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奇怪的,我之前也为你破了例。”
小萤知道,可那次是承担了凤尾坡开战的罪责,是为了保全慕寒江心中相宜的国储太子。
可现在,他明知凤栖原是假的,为何还愿意干冒天下之大不韪?
听了小萤的疑问,慕寒江顿了顿,直直看向女郎的脸儿,慢慢说道:“你为何不信,我无论上次,还是这次,都是因为要保的人是你……”
上一次,只是因为国储是让他刮目相看的少年,让他心生不忍,他才会救。
小萤对于慕寒江突然砸的话有些猝不及防,难得愣了一下,琢磨他话里的意思。
可慕寒江不待她反应,便转身上马,扬鞭而去。
等小萤转身回房间时,凤渊已经等在那了。
门房应该事无巨细,将门口的事情都告知了瑞祥王。
而此时凤渊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她。
她以为凤渊这个醋坛子定然会发难,盘问她的心思。
没想到凤渊沉默了一会,只是简单解释了隐瞒婚事的原因:“原想着告知你的,只是阿原出事,才耽搁了。”
这般解释很牵强,不足以抵消他骗人的坏心思。
不过小萤看他这般通情达理,居然没胡乱吃醋发疯,突然觉得此人心性似乎开阔了许多。
只是她将手搭在凤渊手臂上时,才发现他的肌肉绷得很紧,紧抿着唇,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
凤渊当然清楚慕寒江在府门口向他的未婚妻说的那些话。
他甚至觉得慕寒江就是故意挑了这样的时机,若是他吃醋发作,势必要与小萤口角。
而这凤栖原出事的关头,若是他闹,便显得他不懂事,不体谅人了。
生在宫里,凤渊对于这种争宠比较的心思,看得太多。
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沦落到要动这样的心机。慕寒江没生成女儿身,入宫做个争宠的妃子,还真是可惜……
小萤原本安慰醋坛子的话,因为凤渊的“通情达理”而堵了回去。
若不了解他,还真以为他这般大度。
既然他要憋着,就看看他最后能憋到什么时候,不过她很好奇凤渊原本是准备怎么“算计”她的:“说说你原来的打算。”
凤渊笑了一下,带着说不出的邪气:“你不会爱听,何必说出来?”
也就是说,他原来“骗婚”的打算只合适做出来,却卑鄙得不好讲出来?
这么说,还是阿兄出事,才间接“救了”她?
难道还真要迷晕了她,然后架着拜堂?小萤被勾得更加好奇,心里痒痒的,正想说话,却被凤渊一把捂住了嘴。
“若是我不爱听的,你也先别说。”说完这句,凤渊却转身想要离开。
小萤从后搂住他的腰肢,懒洋洋问:“你怎么知我说的你
不爱听?”
凤渊伸手覆住了她的腕子,却终于没有使出气力,只是微微转头,等着小萤如往常生气时那般,继续大骂凤家的族谱。
这女郎热爱自由,最恨别人摆布算计她。然而他明知忌讳,却一意孤行,想用一纸婚书留住她,她若想骂人,也是正常的。
小萤伸手扳住他的下巴,拿出审人的劲头问:“既然备的是婚服,那件薄里衣,是给谁备的?”
凤渊没想到,她问的却是这般不着调的问题,一时呆愣住了,怔怔的眼神,跟昨天院子被小萤按住猛亲的傻狗儿一样。
他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小萤一把捂住了嘴。
“我现在可是还生气呢,不想听你说话,等救出了阿原,你穿那件衣服打拳给我一人看,我才原谅你……”
说完,她也想学凤渊方才的样子,大步流星地离开。却被凤渊反手扯入怀里,低头亲吻住了她的唇。
每次亲吻少女,无论多么缠绵都不够,再灼热的纠缠,似乎都无法牵绊住她自由飘荡的魂灵。
小萤闭眼接受着大奉皇长子虔诚的膜拜,也在安抚着郎君躁动的不安全感……
他的性子就是如此,因为曾经极度的贫乏,而不得不抓牢手边的一切,又因为从无人可依靠,而变得性情孤僻,若是任着他胡思乱想,说不定又要拐入到什么牛犄角里去。
待得一吻作罢,小萤依依不舍摩挲着男人的脸颊,轻轻道:“接下来,我可能真要说些你不爱听的了。”
说完这句,小萤附到了凤渊耳边,低声耳语:“我打算……”而凤渊的眼也越睁越大……
再说慕寒江,从瑞祥王府出来,一夜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清晨,却接到了陛下的旨意,宣他入宫。
最近魏国的使臣要入京,却赶上前阵子京城刺客的乱子,所以京城的治安,陛下也得慎重问一下。
如此聊着,便也聊到了即将回京的太子凤栖原。
淳德帝叹气说道:“他身体不好,一路慢行了一些,听说在流云渡停留数日才又启程。”
说着,他挥手示意慕寒江坐下,吩咐人给他赐茶:“你父亲的身体如何?”
慕寒江恭谨回答:“还是老样子,陈年旧伤,需要将养。”
定国公慕甚常年不见人,又经常外出求医,更怕将病气过给陛下。所以淳德帝上次见慕甚,应该是在十年前了。
淳德帝点了点头,看向慕寒江,似乎是在他脸上找寻着什么,微微叹气道:“每次看你,朕都觉得自己的儿子不争气,个个都不如你……许是朕不如老慕,没有将孩子教好,还真是天意弄人……”
类似这样的话,慕寒江以前也听陛下说过。
看来国储归来,又让陛下想起了凤栖原的女态糟心,所以才有这般感慨,自是说些赞誉国储皇子一类,不走心的话。
正说话的功夫,宫内的大太监引着一位端庄明丽的妃子进来。
她手里盛着托盘,那炖盅里是给陛下刚刚炖好的燕窝奶羹。
慕寒江认得,这女子乃是刚刚历险归来的怡妃。
虽然是正得宠的妃子,不过她的穿着也很素雅,并无商贵妃那般满头珠钗。
陛下结果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便示意宫女也端了温热的一杯给慕寒江。
慕寒江自小出入宫里,关于吃食一类,若遇到了,陛下从来都是要分给他吃的。
用陛下的话讲,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便跟自己的亲儿没有什么两样,宫人也都习惯了。
就在这时候,有宫人来报,说是定国公求见。
陛下似乎没有防备,甚至呛了一口,怡妃赶紧在一旁给陛下顺气拍背。
慕寒江也纳闷,父亲今日为何突然进宫来见陛下。
待定国公进来时,淳德帝从桌后站了起来,快走了几步过去扶住了他:“老慕啊,还以为你浸在药罐子里,这辈子都不与朕相见了。”
慕甚清瘦的脸上溢着温笑,先是要郑重施礼,却被淳德帝扶住:“这里又没外人,你还怕有礼官挑错?快,给定国公赐座!”
他年少时,跟慕甚一起读书游学,乃是光屁股长大的交情,自是不同旁人。
待坐下之后,慕甚看了看儿子,笑问到:“寒江,今日入宫是为何事?”
待慕寒江说了是因为迎入时节,跟陛下禀报一下那次刺客后续时,慕甚点了点头:“听说最近魏国的使臣要来,在这关卡,一切以稳妥为宜。说起来,这次使臣的来头不小……好像是魏王的亲弟弟,叫……霍不寻的!”
就在这时,一旁的怡妃似乎没有拿稳杯子,杯盖掉落在了地上。
怡妃倒是从容,赶紧施礼向陛下请罪,然后道:“既然陛下要跟国公商谈国事,臣妾便先告退了。”
慕甚微笑瞟了一眼怡妃苍白侧脸,待她出去后,便掏出了一本手札,交给了陛下。
“臣养病这么多年,虽然身体羸弱,却也不敢忘君之嘱托,布置人手,在魏国王庭安插眼线潜伏多年,收集来了这次使臣的名册底细,以及偏好,希望能对这次议谈有些助力……”
慕寒江知道父亲与国君久别重逢,定是有许多话讲,他便先告退一步,离了御书房。
上次刺客最后的踪迹就是在五里坡,那里也是太子回程的必经之路。
慕寒江想好,便以寻访刺客下落为借口,正好去那里偶遇一下太子车队。
当他回到龙鳞暗卫调拨人马的时候,发现高崎并不在,一问才知他今日生病,并没有来当值。
而自己用惯了几个人,也都恰好不在。
母亲的心腹——精字辈统领程琨走了过来。
听闻慕公子想要去五里坡时,他道:“正好属下今日无事,可带人随着公子走一趟差事。”
慕寒江不惯用精字辈,直觉想要拒绝,程琨却说:“陛下整顿吏部卖官鬻爵的案子,抓了不少文武臣子,因为不好走廷尉府,借调了不少龙鳞暗卫,公子要是觉得属下用得不顺手,可就暂时无人可用了。”
慕寒江今日就是摆样子,前去探探虚实,确定了太子身份即可。
于是慕寒江便让程琨带人,随着他走一趟差事。
而太子的马车一路走走停停,这时已经到了五里坡。
慕寒江带着龙鳞暗卫寻访五里坡时,“正好遇到了太子车队。
到了车队前时,慕寒江看了看从江浙而来的随行之人,冷声道:“怎么护卫太子的都是生面孔,将你们的腰牌掏出来,我要查看。”
第98章
侍卫掏出了腰牌,慕寒江一看,居然都是临川罗镇部下的军牌。
据说是太子殿下不放心一路上的安全,向罗镇将军调兵,要求护卫自己的安全。
是以罗镇不敢怠慢,调来了自己的亲兵相随。
慕寒江又问太子的贴身侍女都是何人,他们也不是以前的宫人,而是在江浙人牙子那买来的侍女。
听说之前几个宫人,因为玩忽职守,害得太子在江浙的别院着火,都已经被太子赐死了。
如此一来,太子因大病而心情乖戾,身边换了人,便有个合理的解释,变得滴水不露。
程琨来到慕寒江身侧来道:“公子,不是来五里坡查看贼匪的吗?那些行刺陛下的歹徒不知逃窜到了何处,我们要不要再去附近村镇看看。”
慕寒江没有接话,亮出了龙鳞暗卫查案的腰牌,示意程琨将几个领队的武将拉到一边审问履历章程。
毕竟这是天子脚下,最近闹了刺客,所有进京的生面孔都要接受盘问,这样的借口谁都挑不出错。
趁着侍卫们接受审问的功夫,慕寒江畅通无阻地走到了马车跟前,跟殿下问安。
可侍女入了车内,片刻后出来传话说,太子感染了风寒,不想见人,慕卿在车外问安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