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继续往荣安堂走,素心咕哝抱怨了一路,“这些个狗仗人势,见人下菜碟的刁奴,奴婢真恨不得挠花了她们的脸皮,好好给姑娘出口恶气!”
温芙看着她一副张牙舞爪,气鼓鼓的样子,心中一暖,被她逗得笑了笑:“这点小事,不值得生气,况且我不是已经训过她们了吗我没什么的,你看你气得。”
素心胸中郁气消散一些笑道:“那倒是,姑娘,往常你都会忍着的,今天怎么不一样啦不过,奴婢喜欢你这变化!”
温芙笑着道:“没什么,就是经历过生死后,有些时候,突然就不想忍了。”
素心闻言,有些心疼道:“姑娘,世子爷没先来救您,您是不是还在为此伤心啊”
温芙脚步微顿,而后继续前行,淡然道:“只是有一些失望罢了,谈不上多伤心……”
素心在心中替温芙感到不值,回想方才那鲁嬷嬷说的话,她小心翼翼问道:“姑娘,您说世子爷当真守了那张雪儿一夜不成他该不会真的打算把她收入房中吧”
温芙思忖片刻后,淡然一笑:“是不是真的,待会儿就知道了。”
素心见她一脸淡然的模样,道:“真是的,姑娘你怎么都不着急啊若那张雪儿真进了门世子爷独宠她怎么办到时候咱们在这府里的处境不是更艰难了嘛”
温芙停下脚步,侧首看了她一眼,点了下她额心,道:“谁说的说不定是好事……”
说不定,她可以早点离开这里了。
素心不解道:“好事”
温芙点头,看了一眼四周,小心道:“嗯,具体的日后再同你细说。”
荣安堂
长公主端起茶盏,一边缓慢的吹了吹茶沫,一边开口问立在一旁的华嬷嬷:“人参和那些上好的药材可都送去凝翠轩了那张姑娘伤情现在如何了”
华嬷嬷恭敬回话道:“都送过去了,听大夫说,休养个一两个月就可以完全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长公主问。
华嬷嬷道:“只是……老奴听那大夫说是恐怕会留疤!如此一来,国公爷年后要为张姑娘在京中择婿的事,恐不会太顺利!”
坐在罗汉榻上的长公主闻言,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叹气道:“女子身上留疤,确实不利于婚事,她父亲在打仗时也算是帮了国公爷和珩儿一把,她昨夜又为了珩儿豁出了性命,怕是这个责任我们必须要担着了。”
华嬷嬷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依公主的意思是”
长公主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指腹在杯盏上转了一圈,开口道:“她对珩儿的心思再明显不过,她既有那个心,都肯为了珩儿去死,那便如了她的意,让珩儿把她收入房中就是,左右只不过是在后院多添了一个人罢了,这偌大的国公府又不是养不起,况且,本来我也因为温氏迟迟没有怀孕,打算年后给他纳妾的,这不正好!”
华嬷嬷道:“这好,这雪儿姑娘模样长得好,又通医术,给世子爷做妾倒也不错,且她对世子一往情深,能为了世子爷不惜以自身性命去挡险,这点也是极难得的,就是不知道世子是怎么想的还有世子夫人那边……”
长公主皱眉打断道:“温氏那边有什么想法不重要,我儿要纳妾,她敢有什么意见!先不说当初她这低微的庶女靠着耍手段高攀了我国公府的大门就单说她嫁入府这么久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哪来的脸反对倒是珩儿那边……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华嬷嬷忙道:“奴婢听说昨晚世子爷守了张姑娘一夜,应该……会愿意的吧倒不如等今日世子爷下值回来,您再当面问问他!”
长公主思索片刻,道:“不着急,今日是珩儿休沐结束后第一日上值,想必积压了许多事要处理!况且昨夜他又去凝翠轩守了一夜,想必也累了,待明日他下值了再叫他过来吧!”
话刚说完,门外的丫鬟就突然进来禀告,说是温氏请安来了,长公主一听,面色骤然转冷,开口道:“让她进来!”
待下人通报过后,温芙进了里间,同往常一样,她朝上座的长公主福了福身,道:“儿媳给婆母请安。”
长公主看一眼半垂着头的温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昨夜得知天香楼着火,她担心得一颗心跳来跳去,险些晕了过去,好在最后下人来报,她的珩儿平安无事,她才放心下来。
过后,她特意询问了一起随行的下人,才得知原来当时裴珩本是在酒楼外的,是为了救温氏才又折返回去,好在后来张雪儿替他在火场中挡了险,他为了救张雪儿,又提前跑了出来,才免于危险。
她不敢想,若是他继续待在里头找温氏,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思及此,她心里头对温芙的厌恶又加深了几分。
同时,她又隐隐约约感到有几分不安。
她的珩儿一向是个有责任心的孩子,这她是知道的,可她不确定的是,他昨夜那样做,究竟是出于做丈夫对妻子的责任,还是真的把温氏看得很重要,以至于明知道有生命危险还要冲进火场去救她
她潜意识里不愿往更深了去想,她怕自己最看重的儿子,果真像她想的那样,不知不觉爱上了温氏,甚至把她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她不喜欢这个女人,更不希望她夺走自己儿子的心!
于是,她把昨夜火场所发生的一切危险,全归咎在温芙身上!
她冷哼一声,话中带刺:“只要你不把我儿置于危险之中,我自然一切皆安!”
温芙抬头看她一眼,心知她是把所有罪都推到自己身上了,她自是有些委屈的,但又不想费口舌与她这种人争执,也不想在离开前这段时间徒生事端,于是便顺着她道:“都是儿媳的错,让婆母担心了,万望恕罪!”
可长公主仿佛没听到一般,只端起茶盏慢慢抿了口茶,故意晾着她,半晌才道:“张姑娘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大夫说她可能会留下伤疤,她既对我们有恩,我们国公府自是要负责的,我的意思是等她养好了伤,就选个日子把她收了给珩儿做妾,这件事明日我会再和珩儿说,今日就先通知你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你懂事些不许去珩儿面前抱怨阻拦,听明白了吗”
温芙对此并未多说什么。
只沉默一瞬,她便回道:“是,儿媳不敢有意见,但凭婆母做主。”
长公主冷哼一声,道:“你敢有意见进门那么久,连个蛋都没下一个,就算不是张雪儿,我也早就打算要给珩儿房里添人了!要靠你,我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抱上孙子!”
她越想越觉得厌恶温氏,索性挥了挥手,摆了个手势道:“行了行了,下去吧!看见你就烦!”
温芙闻言,衣袖下的手微微攥紧,眸中几不可察划过一丝冷意。
她轻吐一口气,垂眸道:“是,儿媳告退。”
温芙回去以后,细细的回想了昨夜天香楼的事,思及表哥,她忍不住将素心叫来,附在她耳侧,小声交代她若寻到出府机会,便顺道去打听一下沈墨怀如今的住处,想着与他先联系上,再去问一问他来京城究竟有何打算。
一天时间,转瞬即过。
入夜后,她早早的沐浴出来,去榻上躺着休息。
裴珩从今日起便要去上值了,公务繁忙,再加上昨夜他守了张雪儿一夜,想必今夜也不会过来。
睡前她闭着眼睛,回想今早那婆子说的话,以及长公主说要为裴珩纳妾的事,心想裴珩既能为张雪儿守一夜,应该多少也是有些喜欢她的吧
他既有那个心思,长公主要为他纳妾他应该也不会拒绝
其实,把张雪儿纳进门也好,她想。
这些日子以来,她每次与裴珩同房过后,都会喝避子汤,他日待张雪儿进门后,她再待一段时间,正好可以以不能为夫家孕育子嗣为由,主动请求裴珩与她和离,若不能和离,休书一封也可
裴珩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昨日回来对她稍微好了些她想着必定是因为对她心怀愧疚的原因。
然这份怀着愧疚的好又能维持多久呢
再过几日,想必又恢复以往冷落她时的样子了,而长公主也早就想换掉她这个儿媳,给裴珩另择过一个高门贵女做世子夫人,到时若她自请下堂,他们应该都会很乐意吧
她脑海里盘算起来,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裴珩今日下值回来,又在书房处理公文忙了许久,直到夜深,才抬步往瑞禧院走去。
然过去时,他的妻已经睡下了。
他叫人抬水去了浴房洗漱了一番,而后便走向床榻边,吹熄了蜡烛,放下帐子,在她身旁躺了下来。
她背朝他侧躺在床里侧,他看不到她的脸,只能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声。
他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而后贴上去,手臂直接圈住了她的腰,从背后抱着她,将她整个人带入了自己的怀里。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时,温芙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她下意识睁开朦胧的双眼,想转过身去看怎么回事。
只是,她刚一动作,就被一只滚烫而有力的大掌按住了腰,动弹不得。
第27章 表哥约见
温芙睁着惺忪的双眼,迷茫的怔了怔。
此时,男人从身后紧拥着她,大掌正缓缓轻抚至寝衣系带上。
察觉到身后之人的意图,温芙下意识就想起身。
然她才刚撑起身子,覆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就突然又把她重新按进了被窝里。
“醒了”男人声音低沉而有磁性,眼底的眸色晦暗一片。
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温芙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她没想到裴珩昨夜竟来了瑞禧院,且整整一晚上躺在她身边她都没有察觉。
她身体微僵,眉头紧锁,背对着他默然不语。
裴珩发现他的妻身上很香,且抱着她,就宛如是抱着一只小猫咪一般,软软的。
他昨夜原本只是想抱着她睡觉而已,然抱着抱着,却不由有些情动。
他循着本能将手扶在她腰上,将她抱得更紧。
温芙微微一颤,唇齿间不自觉溢出一句声响。
“世子爷,别……”她哀求道。
“别什么”他按住她乱动的手,低哑着声,故意问
她涨红着脸,郁闷道:“天天就快亮了,您待会儿还要去上朝……”
温芙突然间被吵醒,且还要大清早配合他做那档子事,心情属实算不上愉悦。
身后,男人听她声音闷闷的,并未多想,只以为她是真的怕耽误了他上朝的时间。
他呼吸不稳,低声哄道:“无妨,现在还早,来得及……”
温热的呼吸随着他说话喷洒在她的耳边,泛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温芙的力气本就比不过他,所以干脆放弃了挣扎。
待到天光大亮时,卧房之中才恢复了平静。
温芙退离他身旁,躺到床榻最里侧,背朝着他不说话。
裴珩留意到两人中间隔着的距离,心下顿时有些不悦,便伸手将她掰转过来,揽入了怀中,才稍稍觉得满意了些。
温芙实在太累,便由着他,她闭眼窝在他怀里,始终无言。
裴珩抱着她平息了一会儿,直到不得不出门才起了身。
温芙听到动静,也勉强着要尽妻子的本分,起身去伺候他洗漱穿衣。
只不过刚一起身,便被裴珩按回去了。
他撩开黏在她面颊上的几缕碎发,低声道:“我去上值,你若是累了便再休息一会儿,不用起来伺候了。”
说着,便自顾自的出了卧房,传人抬水进来,去了浴房沐浴洗漱。
不多时,裴珩神清气爽的从瑞禧院出去了。