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邓意潮, 若他真能当上家长, 自己就能拿到他许诺的两成家产。可他若是当不成,那自己便什么都没有了,堂堂侯府嫡女, 嫁给一个商户次子, 说出都要叫人笑话死。
可两成邓家家业, 实在足够诱人的。
何楚云打算先拖着, 再探探邓意潮的意思。反正团圆节那天何度雨一闹, 这婚事一时半会也定不下来。
“小姐好。”
路上的几个婢女小厮见了何楚云连忙退到一侧屈身行礼。
何楚云没有精力一一理会叫人起身, 只是照常目视前方走过。
待人走过,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厮扒拉了下身旁的婢女,问道:“那是哪个小姐?”
婢女蹙眉回道:“这是咱侯府的嫡小姐, 楚云小姐。”
“不对啊, 咱们大小姐你都不认识, 进府时是跟谁学的规矩?你是哪个院里的下人?”
那小厮刚要回,拂柳正好路过, 见他后唤了一声:“宝勤啊,少爷有事找你。”
小厮点点头,呆呆应了一声:“哦。”便循着来路回了。
那方向正是何度雨少爷的大院儿。
婢女更不理解, 少爷的小厮,怎会连大小姐都不认识。
她摇摇头, 暗叹这人如此愚笨,日后有他受的了, 少爷可不是谁都能伺候明白的。
何楚云往外走是准备赴约。
昨日邓意潮离开前邀了她游船。
说来也巧,她之前约了锦奴游船没能去上,这回倒是与邓意潮去了。
何楚云带着喜灵等在不冻河的一处人烟稀少的桥下。
今日下了些薄雪,这会儿还没停,好在没风,喜灵跟在她身后撑伞。
按照约定,邓意潮的船会路过这里将她接走。
果然,没多时,一条凤头红木船缓缓而来。
此刻薄雪依旧下着,那稀散的雪花落尽河里立刻便与河水融为一体,没有激起丁点涟漪。唯有落在船身上的,堆积成了略厚的一层。
船头一个黑衣劲装男子划着浆,大抵是邓意潮的亲信。
黑衣男子是焦连,他一抬头就瞧见了前方岸边的女子。
那人身着一袭红裙,白色裘衣。丰姿绰约,纤腰楚楚,风韵旖旎。
她头顶有一把伞,是以叫他看不清全貌,只能隐约瞧见精致的下巴。
虽然不得全貌,但他也知道,那定是个绝美的女子。
这就是少爷今日着急出来见的人啊……
想着,船已驶到岸边两人近前。
雪不仅落在船身,也落在了他的肩头,不过他丝毫不在意,他将船停靠在何楚云面前,随意地扑了扑身上的雪,笑道:“小姐,请上船。”
何楚云微微点头,她身后的喜灵将伞挪动,好跟在她身后上船。
焦连这才看清了女子的样貌,他握着浆的手一紧。
这女子,竟比他方才想象的还要好看。
焦连不仅有些无措,低头瞧见了木梁,才想起自己该做什么。
他连忙俯身把那块一尺宽的木梁搭在岸边的石阶与船沿上。
何楚云颔首,迈开步子准备上船,只是天冷木梁也滑,何楚云身子一斜眼看就要摔进水中。
后面的喜灵一只手举着伞也来不及扶。
这么一瞬何楚云脑子想了很多。
她想到这河水该有多冷,自己要是被淹死那可真是笑话大了。又想到若侥幸活下来,他日病了都不能叫家里人知晓,否则便会知道她与未婚夫的弟弟私下见面,更丢脸。
何楚云紧张地将眼睛闭上,准备好了狼狈落水的打算。
可意外地,她被揽进了一个不算温暖的怀抱。
她抬头看了眼,是那划船的黑衣男子。
还没等她说什么,那男子就连忙将她扶上船,随后满脸通红、磕磕巴巴道:“小姐,失,失礼了。”
“那位姑娘也快些上船吧!”
喜灵不用他说就赶紧收了伞过来,方才可把她吓死了,若是小姐出了什么事那她也不用活了。
何楚云拍了拍喜灵的手,柔声安慰道:“无事,莫要担心。”
随后又看了眼那个低头羞怯的黑衣男子,“多谢公子。”
“额,不用不用。应该的,应该的。”
这一声公子令他更紧张了,焦连甚少被如此貌美的女子柔柔地称呼公子。
喜灵怕小姐受了凉,已经开了舱门等她进去。
这邓意潮身边的下人倒是比他讨喜。
何楚云轻笑一声,点头示意后边进了船室。
焦连也不自然地点点头回应。
进去前,何楚云回头对喜灵道:“你先在外候着。”
喜灵脆生生道了声:“是。”便寻了个地儿坐着等。
见人进去后,焦连恍惚了一瞬,随后摇摇头,赶忙捡起浆继续将船划走。
他用余光瞥见了那俏皮的女子正眨巴着眼睛看着河边的景色没有注意他,鬼使神差地,他将手悄悄凑近鼻前,果然嗅到一缕幽香。
何楚云刚踏进船室,便瞧见那蛮子敞着衣裳斜躺在榻上。
她轻阖双眼,真想转身就走。
“你倒是不嫌冷。”
邓意潮一个翻身,利落地站起来,顺手将她的外袄褪下,挂在一边。
何楚云施施然坐到塌边,扒了一下遮窗的帘子向外看了看。
邓意潮嬉笑着坐到何楚云身旁。
“嫂嫂见了我怎么都不起色心。”
何楚云上下扫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 没有说话,更似千言万语。
邓意潮受了大委屈,“嫂嫂,你怎么这样!”
何楚云看船驶的方向应是远离街市的一处林子,也放下心来。
“行了,说吧。”
邓意潮今晨来信,说是他还有话要亲口对她说,且定能让她动心。
她便来了。
她倒要听听什么条件。
邓意潮向后一仰,双手在身侧撑着榻,“嫂嫂好生心急。”
若是前日之前他这样讲自己还能配合配合,如今两人都挑明了关系,她是来寻合作的,不是来看他发骚的。
何楚云冷笑道:“你这样讲,倒显得你我像对奸夫淫/妇。”
邓意潮不置可否地挑眉道:“不是吗?不过嫂嫂话只说对了一半,我不是奸夫,嫂嫂却是——”
他这话没说话脸上便狠狠挨了一掌。
何楚云是明白了,他哪是发骚,她看他是贱瘾又犯了。
“我看潮儿还是少说浑话。”
邓意潮揉了揉脸,噘着嘴,哼哼着:“嫂嫂总这般打我,嫂嫂的手痛我也心疼。”
何楚云道:“你是看我在你船上没法离开是吗?”
邓意潮凑上前点头,“嗯嗯,嫂嫂真是了解我。”
何楚云冷静地看着他:“说正事。”
邓意潮不傻,他看得出身旁的美人马上就失了耐心,也敛了敛玩笑的神色,伸出三根手指,道:“三成。”
“我给你三成。”
这倒让何楚云意想不到,她以为他会又拿出她与锦奴的旧事要挟她。
没成想竟是加了砝码。
三成,的确足够让人动心。
“你舍得分出三成?”
邓意潮点点头,“若是没有嫂嫂,以我兄长的秉性,我一成都不拿到。我与兄长,如今已是扼吭夺食的境地,我不心狠些,拿什么与他争。”
“立字据。”何楚云淡淡道。
邓意潮听言眼睛一亮,翻起身,“嫂嫂这是同意了?”
何楚云瞧着他,柔声道:“三成,我没理由拒绝不是嘛?”
他提出的这个条件,若是真成了,她何家几辈子都不用再为银子发愁。
给何度雨买个官来做都不是不可能。
邓意潮头发丝儿都透着高兴,“这是自然。下次便会送到嫂嫂手上。”
说罢,他啧了一下,“还有一事——”
她就知道他不可能如此大度,“说吧,什么条件?”
邓意潮将头凑到她面前,两人之间只有几寸,“你,玩弄我。”
什么?玩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