腥暴力。
她不愿看,上首寇全蓦地漠声,“姿娘,你怎么伺候的郡主?”
“是奴的错。”
温婵姿连声告罪。
起身时,她在萧婧华耳畔低声说了两个字,紧接着,萧婧华察觉到自己的头被强行固定。
有个山匪被一拳打落到她脚下,起伏的肌肉,粗/喘的气息,皆令她感到厌恶。
可她躲不开,只能就这么看着两个山匪在她面前打起来。
一拳又一拳,好似下一瞬便会落到她身上。
萧婧华害怕到了极点,鼻尖弥漫起酸意。
忍住,不能哭。
绝对不能哭。
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比试终于落幕。
寇全对赢方道:“待会儿去我那拿酒。”
那山匪大喜,“谢头儿!”
午膳被端了上来。
潘祝兴拦住送饭的老婆子,亲自舀了碗汤放在萧婧华身旁,不怀好意道:“郡主,请吧。”
萧婧华冷眼看他。
眸底含着水色,却如冰川刺骨。
“本郡主不吃肉。”
“我们头儿的好意,郡主怎能不吃?”潘祝兴眯眼,陡然笑了,“是我们招待不周,郡主尊贵,怎能亲自用膳?”
“等等。”
听出他的意思,萧婧华恨极,“我吃。”
潘祝兴笑得好不得意,“那就请吧。”
萧婧华捏起筷子。
这碗汤其实很香,可她只要一想到方才的一幕幕,胃里泛起酸水,阵阵作呕。
她深吸气,忍着恶心小口把肉吃完。
潘祝兴满意了,大笑转身。
温婵姿小声问她,“没事吧?”
萧婧华白着脸,缓缓摇头。
她向寇全提出离开,寇全倒也没为难她,派人送她回去。
被点中的那人一抹嘴,点头应声。
当着寇全的面,他没说什么,但出了屋,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话里话外萧婧华耽误了他吃肉。
萧婧华冷着脸仍他辱骂,回去之后,在那矮个山匪抬手去拿门上锁头时,猛地踢了一脚门。
矮个山匪手被磕住,疼得嗷嗷大叫,“贱女人,敢玩你爷爷?”
萧婧华丝毫不惧,冷声道:“你敢动我?”
矮个山匪猛一抬头,触及她眼中寒意,悚然一惊。
好似幼年时见到县太爷,总会心中恐惧,不敢与他直视。
矮个山匪利索地把门锁上,“等着,明个儿看头儿怎么收拾你。”
他色令内荏地威胁一通,麻溜走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此处只剩她一人。
萧婧华泄力从门上滑落,忍了许久的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她哭得无声无息,在顷刻间泪流满面。
喉间有肉味涌上来,她弯腰呕吐,好似要把胃里所有东西吐出来。
“叩叩。”
窗边有轻微响动声。
“谁?”
萧婧华擦掉眼角泪珠,掩唇回头。
她哭过,又吐了一通,眼角通红,好不可怜。
温婵姿站在窗外,对她扬起手中水囊。
“喝口水,会好受些。”
萧婧华慢慢走过去,温婵姿拔出塞子,掏出一根竹管插/入水囊里,穿过直棂窗递给她。
扶起竹管,萧婧华张唇。
看她安静喝水,温婵姿缓声道:“我小时也见过杀鸡杀鸭,都是一刀抹了脖子痛快,哪像他们,好似以杀活物取乐。我第一次见时,和你一样吓坏了。”
眼前仿佛涌现出无数只犬兔,萧婧华努力咽水。
把那股恶心劲压下去后,她松开竹管,“他们为何这样做?”
温婵姿凑近,小声道:“听厨房的徐婆婆说,寇全,就是那位山匪头子,早年和一位贵族小姐相爱,两人被小姐家里棒打鸳鸯,小姐便跟着他私奔。但小姐过惯了富贵日子,哪能和他粗茶淡饭,趁他不在跑了。”
“小姐家中重新为她择了婿,成亲当日,寇全找上门去,灭了小姐和她夫婿满门。从那以后,他最爱看千金小姐放下骄傲,对他痛哭流涕。若是性子坚韧的,他态度会好上许多,可一旦那些姑娘求饶。”顿了顿,温婵姿道:“便到头了。”
萧婧华厌恶,“小人行径。”
她又问:“这些山匪究竟是何来历?”
温婵姿摇头,“不知。徐婆婆说,他们每隔一段时日便会来,剩下的时间,谁也不知他们在何处。在这里,也只有寇全一人会下山。”
不远处响起喧哗声,她抽回竹管,“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些。”
萧婧华抿唇,“多谢。”
温婵姿回头,对她翘起嘴角。
她走后,萧婧华看了会儿窗外天空,踱步到草垛上坐着发呆。
……
晚膳前,萧婧华又被迫看了一场虐杀。
她忍着泪吃完饭,踩着月光,浑浑噩噩地走在泥泞路上。
黑夜笼罩下,野兽们破栏而出,猖狂得意的笑声如一张大网,结结实实兜头将她罩住。
躲不开,逃不了。
路过一间木屋,有个姑娘跌跌撞撞逃到门前,一双粗糙大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拖了回去。
萧婧华看到一张有几分眼熟的脸。
白日里的矮个山匪对着她淫。笑,“哟,这不是郡主么?要不要一起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